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無頭客棧?
從字面意義上來說,就是沒有腦袋的人聚集的客棧。
沒有腦袋的人自然就是死人了,所以也可以理解為死人聚集的客棧。
帝銘上校說,這地方位于大涼山深處,是茶馬古道的一個落腳點。在新中國成立之前,那條路還有很多人走,從云南產(chǎn)出的茶葉,布匹,順著茶馬古道直通西藏,然后進(jìn)入尼泊爾。
后來新中國成立之后,修建了318川藏公路,茶馬古道才逐漸沒落。
茶馬古道的主干道在川藏和滇藏兩條路上,大涼山這條路,只不過是龐大的道路系統(tǒng)中的一個小分支。可正因為小,所以出現(xiàn)的事情才更加的匪夷所思。
無頭客棧原本并不叫無頭客棧,而是叫屋頭客棧,取意為,即便是出門在外,也有一種在自家屋里,自家炕頭上的意思。
在那個時候,無頭客??芍^是名氣很大。老板為人也很大方,只要是有客人來,就會請人吃牛肉。
牛肉在那個時候可是金貴東西,等閑人可吃不到。尤其是客棧主人說了,只要在我家住店,都能吃到免費的牛肉,而且還管飽!
管飽這個詞可就厲害了,因為能在茶馬古道上討生活的漢子,哪一個不是能吃能喝的主兒?不要錢的東西,那還不可著勁的吃?
甚至有人為了能吃到免費的牛肉,在這一住就是七八天,直到商隊不得不啟程,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有人跟客棧主人說,你這樣下去不行啊。這么多牛肉,你這非得賠本不可。
可客棧主人卻笑瞇瞇的說,大家喜歡就好,錢財乃身外之物,能讓大家開心,我就很滿足了。
帝銘上校跟我說到這的時候,我當(dāng)時就說,這人要么是一個傻子,要么就是一個活雷鋒。
帝銘上校冷笑了一聲,說,傻子可跟他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可你要說他是雷鋒,嘿嘿,那是你還沒聽我說完。
話說客棧老板聽不進(jìn)別人的勸告,還是來了客人就免費贈送牛肉吃,時間久了,牛肉卻始終吃不完。
后來有人覺得奇怪了,因為按照這個吃法,一天一頭牛是最起碼的??蜅i_業(yè)幾個月來,少說也得吃了上百頭牛了吧?
可為什么客棧連個養(yǎng)牛的地方都沒有?平時也不見老板出去采購牛肉,這些牛肉是從哪里來的?
但是這個念頭只在腦海中徘徊了一下,客商就不管了。畢竟這年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發(fā)財?shù)穆纷?,貿(mào)然打聽人家,弄不好就得罪了人,連牛肉都吃不上了。
直到后來,來了一伙鏢師。
那個時候清政府覆滅,鏢局這個行業(yè),在內(nèi)地基本上也歇菜了。畢竟內(nèi)地里,交通系統(tǒng)已經(jīng)相對發(fā)達(dá),有些大城市之中連鐵路都修建起來了。
可是在川西,鏢局還是有一定的市場的。因為川西不比內(nèi)地,到處都是山,到處都是水,想要押送一些物品的話,還得依靠鏢局。
這些鏢師只有四個人,護(hù)送的東西也很奇怪,是一口只有一米多長的鐵棺材。
這四個人都是身強力壯的行腳漢子,他們來到客棧的時候,棺材直接就放在了門口,引來了很多客商的不滿。
有些脾氣暴躁的家伙,甚至大聲吆喝著,要他們抬著棺材滾遠(yuǎn)點。
那個年代的人們都很迷信,認(rèn)為這些人抬著棺材太晦氣,容易把晦氣傳遞給自己。所以這四個鏢師一進(jìn)來,就招來了所有人的不待見。
這四個鏢師也不說話,默默的挪了一下棺材,然后就進(jìn)了客棧??蜅@习宓故切ξ牟灰詾橐?,一邊給客棧里的人們告罪,一邊給四個鏢師安排了一個角落的位置。
然后又招呼伙計,端上來了大盆大盆香噴噴的牛肉。
一個鏢師說,我們沒錢,送點粗糧熱水就夠了。
客棧老板說,不要錢!屋頭客棧,就是要讓客人有在自家屋子里的感覺,放心吃就是!
那個鏢師忽然抬起頭來看了客棧老板一眼,緊接著又低下了頭。然后鏢師說,既然是這樣,就麻煩老板了。
話雖這樣說,可四個鏢師仍然不肯動筷子,只是給各自倒上熱水,從包里拿出了干糧自顧自的吃。至于桌子上香噴噴的燉牛肉,他們就當(dāng)是沒看見一樣。
那些販賣茶磚和絲綢的客商們看到鏢師不吃牛肉,反而吃硬邦邦的干糧,都在那哈哈大笑??墒悄莻€說話的鏢師抬起頭來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那些客商就覺得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樣。
笑聲戛然而止。
有人小聲罵了一句,卻也知道這幾個鏢師不好惹,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招惹他們就算了。人家不愛吃牛肉,也許信佛呢?管那么多干什么。
誰知道客商們不管,客棧老板反而坐不住了,他端上去了香噴噴的牛肉,鏢師卻不肯吃,這不是不給面子嗎?
