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郎金,是個鬼孩子。
至少從我懂事開始,外婆就一直這么叫我。
聽外婆說,我出生的當天,母親突然產前陣痛,父親就開車送母親去醫(yī)院,沒想到途中就出了車禍,救護人員趕到的時候,兩人已經死亡,原以為一家都死了,卻無意間發(fā)現了我已降生,當時的看到我的人,都嚇得不行,說我全身上下鮮血淋漓,而且到處都是黑紫色的小手印,是從母親破開的肚子里爬出來的,根本就是鬼降人。
外婆是村里有名的神婆,說起當年的車禍,她總是說我父母是因我而死,還說我是鬼孩子,非要給我做法驅邪,為了這件事,當年爺爺和外婆吵得很兇,甚至還爭奪過我的撫養(yǎng)權,可最后的結果卻是爺爺在爭奪了我的撫養(yǎng)權后的當天突然心臟病突發(fā)離世了,從此我便跟了外婆。
外婆沒有想象中那么好,她對我非常的冷淡,從小開始,她就經常打我,不是用栓了紅布的柳條抽我,就是用筷子長的金針扎我,我非常的害怕她,以至于從小就學著乖巧,期望外婆能對我有所改觀,但是外婆一如既往的冷厲,她不允許我離開家50米遠,更不許我見人,說是我是鬼孩子,和人接觸就是在吸人精氣,會克人,所以六歲之前,我甚至都沒有一個正常的玩伴兒,陪伴我的只有外婆養(yǎng)的一條大黑狗,因為這狗又大又威風,而且還瞎了一只眼睛,我就叫它獨眼將軍,不過這狗在某一天突然就不見了,再也沒有出現過,為了這件事,年幼的我還為此哭了一鼻子。
我身上的那些黑紫色的手印也不知是因為我逐漸長大的緣故還是外婆的做法,總之確實一天比一天淡了下去。
到我七歲生日的那天,身上的印記終于是徹底的不見了,我還因為這件事而高興了許久,以為外婆從此會疼我愛我。
沒想到她只將我養(yǎng)到八歲的時候,就把我送到了鎮(zhèn)子上的一個藥鋪給人當徒弟,我至今能清晰的回憶起她送我走時看我的眼神,是那么冷漠,冰冷,當時的情況我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是我多少還是有點恨她的,不是恨她對我的所作所為,而是恨她拋棄了我。
不過只間隔了一年,我就聽到了外婆去世的消息,至此,我失去了全部的親人,好在師父待我極好,從小就教了我一些有關藥材的知識,期望我長大后能繼承他的衣缽。
外婆留給我的東西并不多,只有一個看起來臟兮兮的銅瓶子,那是我七歲生日的時候送給我的,那銅瓶子只有拳頭大小,形狀有些像葫蘆,瓶口是用電焊焊死的,非常的不規(guī)則,隆起一個大疙瘩,看起來像是獅子頭金魚一樣,相當的難看,但是我卻非常的寶貴,因為不管如何,這東西是我家人唯一留給我的念想了,所以我一直貼身帶著它,視若珍寶。
九歲那年,我跟著師傅還有大師兄去外鄉(xiāng)送藥,正趕上一家人出殯,我無意中看到了送殯的隊伍中有一個女人坐在棺材上唱歌,歌聲凄涼,我看到那女人很白也很漂亮,當時還問師父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要坐在棺材上唱歌,師父聽完嚇壞了,連忙叫我閉嘴,還將我臭罵了一頓。
那是師父第一次那么兇的罵我,我覺得很委屈,回家之后賭氣不理他,沒想到當天夜里我就做了一個夢,夢見那女人來找我,說是喜歡我,想讓我陪她,還說師父罵我,對我不好,她會疼我的,我也是小,不懂事,就迷迷糊糊的跟著她要走。
就在她快要將我領出門的時候,門外突然出現兩個彪形大漢,金盔戰(zhàn)甲,面目猙獰,將女人嚇走,醒了之后我大病一場,整天昏昏沉沉地想睡覺,師傅找人來看,那先生就說我是中了邪,后來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將我治好,從那天之后,我就發(fā)現和師傅吃飯的時候,師父總是多擺一副碗筷。
年幼的我懵懵懂懂,也不知其原因,更沒有太過在意,不過后來偶然間在夜里醒來時,我總會發(fā)覺身邊似乎多了一個女人,女人很香,身子軟軟的貼著我,她總是喜歡將胳膊搭在我的身上或摟著我的脖子,弄得我非常的不舒服,我看不清她長什么樣,因為每次她來,我都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全身僵硬動彈不得,每次天剛破曉,她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問過師父,他卻總說是我睡糊涂了,還說我是小色鬼,整天想女人,漸漸的我也不愿意和他提這件事了。
有一次我睡醒發(fā)現女人又來了,想起師父說我是小色鬼,有點生氣,就偷偷的咬了她的胳膊一口。
沒想到第二天倒霉的事情就接連不斷的發(fā)生,出門踩狗屎,走路摔跟頭,喝水都能無緣無故的嗆到,我挺害怕的,就把這件事告訴師傅,師父就問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當時我怕的不行,就把晚上咬人的事情說了,師父聽完啼笑皆非,當晚讓我跪了半宿的洗衣板,對著空房間說了好多道歉的話,這才漸漸好轉。
