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這事情,雖說明著看起來跟秋妍沒什么關(guān)系,可他不糊涂,若是沒有秋妍的縱容,一個老奴才怎么敢貪墨這么多!
以前看秋妍處處穩(wěn)妥,如今再看來,卻對她有些失望。
也許,是時候讓這個家里換個人掌家,也好讓她反思一下自己的過錯!
門外小廝進來回話:“老爺,劉嬤嬤暈過去了。”
“讓人牙子上門,將她發(fā)賣了吧。喬家,容不得這等刁奴!”
喬夜行一句話,便絕了劉嬤嬤的生路。
秋妍眼含淚水,卻不敢上前求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將劉嬤嬤帶走。
而后,又楚楚可憐的看向喬夜行:“老爺,妾身……”
喬夜行卻先打斷了她的話:“回你的院子里,好好安胎吧。”
一句話,便堵得秋妍再說不出話來。
她何曾有過這等沒面子的時候,可是眼下喬夜行盛怒,她只得行了一禮,帶著滿腔的不甘離開了書房。
等到出了書房,秋妍深吸一口氣,更覺得頭暈?zāi)垦?。無他,只因這院子里的點點鮮血,都是屬于劉嬤嬤的!
劉嬤嬤到底跟了她這么多年,是她的心腹。今日的事情,等于她生生被斬斷了左膀右臂。
念及此,秋妍更覺得盛怒不已,連走路的步子都帶著怒意。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秋妍頓時停腳回頭看去。
見到果然是柳姨娘,她冷厲的咬牙,質(zhì)問道:“是你害我!”
聞言,柳姨娘雍容一笑,將自己頭上的發(fā)簪扶正,笑道:“妹妹說這話,我聽不懂啊。”
她說完這話就要回自己院子,卻在經(jīng)過秋妍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莞爾道:“不過,作為姐姐,我要勸告妹妹一句,既然身子不濟,那就好好兒養(yǎng)著。別回頭一個不留神,連孩子都保不住。”
午后日光格外刺眼,而柳姨娘的笑容,更是刺的秋妍幾乎睜不開眼。
直到那人施施然的去了,秋妍方才啞著聲音恨聲念道:“柳蕓娘!”
而柳姨娘,已然走遠了。
及至身后再也沒有了秋妍灼灼的目光注視,柳姨娘才放緩了步子,原本挺直的背部也有些輕微的佝僂。
身旁的珍珠見她神情有異,有些擔(dān)心的問道:“姨娘,您怎么了?”
柳姨娘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神情里悲喜交加,眸子內(nèi)更帶著刻骨的恨意。
方才她跟秋妍說的話,當(dāng)年秋妍曾跟她說過。
生下子靜的第二年,她本是懷了一胎的。那時來看診的大夫都說她腹中是個男孩,是以她飲食行動都格外小心。
可饒是嚴防死守,最終卻仍舊產(chǎn)下了一個死胎!
那時秋妍是怎么說的?
——“妹妹身子不好,就該好好養(yǎng)著,何苦這么著急?巴巴的懷了孕,卻連孩子都沒有保住,當(dāng)真是可憐呢。”
的確是可憐,她那個孩子小小的一團躺在自己身邊,可卻永遠不會睜開眼睛了!
一想到這里,柳姨娘更忍不住攥緊了手里的帕子。她明知孩兒的死跟秋妍拖不了關(guān)系,可卻找不到證據(jù)。
她的孩兒何其可憐,可她每日面對仇人,卻只能掛著虛偽的笑容與她交鋒。
不過,以后她再不必如此了。
掌家權(quán)力到了她的手中,秋妍就休想再拿回去。終有一日,她會為自己的孩子報仇。
今日,只是一個開始。
……
書房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喬子月的耳中。
當(dāng)?shù)弥獎邒叩姆恐斜凰殉鲢y錢證據(jù)的時候,她不由得微微一愣,問道:“你沒有看錯吧?”
李福點頭道:“小的在書房外守著,看的真真切切,那劉嬤嬤的房中被找出許多證據(jù)呢。說來也怪,那婆子平日里謹慎的很,這次竟能被姨娘一舉找出,可見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他這話一出,喬子月更蹙起了眉頭。就連自己也只是讓這兄弟倆放進去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證據(jù),可柳姨娘竟能真的將之除掉。
她自然是知道柳姨娘沒有那么大本事的,不然這么多年,二人也不會互相奈何不得對方。
可是今日……
沒來由的,她的眼前閃過了喬子靜的臉。
從宴會上之后,她總覺得,自己這個妹妹變得不一樣了。
這次的事情,也有她的參與么?
“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接下來我要你去做另外一件事兒。”
知道喬子靜不會對自己不利,喬子月暫且將之拋在腦后,轉(zhuǎn)而吩咐起了李福。
算算日子,裴朗也該進京了,她總要給這對前世的有情人創(chuàng)造一些機會不是?
