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推命

先生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你家空房子里有其實有一座墳，藏在北廂房的房間里，而且墳頭立著一塊碑，碑上是你的名字。”

先生和的話就像驚雷一般讓我徹底愣在了原地，一時間甚至都不知道先生在說什么，先生卻并不管我是否驚訝，而是繼續(xù)說：“我就是看見了這座墳才惹來了這個東西，我猜測，你大伯肯定也是在看見了這座墳之后出的事，只是那時候你還沒有出生，所以他才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

我已經(jīng)完全說不出話來了，只能轉(zhuǎn)頭看向算命僧，因為昨天晚上他也去過空房子里，不知道他是否有也看見了先生說的這座墳。

算命僧則異常冷靜地回答我說：“我沒有看見。”

先生說：“我覺得這可能會僅僅才只是個開始，你家空房子的秘密遠(yuǎn)遠(yuǎn)不止于此……”

他后面還想說下去，卻被算命僧給阻止了，我只聽見算命僧打斷他的話說：“他還沒有準(zhǔn)備好，先不要和他說這些。”

先生聽了之后看了一眼算命僧，他們之間像是達(dá)成了什么默契一樣，他就不開口了，而是轉(zhuǎn)了話音說：“你們回去吧。”

我擔(dān)心先生的安危，但是先生說他已經(jīng)是快死的人了，而且他這個家很快就會成為和我大伯家一樣的鬼宅，所以他必須留下來。

在我們走后一天我才知道先生說的他要留下來是什么意思，因為當(dāng)晚他家的房子就被徹底燒毀了，先生也葬身于火海中，他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了結(jié)了這件事。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很長時間都沒有說出話來，因為無論怎么說，都是我們家牽連了他，害得他家破人亡。

只是算命僧卻并不是這樣安慰我，他說像先生這樣的人，命里是有劫的，這和是不是我們并沒有關(guān)系，只是這個劫剛好是應(yīng)在我們家，因為你做的就是窺天改地的飯碗，泄露天機(jī)，遲早是要死于非命的，而且先生應(yīng)該早就算到這一茬了，所以至死他也并沒有責(zé)怪我們家的意思，反而是心存愧疚。

算命僧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與平常有所不同，我聽著有種兔死狐悲的感慨在里面，所以我問了一句：“那么你命里也會有這樣一個劫是不是？”

但是算命僧這樣的神情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他恢復(fù)尋常不動神色的表情，和我說：“我本來就沒有命，又何來命里有劫的說法，你忘了，我是靠偷命活下來的人。”

我不知道他這句話的真假，但我還是選擇相信他。

在去過先生家之后，尤其是聽見了先生和我說的那些話之后，才回到家的當(dāng)天我就有了想要到空房子里去一看究竟的想法，只是這點心思很快就被算命僧給識破了，他堅決反對，而且給出了我一個根本就無法反駁的理由，就是這七天，我的姓名岌岌可危，先保命才是最要緊的事，如果連命都沒有了，那么秘密的答案還有什么意義？

回來之后，算命僧和我說這一晚他會在子時的時候幫我排一卦，他沒有說是做什么用，只是告訴了我們一聲，我想想也對，他既然被稱為算命僧，肯定是推算上有過人之處。

其實我家的人誰也沒有問，為什么算命僧幫人算命要到子時的時候，我雖然已經(jīng)有了這樣的疑問，但是問題到了嗓子眼上，又咽了回去。

在臨近子時的時候，他用朱砂在我的手心、腳心、心口和額頭上都畫了特別的符咒，我問說畫這些符咒做什么，他告訴我這些符咒是用來鎮(zhèn)命的，因為他幫我推算的時候，需要動用到周遭的風(fēng)水，到時候風(fēng)水流轉(zhuǎn)，我體內(nèi)五魂，零散的魄很容易被流動的風(fēng)水給卷走，所以就需要這些符咒幫我鎮(zhèn)住。