不過越是長大,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的就越少,十歲之后,基本上已經沒有這種情況出現了,隨著年齡漸長,我也逐漸忘記了這些事情。
而我真正的啟蒙是從我十三歲那年的暑假開始的……
那年放假之后的第三天,我在外面野夠了,就回到藥鋪幫師傅忙,沒想到正好趕上鋪子里有人買藥,那人衣著華麗,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但說起話來卻有些咄咄逼人的姿態(tài),總是有意無意的貶低著師父的藥鋪,這讓當時年幼的我聽起來非常的不爽,湊近了聽了半天,發(fā)現這人求的這味藥叫做毒龍眼,聽說是毒蛇在蛻皮之時,因痛苦而流出口中毒液低落在地后,那片地上長出的一種草接出來的小紅果子,這種果子天生劇毒無比,而且越長越毒,但如果入冬之后無人采摘,就會凋零。
等那人離開之后,我偷偷的查了師父的藥典,發(fā)現這種藥材確實非常罕見,而且是專治眼疾的一種材料,只有為數不多的人知道這種藥,價格在業(yè)內已經炒到了天價,一粒小果子都已經接近幾萬塊了。
師父對于這件事非常上心,也答應那人會去詢問,不過我卻越想那人的模樣越是生氣,半大的小子,反抗心里特別的強烈,心說不就是一種藥材嗎?這么好認,我就不信找不到,這么一尋思,我就決定自己上山采藥。
我聯系了幾個鄉(xiāng)下的同學,詢問他們知不知道這種藥材的所在,大多都不曉得,但也有幾個哥們對我的想法很支持,說是他們那里的山上什么都有,去找找看,也沒有什么關系,至少不能讓人看不起,要是真的找到了,到時候打那家伙的臉,看他還囂張不囂張。
這樣一決定,我立馬動身,騙師父說同學找我玩,要去鄉(xiāng)下呆幾天,師父不知我的想法,只是讓我注意安全,就放我離開。
去了他們村子,與他們匯合之后,我把整件事告訴了他們,幾個人都和我一樣氣的不行,稍微商量了一下,就決定第二天進山尋藥,最支持我的是王小刀,他爹以前是獵戶,從小這家伙就跟著他爹滿山跑,上山可謂是習以為常,他甚至拍著胸脯對我說,只要有他在,進山不是問題,想去哪去哪。
同行的還有另外兩個,都是和我稱兄道弟的好哥們,一個叫孟也,外號猛子,長得膀大腰圓,像是一個小牛犢一樣,力氣極大,只不過這家伙有些口吃,說起話來能急死人,另一個也姓王,叫王書文,學習很好,有些書生氣,從小體弱多病,卻偏偏喜歡和我們玩,我們都喜歡叫他眼鏡,他也并不在意。
就這樣第二天準備妥當,我們四個誰也沒告訴就偷偷的進了山……
當時正是夏天,我們覺得尋常地方一定是找不到那種草藥的,就往深山區(qū)走,到處都是老林子,樹木縱橫雜草交錯,越是向里面去,人跡越是罕至,走到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幾個人已經累的不行,正想要歇會兒的時候,我突然就發(fā)現眼鏡臉色猛地變得難看了起來,豆大的汗珠順著慘白的面孔留下,渾身竟然也發(fā)起抖來,我們幾個嚇壞了,忙問他怎么了,是不是病了,誰知道這小子吭哧了半天,竟然說想要大號,把我氣的,直接甩過去一個大白眼,讓猛子陪他去。
一邊和小刀原地開始休息,就聽他給我講這片林子的故事,說這一段山已經屬于深山區(qū)了,被他們村的人稱為拐老婆溝,地勢偏僻,多處斷崖,有很多地方甚至都沒有被開發(fā),更有熊瞎子、野豬、狼等猛獸出沒,十分危險,平常時,大人上山采蘑菇都不敢走的太深。
相傳很早以前這里還有野人游蕩,看見有女人上山,就抓回去生小孩,看見男人,就直接吃掉,早年間的時候經常有人在這里失蹤,可怕之極,拐老婆溝也因此而得名。
我見他說的挺嚇人,就問他是不是慫了,他當然不愿意承認,梗著脖子說沒問題,就是遇到野人他也能對付,還掏出從他爹那偷來的老獵槍給我看,我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自制的土炮槍,立馬眼熱的緊,央求他給我打兩槍,他死活不肯,說是沒帶多少彈藥,能不開槍最好不要開,就在我倆矯情的時候,就看到去大號的猛子和眼鏡風風火火的跑了回來,一臉的急迫,一邊大喘一邊道:“有……有……有情況!”
話一出口,再看兩人的模樣,聯想到剛才所說的野人,我和小刀幾乎是同時也跟著緊張了起來,連忙問是什么情況。
猛子還要說,被小刀一把推到一邊,我就問眼鏡:“發(fā)生了什么?什么情況?”
眼鏡喘了半天,這才咽下一口口水道:“那邊有個水潭……水潭那……有人洗澡。”
我一愣,立馬腦補出一個渾身是毛的野人,一邊搓著身上的毛一邊哈哈大笑的情景,渾身上下頓時激靈靈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就聽眼鏡繼續(xù)道:“是女人的聲音……好幾個呢。”
“好幾個?”
我再次一愣,看了看旁邊的幾個人,發(fā)現他們都在看我:“干什么?”
“去看看嗎?”小刀立馬賊兮兮的瞅著我,猛子和眼鏡也是一副賤兮兮的沖我壞笑。
我立馬福至心靈,想了想,試探著問:“那就……去看看?”
話沒說完,三個家伙立馬爭先恐后的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