于是客棧老板又跑了過去,說,各位師傅,可是牛肉做的不合胃口?要不,我給幾位換點烤肉?
一個鏢師抬起頭來說,不用了,我們不吃你家的牛肉。
客棧老板還以為鏢師怕里面有毒,親自拿起筷子,撈出一塊牛肉來吃了一口,說,各位,您要是擔(dān)心里面下了藥,那我就先給您幾位嘗一嘗。放心好了,屋頭客棧在這開了幾個月了,名聲響當(dāng)當(dāng)?shù)模?/p>
哪知道鏢師看到客棧老板在那吃牛肉,紛紛露出了一股厭惡,惡心的表情。其中一個比較年輕的鏢師還把手放在了腰間,看樣子像是想抽刀。
帝銘上校講到這的時候,忽然問我,于不仁,你可知道那四個鏢師是什么身份?
我不假思索的說,大渡河畔的黃泉陰鏢吧?聽說他們不但接活人的鏢,還接死人的鏢。押送的東西更是稀奇古怪,五花八門。能押著一口棺材上路,除了大渡河畔的走陰鏢師,我想不出還有別人來。
帝銘上校這個時候才微微一笑,說,沒錯。這四個鏢師就是來自大渡河畔的走陰鏢師。無頭客棧之所以被稱為無頭客棧,跟著四個人可有很大的關(guān)系。
于不仁,我接下來講的故事你要聽好了,因為這將會決定你能不能從無頭客棧里活著回來。
我一聽帝銘上校這么說,心里頓時打了個突,難怪帝銘上校跟我講述的這么仔細(xì),原來跟我們要做的事情也有很重要的關(guān)系。
卻說那四個走陰鏢師看到客棧老板在那吃牛肉,頓時就有點忍不住了。領(lǐng)頭的那個大胡子鏢師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說,店家,我們只是過路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如此?
客棧老板估摸著有點懵,說,四位客官何出此言?所謂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大家都是在路上討生活的人,幾位住我的店,我請幾位吃牛肉,沒什么問題啊?
大胡子鏢師冷冷的說,老板,您確定要我們吃這份牛肉?他嘴里說著,手已經(jīng)放在了腰間的刀子上面。
周圍三個同伴也抽出了家伙,臉色陰沉,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意思。結(jié)果這個時候客棧里其他客商不樂意了。
本來嘛,老板好心好意請你們吃牛肉,你們不吃也就罷了,還抽刀子準(zhǔn)備打人?當(dāng)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更何況你們四個家伙帶著棺材亂跑,大家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所以一個客商在那吆喝起來,說,格老子的,干啥子嘛?欺負(fù)人也得先問問爺爺答不答應(yīng)!
走南闖北的漢子身上都帶著家伙,畢竟一路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遇到土匪,路霸什么的。所以這個客商吆喝了幾句后,伸手就掏出了匕首,氣沖沖的走了過去。
他這一走,那些白吃牛肉的客商都覺得吃人嘴短,現(xiàn)在客棧老板被四個陰陽怪氣的家伙威脅,紛紛想要表現(xiàn)一把。
頃刻間,四個走陰鏢師就被人給圍住了。
大胡子鏢師朝四周冷冷的看了一眼,然后對客棧老板說,朋友,當(dāng)真要翻臉?
客棧老板笑呵呵的搓著手,說,也不是非得要翻臉,您看,大家都是想讓您幾位吃幾口牛肉。您只要吃一口,我保證他們什么都不會做。
大胡子鏢師忽然間就哈哈的笑了起來。他說,行啊,老板,這件事我本來不想管的,但是您非得要這樣,那就別怪我撕破臉了。
他向后退了一步,忽然間一腳就踹翻了桌子上的牛肉盆子。
剎那間,牛肉,湯水,還有鍋碗瓢盆什么的,摔的滿地都是。
一個客商勃然大怒,說,龜兒子的!反了天了還?日你仙人板板,給我打!
周圍的客商唯恐天下不亂,抄家伙就準(zhǔn)備替客棧老板出氣。誰知道才走了幾步,那個大胡子鏢師就暴喝一聲,他跳上桌子,用單刀指著地上破碎的牛肉盆子,說,都給我站?。∧銈兛醋屑?xì)了,這盆子里面到底是牛肉還是人肉!
大家定睛一看,頓時駭然失色,因為被打翻的牛肉盆子里面,牛頭和牛蹄髈都掉在了地上。
但是那東西哪是什么牛頭牛蹄髈?分明是一個面目猙獰的人頭,還有一雙煮的稀爛的小臂!
那人頭臉上的肉都爛沒了,眼眶里面的眼珠子都變了顏色。最主要的是,人頭的頭發(fā)都沒弄干凈,被煮的猶如雜草一樣,臟兮兮的,臭烘烘的。
那些剛剛還在大口吃肉的客商們,當(dāng)場就吐了個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