聽見算命僧這樣解釋，其實我有些就驚訝，他幫我推算的究竟是什么，竟然會動用到周遭的風(fēng)水，據(jù)我所知，一般推命通過看相摸骨等手段就能看出來，可是他用的完全不是這樣的法門，難道說他看的事別的不成？

后來到了子時的時候，他拿給了我三炷香，叮囑我說，在他幫我推算的時候，他喊我拜我就捏著香拜，他喊叩首我就叩首，他強(qiáng)調(diào)說他幫推算的是三拜七叩之命，需要過三道橋，進(jìn)七道門，我每拜一次就過一座橋，每叩首一次就進(jìn)一扇門。

這些我并不是很能聽明白，只是最后他的叮囑我卻聽的清清楚楚，他說在他幫我推算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喊我的名字的，而且一般在幫人算命的時候喊當(dāng)事人的名字是大忌，弄不好是要死人的，所以如果在這個過程中我若是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一定不能答應(yīng)。

我應(yīng)了算命僧的叮囑，他才將點燃的三炷香給我，然后念了一些奇怪的經(jīng)文一樣的東西，我聽不懂，接著就聽見他說——拜。

我捏著香拜了一拜。算命僧就不說話了，之后就是一陣沉默，我大氣也不敢出，好像算命僧忽然就沒聲了一樣，為此我還偷偷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自己也捏著香閉著眼睛，像是已經(jīng)睡著了一樣。

大約過了好長時間，他用有些不大一樣的聲音說了一句——叩首。

我雖然覺得奇怪，但也不敢出聲，于是叩首，接著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就這樣時斷時續(xù)，我跪在屋檐下面正對著院子，算命僧說什么，我就怎么做，直到三拜和七叩首都做完。只是我發(fā)現(xiàn)整個過程算命僧的身子就跟石雕一樣，動都沒有動過一下，手上的香燒斷了香灰掉在他的手上他也絲毫沒有反應(yīng)。

在做完最后一次叩首之后，我就一直等著算命僧睜開眼，只是他卻始終沒有反應(yīng)，而且就在我以為要結(jié)束的時候，我忽然聽見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個名字，而這正是我的，也就是說他在喊我的名字。

我記著他的叮囑，聽見喊我名字的時候根本不敢應(yīng)聲，只是筆直地跪著，大概過了有十多秒的時間，我忽然聽見一陣猛烈的吸氣聲，像是已經(jīng)停止呼吸的人忽然活過來了那樣，然后他就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像是經(jīng)歷了什么極其可怕的事情一樣。

回過神來他的第一時間就看向了我，我也正好看著他，我發(fā)現(xiàn)他那時候的眼神里有震驚、茫然甚至恐懼。

然后我看見他快速地撩起了左手的袖子，我定睛看過去，只見他白皙的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有了一個漆黑的手掌印，那模樣像是有什么東西抓著他的手臂一樣。

他看了看手臂上的被抓過的痕跡，又看看我，剛剛的神情已經(jīng)消失了差不多，取而代之的是揣摩的神情，然后他放下衣袖站起來問我說：“你沒事吧？”

我覺得這句話應(yīng)該是我問他才對，但我還是回答他說：“沒事，最后你喊了一聲我的名字，但我沒應(yīng)。”

算命僧頓了一下，問我說：“你確定是我喊的嗎？”

我說：“是的，而且你像是咬緊了牙關(guān)，但名字還是從你的牙縫里擠了出來。”

算命僧聽了也沒解釋什么，只是和我說：“你沒有應(yīng)那就好。”

剛剛他撩起衣袖手臂上的痕跡我家的人都看見了，尤其我奶奶有些擔(dān)心地問他：“你手臂上……”

算命僧說：“不礙事。”

然后奶奶又問他說：“那你幫亦揚(yáng)看出來什么沒有？”

算命僧又看向我，目不轉(zhuǎn)睛地回答奶奶說：“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