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林俊語,更是嘆著氣過來,攬住唐昊的肩膀,說:“兄弟,我知道你也想爭口氣,但還是算了。你的棋還是我教的,連我都輸了,你……”
“你以前見過我彈琴嗎?”唐昊忽然問。
林俊語愣了愣,沒明白他的意思。
唐昊笑了笑,說:“所以沒見過,不代表不行。我們做室友這么多年,你見過我做沒把握的事情嗎?”
唐昊的問題,把林俊語問住了。同在一個宿舍三年,確實沒見過唐昊沖動行事。哪怕溫惜琴那樣追他,唐昊依然選擇保守退避。這是一個穩(wěn)重的男人,當(dāng)然了,說難聽點,就是慫成烏龜。
以他的性格,確實不太可能為了賭氣去做百分百要輸?shù)氖隆?/p>
可是,唐昊的棋藝,確實是林俊語教的,而且也沒教會多少,最多知道怎么落子,什么是勝敗而已。
“你還會下棋?”徐千蓉走過來好奇的問。
唐昊點點頭,說:“會一點。”
重生前的唐昊,有將近二十年的圍棋經(jīng)驗。最初是和一位國術(shù)大師學(xué)習(xí)拳術(shù),那位大師雖然老了,體力不濟,但對功夫的理解,卻已經(jīng)可以達到宗師境界。
按他的話來說,功夫是什么?如同站樁,好高望遠,由心神自然迸發(fā)的舒暢感,這就是有了功夫。
所以,琴棋書畫,說是陶冶情操,實際上是在鍛煉一個人的眼界。若你能將大千世界,匯于紙上,方寸之間,殺人于無形,還怕功夫練不到家?
因此,功要練,但琴棋書畫,也要學(xué)。學(xué)的越好,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就越透徹,那么練功也就更容易了。
可惜的是,這些大師,宗師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卻因為年齡的限制,無法再繼續(xù)前進了。
反倒是唐昊,重生一世,練功的經(jīng)驗有,生活的閱歷有,比別人多了一倍的時光來彌補一切缺陷。如果這樣還不能超越巔峰,那真是白活了。
唐昊學(xué)了二十年的棋,雖然從未與真正的頂尖高手較量,但根據(jù)那些老人的說法,他最少也有職業(yè)五段的水平。
當(dāng)然了,現(xiàn)在的段位是考上來的,含金量比起舊時候差的太多,哪怕同為五段,實力也可能有很大差距。
與林俊語等人相比,徐千蓉雖然對唐昊不是很熟悉,卻更愿意相信他。這個年輕的男生,從第一面開始,就表現(xiàn)的很是老成。徐千蓉有理由相信,他不會無緣無故冒出來丟人。
因此,徐千蓉看向祝之晴,說:“小晴,要不然再給他們加賽一場吧。”
祝之晴瞥了眼神情有些落寞的蕭朋義,也不想讓他太難看,便點點頭,說:“那就加賽一場,但如果還是輸,就只能請蕭琴師的幾位室友……”
“我不會輸。”唐昊的聲音,斬釘截鐵。
祝之晴微微一怔,抬頭看來,卻見唐昊已經(jīng)坐在了那少年的對面。
三聯(lián)商學(xué)院的人看了眼唐昊,問:“這位同學(xué)不知什么段位?”
