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李順反應快,當下便跪了下來,請罪道:“是小的看守院子不利,請大小姐責罰!”
“責罰就不必了。”喬子月睨了二人一眼,淡淡道:“你們倒是說說看,今日誰來過這院子?”
聞言,李福一愣,下意識道:“沒人進過院子啊。”
倒是一旁的李順腦子轉(zhuǎn)的格外快,當下便拍了拍腦袋道:“大小姐,今日下午,王婆子來過,雖說沒進院子,可是在門口磨了半日東拉西扯?,F(xiàn)在想來,倒像是故意拖著我們兄弟似的。”
他說到這里,倒是提醒了李福,接口道:“是了,大小姐,中間奴才去茅房,回來的時候恍惚看見有個人影在后院閃了一閃,看模樣倒是像青蘭姑娘。”
喬子月略一想,便明白過來。她冷笑了一聲,道:“那就將她們兩個都請過來吧。”
這個“請”字,她說的格外用力。
李順打了個寒顫,再不敢耽誤,當下便應了,跟李福一起去叫人。
見他二人離開,喬子月回身重新坐回了位置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在手里。
先前那會兒她被嚇到了,腦子里滿是一片空白。到了這會兒,終于好了一些。所有的記憶回籠,腦子里便只剩下了無盡的恨意。
她倒是沒有想到,這般的嚴防死守,竟然還給了喬子蕊的可乘之機。而除了恨意之外,她又情不自禁的開始慶幸。
幸好舅舅給了她這兩個丫鬟,方才若是沒有白術(shù),恐怕這會兒的自己,早已經(jīng)涼透了!
她重生一世,原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自保??墒墙袢盏氖虑閰s為她敲響了一個警鐘。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好妹妹,既然你這么著急的想要我的命,那我就先徹底將你毀掉,可好?
……
李順李福帶著人來的時候,那王婆子的臉上滿是不甘不愿,其間還夾雜著幾分若有似無的慌張。
至于青蘭,則是滿眼的鄙夷之色。
內(nèi)室的簾子遮蓋著,里面的情形看不真切。喬子月坐在外室的椅子上,也不看被迫跪在地上的兩個人,只是低頭戳了一口茶。
青蘭年紀小,先忍不住,嚷嚷道:“大小姐,奴婢這次可沒有犯錯,乖乖的在浣洗房洗衣服呢,您又讓人將我綁過來干什么?”
她這些時日怨氣格外重,那日被打的板子不算是特別重,她第三日便能下床了。可是身上的傷容易好,那浣洗房的日子卻是格外難熬的。這些年保養(yǎng)得宜的一雙手,如今已經(jīng)開始蛻皮粗糙了,讓她每每看到都心痛的不行。
如今見到喬子月,她更是滿心的怨氣。
聞言,喬子月這才抬眼,閑了掀眼皮道:“看來浣洗房里的日子還是太輕松了,不足以讓你反省自己的錯處。”
她的聲音分明是平淡的,可青蘭卻從里面聽出了幾分寒意。
她剛想還嘴,就被王婆子狠狠地拽了一下,滿是諂媚的笑問道:“不知大小姐叫我們二人前來,有何吩咐?”
喬子月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二人,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直到兩個人都回避著自己的目光將頭低下,方才道:“今日得了一個寶貝,需要兩個試菜的,所以請你們嘗嘗鮮。”
她說到這里,輕輕地拍了拍手,就見白術(shù)端著一個食盒從里屋走了出來。
王婆子心頭一跳,跟青蘭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喬子月看也不看兩個人,隨意道:“打開看看吧。”
那盒子重重的往二人面前一放,王婆子瞬間便冷汗落了下來,賠笑道:“大小姐得來的寶貝定是十分珍貴的,怎么能讓我們這兩個下人給玷污了呢?老奴還是不看了吧,多謝大小姐好意。”
她的聲音里都帶著顫抖,可喬子月哪里會容許她退縮,涼薄道:“打開!”
這二字像是石頭壓在人心上,王婆子顫抖著手,卻始終不敢去碰那個盒子。她已經(jīng)可以確定,這里面的東西到底是什么了。也徹底的明白過來,大小姐怕是知道了。
一旁的青蘭更是頭皮發(fā)麻,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那東西是她放的,她自然知道毒性有多大!
可是大小姐不但沒事兒,還這么快找到了自己……
青蘭的眼睛來回轉(zhuǎn)著,挖空心思想著對策,神情里的焦急更是顯露無疑。
見她們兩個還不動手,一旁的白術(shù)不耐煩的抽出刀,明晃晃的懸在二人的頭頂,沉聲問道:“怎么,還要讓我?guī)湍銈儯?rdquo;
她在邊關(guān)多年,最討厭這些后宅女子的陰謀詭計,尤其是這些狡詐的下人,更加的可恨!
