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法醫(yī)用工具將油鍋里的人頭撈了起來,人頭被炸的呈金黃色,面部組織鼓泡五官模糊,頭發(fā)纏在上面,還在滴著油......。
這一幕被我看了個滿眼,胃里立即一陣翻涌,忍不住嘔了下。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偵查員神情凝重的過來了。
“小趙,啥情況?”肖瀟問。
小趙苦著臉把情況匯報了下,我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
清晨五點左右山上突發(fā)火災,在地里干活的村民看到山上有火光,馬上報了警,與此同時他們也自發(fā)上山滅火,由于起火不久,在消防隊趕到前山火就被村民撲滅了。
消防經過勘察發(fā)現,火災的起火源是燃燒的元寶紙錢被山風一吹,天干物燥點燃了樹木導致山火。
村民王向根滅火后口渴,跑到溪邊喝水,突然看到不遠處的林子里飄著白布,還有一股油煙味飄來,他一時好奇就跑過去查看,結果當場被嚇的失聲大叫,聞訊趕來的村民也被詭異的現場驚呆了,由此案發(fā)。
匯報完情況后小趙壓低聲音說:“師父,這案子有點鬼啊。”
肖瀟皺了下眉沒有說話。
小趙咽了口唾沫說:“紙扎人手上拿著刀,上面還有血,紙扎殺人了。”
眼看肖瀟就要發(fā)火了,小趙做了個鬼臉趕緊借口給村民錄口供匆匆跑開了。
這小趙還挺有意思,后來我了解到小趙叫趙鵬,剛從警校畢業(yè)跟著肖瀟學習,還是個實習生,人很鬼靈精,有生意人的圓滑,隊里的同事還給他取了個綽號叫小鬼。
小鬼趙鵬還是本市企業(yè)家趙明劍的兒子,是個富二代,我一直不明白他為什么放著好好的富二代日子不過跑來一線當刑警受罪,接觸下來我才明白,原來他父母打理生意很少管他,把他放在私立學校寄宿,因為瘦小體弱老是被人欺負,這讓他萌發(fā)了當警察才不會被人欺負的想法,于是瞞著父母偷偷考取了警校。
我并不是個迷信的人,不過現場的環(huán)境的確像趙鵬說的那樣,很容易讓人產生這種聯想。
肖瀟望著案發(fā)現場自言自語道:“會不會是賊喊捉賊呢......。”
我嗤笑了下,肖瀟冷著臉問:“你笑什么?”
“這里這么偏僻,要不是山火十天半個月都不會案發(fā),很明顯是為了掩人耳目刻意挑選的地兒,刻意挑選又自己揭露,這不是自相矛盾嘛,哪有人傻成這樣的,人家一大早在地里干活,有大量時間證人,不僅是救火英雄,還第一時間發(fā)現了現場,為警方破案爭取了寶貴時間,這倒好,沒有獎勵不說還被懷疑是嫌疑人......。”我不屑道。
“賊喊捉賊是嫌犯轉移視線慣用的伎倆,難道不該懷疑嗎?”肖瀟白眼道。
“大姐,那也要符合邏輯才行啊,我懶得跟你爭,你們警察的事我跟著瞎摻和什么。”我揮手道。
肖瀟從技術隊工具箱里翻出鞋套、手套拋了過來,示意我戴上。
我不愿意戴,但肖瀟強迫我進現場,為了盡快離開我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進入現場后那種陰森的氣氛讓我脊背發(fā)涼,我和肖瀟來到了一名三十七八歲戴黑框眼鏡的法醫(yī)身邊。
法醫(yī)淡定的拿著鑷子對油炸過的人頭、尸塊撥來撥去,嘴里嚼著口香糖,自言自語道:“炸得外焦里嫩,火候掌握的不錯啊。”
我都快吐了這法醫(yī)居然能把尸體當菜一樣的點評。
后來通過肖瀟得知這法醫(yī)叫周天明,是清河分局法醫(yī)室主任,解剖手法精湛,從業(yè)十多年,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起驗錯的情況發(fā)生,為支隊破案立下了汗馬功勞。
兩年前,清河轄區(qū)內發(fā)生了一起慘絕人寰的滅門慘案,一戶人家三代同堂七口人慘死家中,因為案件性質惡劣,兇手窮兇極惡,周天明為了給張?zhí)靵頎幦∑瓢笗r間,竟然在一夜之間解剖了七具尸體,找到線索得出結論,讓張?zhí)靵碓诓坏剿氖诵r內就破案抓到了兇手。
這事如果申報的話都能打破吉尼斯世界紀錄了,同事們暗地里都叫周天明“一夜驗七郎”,這讓他一下出了名。
