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二沒了魂魄,重新變回一具死尸,身體向后一仰,像灘爛泥一樣倒在地上。
師父不明所以,把鋼鞭朝腰間一盤,上前探了探虛實,見王小二沒有半點反應(yīng)。
等到我把剛才看到的說了,師父才明白過來。
我們出了院門,周圍一群人還沒散,都堵在門口議論紛紛。
趙羸剛才也沒有進去,見我們出來,臉上不禁流露出欽佩之色:“幾位真是膽識過人,不知里面什么情況?”
“已經(jīng)沒事了。”
眾人還將信將疑,只是對著里面指指點點,互相推搡,誰也沒有勇氣跨進這道門檻。
“我妹妹還結(jié)實了這種人物,快家里請。”
趙羸帶著我們到了他家,從山上還不覺得什么,一到了門前才發(fā)現(xiàn)格外的氣派,兩只石獅子蹲坐門前,門檐上游龍戲鳳,雕鏤精致,往院子里望去,更是鋪金踏銀,金碧輝煌,雖然顯得有些俗氣,但不得不說確實派頭十足。
但師兄似乎對他家門的造型更感興趣,沿著門的弧線掃了一圈,低聲說道:“饕餮口,吞四方。”
聽到師兄這么說,這大門還真像一張大嘴,又大又寬,好像要吞噬一切。
我問:“師兄,饕餮和貔貅有什么區(qū)別???不都是招財?shù)穆铮?rdquo;
師兄嘴一歪:“你那么笨,我懶得跟你說,問師父去。”
“小白,當(dāng)師兄的,你就不能好好跟師弟解釋解釋。”
趙羸笑笑,說:“貔貅吞萬物而不瀉,可招財聚寶,只進不出;饕餮呢,有一張大嘴,可以廣招財源,財富亨通。”
師父點點頭:“很多人都分不清這個,如果只是能聚財,卻沒有財源,那能賺到的也只是蠅頭小利。如果有財源卻留不住,那賺再多錢最后也會流走。兩者的區(qū)別,差不多就是這樣。沒想到,趙羸兄弟竟然這么在行。”
“我哪懂這些,都是跟請的先生學(xué)的。”
進了門以后,趙羸對著屋里喊:“翠紅,翠紅,家里來客人了。”
但過了半天都沒聽到人回應(yīng),“我那口子可能睡覺呢,你們先坐一下。”
師父答應(yīng)著,然后趙羸就進了屋。
“師父,這風(fēng)水真有這么大作用,能改變一個人的財運啊。”師兄看著金閃閃的院子,眼睛里直冒光。
“你就想吧,要是能這么輕松就改變一個人的財運,那些風(fēng)水師啊陰陽先生啊,不早發(fā)財了,還跑出來給人家折騰這些。”師父看著眼前的一切搖搖頭,“一命二運三風(fēng)水,我看這趙羸既沒有發(fā)財?shù)拿矝]發(fā)財?shù)倪\,他這家業(yè)啊,來得古怪。”
不一會兒,趙羸撓著頭出來了,“奇怪,我這媳婦去哪了。”
“翠紅,苗翠紅!”他扯著嗓子喊了兩聲。
“你瞎嚷嚷什么,是不是又跑去看你那好妹妹了。”從他家二層樓上下來一個女人,穿著睡衣踩著高跟咯噔咯噔走下樓梯。
趙羸見了媳婦,整個人都軟了:“家里……來客人了。”
他媳婦上吊的眉眼朝我們一瞅,臉上跋扈的神情微微收斂,向后捋了下頭發(fā)繼續(xù)下樓。
我腦子里還印著她的目光,總覺得眼熟??吹剿垲^發(fā)的手心時,我才如夢初醒,這不就是剛才那個勾魂的走陰人嘛。
我趕緊拉師父,趁著她還沒下樓,把這發(fā)現(xiàn)告訴他。
師父聽了眉頭一挑,眼睛賊溜溜地轉(zhuǎn)。
苗翠紅下了樓,大大方方走到趙羸身邊挽起他的胳膊:“哎呀,讓客人見笑了,我這才剛睡醒,招待不周。”
她哪里是睡醒,分明是靈魂出竅,剛收完王小二的魂。
“沒事沒事,我們就是路過,進來討杯水喝。”
“你說你,客人來了,你也不沏茶。”
趙羸拍拍腦門:“我都給忘了,我去泡茶,我去泡茶。”說完就進了屋子。
趙羸一走,師父立刻干咳兩聲,開門見山道:“我們也已經(jīng)見過了,明人不說暗話,你和趙一梅的身份,我們都已經(jīng)知道了。”
苗翠紅聽了冷哼一聲:“知道又怎樣,沒錯,我跟趙一梅都是走陰人。倒是你們,又是什么人,來這里做什么?”