“沒有段位。”唐昊回答說。
林俊語嘆息一聲,說:“我一年前教過他下棋,但次數(shù)很少,希望你們……”
他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不要讓唐昊輸?shù)锰y看。就算被趕走,他也希望能夠走的稍微自然一點。
聽到這話,幾個三聯(lián)商學(xué)院的學(xué)生都互視一眼,笑了笑沒作聲。
唯有那個稍微年長一些的學(xué)生說:“小良,既然唐同學(xué)是新手,你讓兩個子吧。”
那少年沒有吭聲,只將四顆黑子擺在了四個角落的星位,然后將黑色棋罐放在了唐昊面前。
“你先來。”少年說。
唐昊啞然失笑,這少年主動讓了四子,還讓他先下,就等于讓了五子。哪怕職業(yè)八段九段,也未必敢讓唐昊五子。
“你確定?”唐昊問。
少年有些不耐煩的捏起一顆白子,點頭說:“快點。”
他很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非常無趣。有這樣的閑時間,還不如找人多下幾盤棋。
唐昊微微搖頭,沒再多說,執(zhí)子下落。他沒有落在正中天元位,而是隨意選了一個邊角,否則就太欺負人了。
那少年看了眼唐昊,也沒說話,按子落下。
唐昊的棋,如人,堂堂正正。一直到打入二十手,依然用星小目布局。
到四十三手,少年試圖沖斷發(fā)力,唐昊微微一笑,說:“你的棋藝不錯,攻勢凌厲,但太冒失,這一著,我先拿了。”
說罷,他一子落下,屠了對方大龍。
見唐昊提了對方的棋子,旁邊幾人都有些發(fā)愣。
剛才這少年在五十手的時候屠了林俊語的大龍,自己卻在四十三手的時候反遭屠龍。不過他相當(dāng)于讓了五子,出現(xiàn)這樣的劣勢,倒也不算什么。
只是,那位三聯(lián)商學(xué)院的學(xué)長微微皺眉,看向林俊語,問:“他真的是新手?”
唐昊的棋雖然沒什么太高明的技巧,但卻形成了一股奇特的壓制力,這才使得那少年冒險布棋。這樣的手法,算不上厲害,卻也絕非只學(xué)一年的新手所能做到。
林俊語也是看的有點傻眼,以他的眼力,自然看的出唐昊棋藝不算差,甚至可能比自己還要高一些。
“這個……應(yīng)該算是吧……”林俊語訕笑著說,也不敢太肯定了。
“老二偷練過?”牛明志也在旁邊低聲問。
蕭朋義搖搖頭:“我哪知道。”
徐千蓉則有些興奮的拉著祝之晴,說:“看到?jīng)]有,他的棋藝好厲害!”
這讓一旁的舒修平看的臉色更加陰沉,瞥向唐昊的目光,敵意更深。
而那少年微微一愣,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人屠龍。其實在唐昊開口的瞬間,他就察覺到自己這一字落錯了地方。可唐昊的棋雖不花巧,卻穩(wěn)如泰山,讓他無法找到切入點,不得不鋌而走險。
這一步失了大龍,后面自然陷入被動。
很快,少年雖然轉(zhuǎn)戰(zhàn)右邊,試圖盤活一條超級大龍。但無奈讓了五子,又失先機,最終在一百一十二的時候,再次被唐昊找到一個提劫的機會。
至此,少年落敗。
雖然只下了一場,但唐昊可以肯定,這少年已經(jīng)有了職業(yè)初段的實力。從他的年齡來說,如此實力,已經(jīng)不弱,二十歲之前成為國手也不是沒可能。
這么快就敗了,讓少年眼中露出些許茫然,這顯然有些出乎他的預(yù)料。
唐昊獲勝,有些出乎眾人意料。蕭朋義是最開心的,他連忙看向祝之晴,問:“唐昊贏了,是不是可以不用走了?”
祝之晴也在想這個問題,正待開口時,舒修平搶先一步說:“一輸一贏,只能算平局,還得再賽一場。贏了,才能證明你們有這個實力!”
“姓舒的,你就是在故意找事!明明說好只是展示才藝,憑什么一定要贏!有本事你來贏一場,贏不了你也走人!”徐千蓉氣的直咬牙。
舒修平哼了哼,說:“我的長處又不在下棋上,而是彈琴。但他敢跟我比琴嗎?我可不想欺負人。”
“唐昊的琴……”
蕭朋義話說到一半,就被唐昊截住。他微微搖頭,示意蕭朋義不要再說下去。舒修平的優(yōu)越感,是建立在唐昊不懂得古琴的前提下,但唐昊不想打擊他,因為沒有必要。
這次聚會本是為了開心的,何必把氣氛搞的這么僵。既然大部分人都不歡迎他們,走就是了,反正該爭的那口氣,已經(jīng)爭了回來。
“小晴,你倒是說句話??!”徐千蓉說。
祝之晴看了看舒修平,又看了看那幾個明顯不太服氣的三聯(lián)商學(xué)院學(xué)生,略一猶豫,她開口道:“先前閻學(xué)弟讓了五子,所以才輸了,我覺得,比賽可以不論輸贏,但起碼要公平。既然大家都有異議,那就再賽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