白骨,數不清的白骨,光是數量就讓人頭皮一陣陣的發(fā)麻。
老頭的表情很不自然,這一輩子尸體見過不少,從十八歲出師,獨立斬穴。幾乎每個星期都能看到尸體。業(yè)務繁忙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尸體。
但是一下看到這么多的尸體,絕對是第一次。
我和老頭走南闖北,干的又是和尸體打交道的活,死尸我當然見過,可是一下見到這么多尸體,還是覺得慎得慌。特別是這些骷髏的眼鏡黑洞洞,并沒有眼球,但是感覺就像是在盯著我。
呂潔也是一臉的驚駭,這些白骨保持著死時的狀態(tài),肢體扭曲。有的卷縮成一團。從狀態(tài)就能看出死的時候很痛苦,十有八九不是正常死亡。
一兩具還能接受,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起初給人一種震撼,隨之而來就是深深的恐懼。
老頭還能保持鎮(zhèn)定,雙手合十,很虔誠的說道:“有怪莫怪,無意打擾。你們死的很慘,但都已經過去了。早日脫離苦海,重入輪回。”
他根本不信這些的,可是這會兒說話的時候一臉的虔誠。這一番話既是說給亡魂聽的,也是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
這些尸體已經死亡很長時間,才會化成白骨。身上的衣服幾乎都快爛光了,只剩下幾根布條。被冷風一吹,隨風飛舞。
老頭靠近一具白骨,伸手摸了一下,猛的打了一個冷顫。
“什么情況?”看老頭的臉色就知道有事。
“你自己來摸摸。”老頭讓到一邊,示意我來。
摸骨辨尸也是斬穴人的一種能力,老頭有意在鍛煉我。
我走到白骨前,輕輕的碰了骨頭一下,一股寒氣順著手指鉆進我的身體,我接著打了一個冷顫。
“你們兩個冷?”呂潔輕輕的碰了一下,一點反應都沒有。
“怨氣!”我說道:“死了這么久,怨氣還凝聚不散,說明這些人還有心愿未了。”
呂潔問道:“我怎么感覺不到?”
“你又不是斬穴人!”老頭說道:“斬穴人經常接觸棺材土,對陰氣怨氣都比較敏感。”
“斬穴人?”呂潔自語道:“好古怪的名字!”
老頭有些心酸的說道:“唉!我們酆都斬穴人千年傳承,想不到傳到我手上……”
說齊起這些事,老頭就一肚子的心酸。
“我好像聽說過斬穴人,就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呂潔說道。
“不可能,你也就二十歲,要是有個四十歲,還有可能聽說過。”老頭說道。
呂潔很認真的說道:“我真的聽說過,肯定有人和我說過!”
老頭一副很欣慰的表情,呂潔的話代表著一種肯定,斬穴人一脈或許還有希望。
要不是地方不對,我真不想打斷他。
眼前有一地白骨,黑暗處有一只虎視眈眈的巨型尸犬,還是先弄清楚眼前的狀況要緊。
呼呼……
一陣的夜風吹過,我仿佛聽到嗚咽聲,像是在哭訴死的太慘了。
用雙手堵住耳朵,聲音還是能傳進腦袋里,讓人很不舒服。
我忽然冒出一個想法,這一地的白骨,不會是沈家人?
“你們覺得有可能嗎?”我問道。
老頭沉吟道:“按照傳說,沈家人都死在了二道崗,人頭還被筑成京觀,這些白骨的人頭都在。”
我的猜測當然有依據,這些白骨身上的衣服的材質像是粗布。這種材質的衣服消失至少四十年了。
其次就是死因,我在不止一具骷髏上看到了彈孔。部分骷髏身上還有刀砍的痕跡。只有在那個年代,才有可能發(fā)生這種規(guī)模的慘劇。
呂潔很肯定的說道:“二道崗死的不是沈家人,這些也不是沈家人的尸骨。”
我問道:“你憑什么說的這么肯定?你知道沈家人死在哪?”
“你別管我怎么知道的,沈家人只能死在沈家大宅!”呂潔說道:“他們可能是附近的百姓,為了保守秘密,都被滅口了。”
這也是一種解釋,可是死了這么多人,這么長時間了,都沒有人發(fā)現?從沒聽說過類似的傳聞。
還有一點,大迷泡并不算是禁地,只是很少有人來。并不是沒人來,其他人就沒發(fā)現白骨?
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什么。扭頭看著老頭和呂潔,都皺著眉頭。
呂潔想了想說道:“這么多的白骨在一起,不會有鬼火嗎?”
“按道理說,確實是會產生鬼火……”老頭要給呂潔講鬼火形成的原因。
“快別說了!”我打斷老頭的話,在邪門的地方說邪門的事,只會變得更邪乎。
呼呼……
風勢有所減弱,但是嗚咽聲變得更加尖利。
之前懷疑聲音有問題,似乎是我們想多了。
到底是什么讓大迷泡發(fā)生了這么恐怖的變化?