王婆子再不敢猶豫,她咬了咬牙,一把將青蘭推到自己身后,死死的閉著眼睛,尖叫著將那盒子一把掀開。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
盒子里的蛇早已死去,只是那幽深的豆子眼和那掛在外面的蛇信子依舊看著格外恐怖。
王婆子癱軟在地上,只覺得渾身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般,一旁的青蘭更是直接嚇得嚎啕大哭。
正在這時,只聽到門外傳來李順的聲音:“大小姐,人帶到了。”
喬子月應聲,就見李順帶著一個四十出頭的婦人走了進來。
那婦人格外會看臉色,對房間中的一切視而不見,一臉笑意的給喬子月見了禮,便指著地上二人道:“大小姐要賣給妾身的,可是這兩個?”
這婦人姓唐,是京城里有名的人牙子,手段狠毒辦事穩(wěn)妥口風也很嚴實,所以大戶人家但凡發(fā)賣犯錯的下人或者妾室通房,一般都找她。
喬子月點了點頭,懶得看地上抱著哭的二人,道:“將人帶走吧。”
王婆子見到這唐姓婦人的時候,瞬間便明白了喬子月的打算??芍雷约哼€有一條生路的時候,便不再說話了。
反倒是一旁的青蘭還不能接受,再也顧不得哭,尖銳叫道:“大小姐,您不能發(fā)賣了我,我不是家奴,是活契!”
大戶人家的下人分兩種,一種是家奴,簽的死契,生死皆有主子說了算;另外一種便是活契,簽約期限年滿,便可自由選擇去留。
王家是普通人家,當初靠著王婆子的路子將青蘭送進了喬府,拿著銀錢補貼家用。因著還想過幾年給青蘭許一個好人家,是以只簽了幾年的契約。
聽到青蘭這話,喬子月冷笑一聲,反問道:“那又如何?”
這話,卻是讓青蘭猛地愣住了。
是啊,那又如何?
她只是一個奴才,就算是活契又如何?只要主子一句話,就算是立刻打死了她,也不過是賠些銀子了事。
想通這一點,青蘭瞬間癱軟在地上,帶著最后一絲期望祈求道:“大小姐,我知道錯了,求您別將我賣出去!”
她之所以會將那毒蛇送到喬子月的房內(nèi),也是存著給喬子蕊示好的心思。誰知道如今二小姐沒有攀附上,反而將自己給折進去了!
一想到此,青蘭的哭聲就更加真切了幾分。
然而,喬子月只是擺了擺手,便讓人牙子將她們二人帶了出去。
臨走之前,喬子月又囑咐了一句:“將她們嘴里的話掏干凈了,再回來領(lǐng)賞。”
唐媽媽做慣了這種事情,當下便行了一禮,笑道:“大小姐放心。”
她們之所以受大戶人家歡迎,除了辦事可靠之外,還有一點便是,想要幫助主家從這些發(fā)賣的人嘴里得到一切她們想要的信息。
而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天色徹底的黑了下來。
幽暗的夜色像是被潑了濃稠的墨汁,黑的似乎隨時都會滴落下來。
喬子月望了一眼天色,便聽得身后的白術(shù)輕聲問道:“大小姐,這東西怎么處置?”
那條蛇還躺著盒子里,已然死去多時。
聞言,喬子月冷厲一笑,似是想起什么,回頭問道:“白術(shù),舅舅今日說你會醫(yī)術(shù),是么?”
得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喬子月臉上的笑容便更加真切了幾分:“那就將它處置干凈了,明兒一早給我那好妹妹做成早膳送過去!”
說這話的時候,喬子月臉上像是被覆了一層寒霜,神情更是陰冷可怖。
翹兒一直在一旁,聽到這話,頓時緊張道:“小姐,這可是毒蛇,若是被老爺知道了,定要罰您的!”
翹兒跟著喬子月多年,對秋妍母女也是討厭至極的。她倒是不擔心喬子蕊出事,可唯獨擔心自家小姐受連累。
熟料想,她這話一出,就見喬子月勾唇一笑,道:“我這么大費周章,就是要讓父親罰我啊。”
她走到窗前將窗戶關(guān)好,這才回身將自己的計劃全盤說出,末了又道:“白術(shù),你能辦到嗎?”
說這個計劃的時候,喬子月的聲音一直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說今日天氣如何一般。
這般的輕描淡寫,沒來由的讓白術(shù)心頭一稟。
眼前的這個大小姐,根本不似她們想的那樣慫包。相反,她的心機與她的年齡,根本毫不符合!
不過,這個樣子的主子,倒是有些對她們的胃口了。
念及此,白術(shù)回頭跟白芷對視了一眼,互相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贊賞。
“大小姐放心,我們一定辦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