師父也毫不避諱:“我們是趙一梅的朋友,來查她的死因。”
“死因?”苗翠紅白眼一翻,“有什么好查的。”
“這么說,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那個丫頭悶不吭聲的,誰知道在哪里結(jié)過仇,我看到她就煩,死了倒好,我們家落個清靜。”
師父剛想開口,苗翠紅已經(jīng)一副懶得聽的模樣:“好了,她的事我沒什么好告訴你們的。如今的時代,早已不是你們玄門術(shù)士的時代,就算你們想管閑事,也不該管到我們走陰人的頭上。”
師父張著嘴巴,一陣啞口無言。
“沒事的話,你們可以走了。”說完就臉帶黠笑地喊道:“哎呀,怎么才剛坐下就要走啊,再坐一會兒嘛,好歹等我們老趙把茶沏出來。”
趙羸聽到從屋里探出頭:“茶都還沒喝一口,咋就急著走了。”
師父一臉尷尬:“呃……家里還有事,就不打擾了,先走了,呵呵。”
我們只好起身,苗翠紅還一臉得意地說了句:“不送。”
沒想到這趙羸的媳婦不僅是個走陰人,還是個母老虎,一出了趙家?guī)煾妇透锌貙ξ覀冋f:“現(xiàn)在知道,什么叫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了吧。”
“我看啊,這個女人這么討厭她小姑子,搞不好就是她下的毒手。”
師父搖搖頭:“不會的,趙一梅當(dāng)時過陰,是因為發(fā)生地震,有大規(guī)模的亡魂需要勾魂,苗翠紅跟她在一個村,肯定也會被抽調(diào)去,是沒有時間動手腳的。”
“那也許苗翠紅請假沒去呢。”
“鬼差召集,鈴過九聲,走陰人必須到場,是沒有請假一說的。”師父歪著頭,似乎在想什么,“我現(xiàn)在最好奇的,是為什么這里會有鬼嬰。”
師兄也說道:“我也覺得奇怪,鬼嬰怎么會大白天跑來吸食死人的尸氣。”
師父的拳頭在手掌上重重一敲:“錯不了,那鬼嬰一定是有人養(yǎng)的,你們有看到他飛去哪里了嗎?”
“我看到了,他飛去那座山了。”我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大山。
“那行,咱們上山看看。”
我們師徒三人到了山腳下,前面的山林陰暗詭譎,還不時吹來陣陣陰風(fēng),隱隱約約聽上去,總覺得像是哭聲。
“這山林有股若隱若現(xiàn)的陰氣。”師父明顯有些拿不準(zhǔn),他仰頭又看看太陽,見日頭還高便說:“趁著天還未黑,咱們上去看看,如果有狀況就立刻退回來。”
我一踏進山林,瞬間感覺溫度變低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山林濕氣重,還是像師父說得那樣,有陰氣。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我們看到一個墳?zāi)梗赐寥老略岬臅r間也不長。
師父抬頭看看天上,又看看腳下,說道:“這地方樹木高大不見天日,濕氣極重,腳下土都是爛泥,怎么會有人在這里下葬。”
“師父,該不會……”師兄盯著墓穴,好像已經(jīng)看穿到里面,“……是有人在養(yǎng)尸吧。”
師父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抬手指指:“繼續(xù)往前走看看。”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前面又出現(xiàn)了一個墳?zāi)?,矮矮的一個土包子,土壤的顏色和周圍沒什么不同,說明葬的時間很長。但墳頭上,卻一點雜草都沒有,師父說這是因為尸氣重的原因。
潮濕之地并不宜葬尸,因為泥土水分多會讓尸氣沒法擴散,如果死者再有很強的怨氣,是很容易變僵尸的。
“繼續(xù)走。”
周圍樹木越來越茂盛了,我抬起頭也看不見陽光,更分辨不出東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