……
柳姨娘的速度很快,她前腳拿了管家的鑰匙,后腳便開始肅清喬家的后宅。
不過她動不到喬子月的頭上,喬子月便也充耳不聞。反倒是喬子靜來過兩次,似乎有跟她拉近關(guān)系的傾向。
她前來,喬子月也不趕人,二人聊天打發(fā)時間,倒是讓她這個病號的日子過得快了許多。
到了第三日的時候,喬子月的風(fēng)寒大有起色,終于不用在床上躺著了。
昨夜里下了一宿的雨,晨起時正是雨后初晴,喬子月病好心情好,吃了早膳之后便帶著翹兒去后院里看荷花。
不想剛到那兒,就見到了一個最不想看見的人。
喬子蕊正拿了一包魚食往水里撒,見到喬子月前來,頓時將魚食包扔在了一旁,陰陽怪氣道:“大姐姐的病是好了?竟能出來走動了。”
喬子月原想要轉(zhuǎn)身走,聽到她的話,便停下了腳步,淡淡道:“我身子一向好,比不得姨娘,如今只能在房中將養(yǎng)著,反倒是辜負了這大好的日光。”
她話里帶刺,氣得喬子蕊霍然站起身,快步走到她身邊厲聲道:“你敢詛咒我娘親?”
“娘親?”喬子月嗤了一聲,見她生氣,自己的語氣便更加淡然:“妹妹莫不是忘了,秋姨娘是妾,可配不得你喊一聲娘親。”
雖說她覺得喬子蕊更不配喊自己的母親,但是看到喬子蕊吃癟,她就莫名的痛快。
“你!”
喬子蕊在語言上落了下乘,指著她道:“我告訴你喬子月,你別高興的太早了,等我娘生下兒子,她就是正妻,屆時我看你拿什么橫!”
“是么,那你就祈禱,她能順利生下兒子,也能順利當(dāng)上正妻吧。”
喬子月臉上鄙夷更甚,前生她從未跟喬子蕊撕破臉皮,更是拿她當(dāng)親妹妹來看,自然不會將她往壞處想。直到自己臨終落得那樣慘的境地,才認清楚了喬子蕊的真面目。
可是今生就不一樣了,她對喬子蕊恨之入骨,連對著她演戲都懶得做?,F(xiàn)在就撕破假象,挺好。
喬子蕊見她這一副模樣,更覺得胸中怒火中燒,她的余光掃向旁邊的池塘,頓時惡毒上心頭,突然出手,狠狠地推了喬子月一把!
喬子月早防著她出陰招,在她手伸出的那一刻,她身子猛的轉(zhuǎn)了一轉(zhuǎn),像是站不穩(wěn)似的朝著旁邊抓了過去。
而她好巧不巧的,沒有抓到喬子蕊,那胡亂揮舞的雙手,卻將后者直直的推入了水中。
變故只在一瞬間,喬子蕊臉上得意惡毒的笑意還沒有收起來,整個人就已然掉進水里,濺起了巨大的浪花!
喬子月“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頓時便驚慌失措的喊道:“都愣著做什么,快救人??!妹妹,你沒事兒吧?”
河岸上一片兵荒馬亂的救人,水中的喬子蕊被嗆了好幾口水,裙子被水沾濕,漂浮在水面上,讓她看著更加的狼狽不堪:“救,救命啊——”
喬子月站在岸上掩面,滿是驚慌。只是那藏在袖子下的眼眸,卻滿是寒光。
這后院里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前面,眼見得喬夜行匆匆?guī)е粟s來,喬子月臉上的冷笑越發(fā)的濃烈了起來。
果然,不管喬夜行對于喬子蕊怎么失望,可知道自己寶貝女兒出事之后,他還是那么著急。
可是怎么辦,他越是這樣,自己就越想要毀了喬子蕊!
“這是怎么回事兒?你妹妹怎么好端端就掉到水里去了,是不是你做的?”
見喬夜行一連串的質(zhì)問,喬子月帶著幾分不可置信,眸子里瞬間便匯聚了盈盈的淚意:“原來在爹爹眼中,女兒就是這樣的人。”
她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眸子里的淚珠猝不及防的滾落下來,看起來格外的可憐。
“罷了,爹爹既然這樣認為,那就權(quán)當(dāng)做是女兒的錯吧。”
眼前的喬子月梨花帶雨的哭泣著,翹兒則在一旁憤憤道:“老爺,分明是二小姐要將我家小姐推到水里不成,自己反倒掉了進去,您怎么能怪罪我家小姐呢?您也太有失公允了吧!”
“好了,翹兒,別說了。”
喬子月一臉心灰意冷,看了一眼有些懵的喬夜行,仿佛失望似的行了一禮,哽咽道:“女兒不舒服,先走了。爹爹如果還想關(guān)女兒祠堂,待會記得著人知會一聲。”
說完這話,她再不看喬夜行和水里撲騰的喬子蕊,轉(zhuǎn)身便一臉悲愴的離開了。
見喬子月竟這樣走了,喬夜行更有些懵。
前來傳信的下人分明說是喬子蕊被喬子月推到水里,怎么這一轉(zhuǎn)眼,就成了大女兒委委屈屈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