其實就算不是這事周天明的名氣也不小了,他是蘭津醫(yī)學院的客座教授,北方某刑警學院法醫(yī)系的教授,在國內外發(fā)行的《法醫(yī)學雜志》上幾乎期期都有他的學術論文,攻克過關于溺水腐尸死亡時間精確判斷的法醫(yī)學難題,在業(yè)內名氣很大,美國人甚至想把他作為特殊人才引進,給他綠卡提供永久居留權,不過周天明拒絕了,至于什么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老周,情況怎么樣?”肖瀟問。
周天明說從油鍋里撈起了八塊尸塊,能拼到一起,是同一個人的,死者為女性,年齡介于二十到三十歲,從局部生活反應來看,切口創(chuàng)面哆開很小,創(chuàng)源沒有收縮,是在死后被分尸的,尸體被高溫油炸過,無法提取指紋,DNA也遭到破壞,需要實驗室做個什么PCR才有可能恢復,致死原因和死亡時間都需要詳細尸檢才能確認,紙扎人手中的紙刀血跡證實是人血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女死者的,還需要進一步化驗。
介紹完后周天明就繼續(xù)淡定的擺弄人頭和尸塊了。
肖瀟嘀咕道:“手法這么殘忍,有仇殺泄憤性質,分尸應該是為了方便運尸,油炸應該是為了破壞身份信息,這兇手有反偵察能力......。”
我撿起一張紙錢,彈了彈說:“嚯,做的跟真的一樣,搞不好還能花出去。”
“別打岔!”肖瀟瞪了我一眼問:“看過現場有什么想法?”
“有,覺得瘆的慌、惡心、想吐。”我說。
肖瀟盯著我一言不發(fā),那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似的。
老實說剛才周天明匯報初步尸檢情況的時候,我的腦子本能的運轉了下,真想到了一些事但懶得說,不過看她這架勢要是不說點什么恐怕很難脫身。
我猶豫了下說:“我感覺不像是仇殺和毀尸滅跡。”
“手法這么殘忍,不是仇殺難不成還是劫殺?高溫能破壞身份信息,這是基本常識,不是毀尸滅跡是什么?”肖瀟皺眉道。
“從白幡、蠟燭和紙錢你能聯想到什么?”我問。
肖瀟一個激靈,脫口道:“靈堂!”
我嗤笑道:“如果你跟一個人有仇,殺了他后會給他布置靈堂嗎?”
“在大多數熟人作案的案子中,兇手殺人后都會整理死者衣物,跟布置靈堂進行祭奠是一個道理,屬于懺悔心理。”肖瀟說。
我不吭聲了,愛怎么想是她的事。
技術隊的人匯報了初步勘察結果,在現場沒有發(fā)現兇器,紙錢、蠟燭、大黑鍋、紙扎人上都沒有采集到指紋,分尸會有大量血跡,但除了紙刀上的血跡外沒有發(fā)現一滴血跡,肯定不是第一現場,雖然采集到了很多鞋印,但都是村民發(fā)現現場圍觀時留下的,毫無價值。
我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現場這些東西不可能從天而降,兇手為什么要在大半夜背著尸塊和大黑鍋,帶著大量祭奠用來跑到這么偏遠的地方進行油炸尸體,這太多余了,完全不符合正常邏輯,這到底是為什么?
雖然我很好奇,但不想多管閑事,現場的環(huán)境又讓我很不舒服,于是提出要走,不過肖瀟并沒有讓我走的意思。
我不耐煩了調頭就走,肖瀟攔住了我的去路說:“簡單看一眼就看出這么多,一般人可沒這樣的發(fā)散性思維,看來刺激有點效果了。”
說著她就強行拖拽我到尸體邊,想讓我更近觀察尸體。
我一邊掙扎一邊大叫:“你神經病啊,我好歹是個漫畫家,也是靠思維吃飯的,能想到這些有什么奇怪的,快放開我,不然我投訴你!”
技術隊的人想上來阻止,肖瀟瞪了他們一眼,吼道:“該干什么干什么!”
技術隊的人不敢吭聲了,埋頭收集證據。
周天明無奈的說:“肖隊,這樣好像不太好,萬一傳到劉局耳朵里......案情外泄,咱們可要背黑鍋啊。”
肖瀟根本不理會,將我拉拽到尸體邊,強迫我看惡心的尸體,我冷不丁跟油炸人頭那混濁的眼珠子對了一眼,頓時嚇的心臟暴跳,呼吸困難,視線一黑,一下栽倒在地了。
我沒完全失去意識,能聽到說話聲。
“喂,別跟我演戲,快起來。”肖瀟喊道。
我的眼皮被撐開,手電強光照了下來,心臟被按了下。
周天明急道:“肖隊,瞳孔對光反應遲鈍,呼吸微弱,心律不齊,必須馬上送醫(yī),晚了怕是來不及了!”
聽到這句話后我也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