“哎呀我去!”老頭突然向后跳了一大步。
在他的面前有一具骷髏,兩個眼窩就是兩個黑洞。洞里忽然有光了,兩點微弱的火光出現在黑洞正中。
骷髏就像是活了過來,一雙眼睛正在盯著我們。
“我什么都沒干!”老頭高舉雙手,表示和他沒有關系。
那一點火光越來越亮,逐漸變成一個小火苗。一陣陰風吹過,火苗變成了詭異的綠色,散發(fā)著陰寒的氣息。
鬼火!
還是從白骨眼中冒出的鬼火。
火苗無風自動,搖曳著越燒越大,給周圍的白骨鍍上一層慘淡的綠光。
呂潔輕輕的拉了我兩下,我的注意力都在鬼火上,沒注意到。
按說這玩意是白磷,只要沾到身上會往皮肉里鉆,一直燒到骨頭。
呂潔看我沒反應,又拉了我一下。
“干嘛?”我這才回頭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頭發(fā)都一根根的立了起來。
幾乎每一具骷髏的嘴里或者眼里都冒出綠色的火光,或大或小,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星星點點的鬼火形成了一片詭異的綠色海洋。
我們被鬼火包圍了。
說什么來什么,剛才還在念叨鬼火,這下滿足了。人一輩子也見不到這么多鬼火。
老頭想到一個解釋,說道:“可能是被我們身上的人氣激活了!”
現在該想的是怎么逃出去,成因已經不重要了。鬼火越燒越旺,形成一大片綠色火海。想要逃出去,只有長翅膀飛出去。
“怎么辦?”我問老頭。每到關鍵時刻,他總能想出辦法。
“你問我?”老頭反問道。
“不然該問誰?”
老頭叫道:“這比我一輩子見到的鬼火都多,我怎么知道該怎么辦!”
呂潔說道:“冷靜,看情況再說。”
也只能這么辦了,反正也沒辦法出去。鬼火沒有固定的時間,短的也就持續(xù)幾秒鐘,長的可能一兩個小時。
我們三人背靠背,盡量靠在一起,和鬼火保持足夠的距離。
鬼火越燒越旺,看這情況,還要燃燒很長時間。
最大的鬼火比骷髏頭還大,忽忽悠悠的飄了起來,懸浮在半空中不動了。
而這才是個開始,一會兒的功夫。十幾團鬼火都飄起來,有高有低,將我們團團圍住。
被火焰包圍,感覺不到一絲熱力,反而是陰寒刺骨,就像是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
“就這么等著?”呂潔問道。
老頭說道:“等到天亮之后,鬼火自然會消失,我們就安全了。”
聽老頭的意思,我們要站到天亮,立刻就感覺到腿有點酸。
這還是最好的情況,別忘了黑暗中還有一只巨型尸犬,我覺得它早晚會出現。
目前狀況還好,鬼火忽上忽下,并沒有要靠近我們的意思。
平安無事的渡過了一刻鐘,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團紅色的鬼火,十分的怪異。
“老頭,鬼火只有綠色的嗎?”我問道。
“廢話,這還要問。”老頭以為我腦洞大開,又想到了什么。
“為什么我能看到紅色的鬼火?”
“紅色的?”呂潔向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真的有一團紅色的鬼火,漂浮在半空中。
“還真是紅色。”老頭也看到了,說道:“我怎么看那不像是鬼火。”
鬼火之所以帶個火字,是因為具有火的某些特征,會像火焰一樣忽明忽暗。
而我面前那團紅光,始終保持著相同亮度。
老頭低聲說道:“我覺得那是……”
一陣微風帶來一股熟悉的腥臭味,不用他說,我也猜出是什么了。
神秘消失的巨型尸犬又出現了,正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
被老頭砍瞎了一只眼,只剩下一只眼。所以只能看到一團紅光。
呂潔有些慶幸的說道:“似乎有鬼火擋著,它不敢靠近。”
老頭什么都沒說,拿出狗牙鏟,我也抽出了砍刀。
“你們要干什么?”呂潔有點緊張。
老頭砍瞎巨型尸犬的一只眼,梁子已經結了,不死不休。你還能指望巨型尸犬會放過我們?
遠處傳來沙沙的聲音,鬼火都飄到一邊,紅光逐漸變大,巨型尸犬不緊不慢的向我們走過來。
這一次是絕境,我們無路可退。周圍的鬼火不會放我們離開。
只能拼了,呂潔也抽出防身的砍刀。
休息了這么長時間,體力也恢復的差不多了。
三打一,勝算不高,可我們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