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陽光比正午時分更溫柔一些，就連原本璀璨的金色也多了一絲內(nèi)斂。
金粉一般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林寒的書桌上，照耀著桌上那本《藝考之路》，也將林寒的笑容照的更加燦爛和陽光。
雖然他知道自己用不著這本書，但還是笑著把書收進(jìn)書包，這對于林寒來說是一份溫暖的關(guān)心。
林寒提起書包走出了校園，他并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向門口守衛(wèi)大爺問了方向之后徑直前往佳海市最大的古玩市場：蛤蟆街。
俗話說“亂世買黃金，盛世興收藏”。
如今這太平盛世，收藏市場如日中天，尤其是在有千年古都之稱的佳海。
佳海市這蛤蟆街就是早百年流傳至今的一條古玩街，進(jìn)去之后隨處可見稀奇古怪的“奇珍異寶”：漂亮的窩瓜花、稀奇的崇寧通寶甚至還有早已失傳的國器朱允炆的玉璽……。
這些東西用行話屬于叫“開門假”，意思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假的，也就是地攤貨。在這些地攤貨中絕大多是“新貨”也就是現(xiàn)代仿造品，一小部分是混年的半真半假貨，都不值錢。
林寒在這蛤蟆街走了一圈，大大小小店鋪也好攤位也好，里頭沒一件能入眼的東西。他站在蛤蟆街上無奈的擺了擺頭，心想：
“看來今天我想淘個好貨轉(zhuǎn)手賣錢的主意是行不通了。”
“趙小姐，您這邊請！”
正當(dāng)林寒準(zhǔn)備回去另想辦法的時候，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學(xué)校的學(xué)生會會長趙雪兒。
她正被一穿著旗袍的女人笑臉迎進(jìn)蛤蟆街中一家名為“古寶齋”的獨棟雙層層商鋪之中。
林寒早就注意到了這古寶齋，它應(yīng)該是蛤蟆街上最大的一家店面了，先不說上下兩層層，只是這第一層就能抵得上尋常商鋪三四個那么多。
門口掛著古色古香的簾子，尋常過路人見不到里頭的景象，先前林寒想要進(jìn)去但被門口站著的兩大漢攔了下來，顯然是他這身裝扮不像個合格的買家。
這里頭或許有寶貝也說不定，畢竟這么大的門面總不能全靠假貨撐著吧？林寒靈機(jī)一動，厚著臉皮大聲喊了一句：“趙……趙小姐！”
趙雪兒聽到有人喊她，眉頭微皺停下腳步轉(zhuǎn)頭順著聲音朝著林寒看了過來。
林寒笑嘻嘻的走到趙雪兒身前：“哎呦喂，真巧??！趙小姐今天也來這古寶齋看寶貝??？”
“是你？”趙雪兒皺著的眉頭隨著語氣一同往上揚了起來。
她聽林寒這個土鱉喊她趙小姐，怎么聽怎么都覺得別扭，尤其是林寒身上還穿著校服、背著書包。
林寒假裝聽不出來趙雪兒語氣中的疑惑和輕笑，他咧嘴一笑說道：“趙小姐，沒什么事兒我就先進(jìn)去了，咱們有話里頭說哈。”
說著林寒頭也不回的挺胸抬頭，跨著大步就往里頭走，搞得自己早就和趙雪兒約好了要在里頭談事情一樣。
門口兩個保安看了林寒一眼，想攔但又覺得既然是趙雪兒認(rèn)識的攔下來不太好。就在他們猶豫的時候，林寒已經(jīng)拉開簾子成功的走了進(jìn)去……。
進(jìn)來之后，林寒壓根沒管身后的趙雪兒而是獨自一人徑直的走向商鋪深處四處閑逛了起來。
古玩市場有句老話說的是“任何被盜和售賣在日出之前都是合法的”，當(dāng)然這句話已經(jīng)不適用于如今的法律，但也說明一點：
古玩市場很多是地下非法交易，比如盜墓來的鬼貨、賊偷來的賊貨、國外走私來的水貨，因為違法所以這些東西這里都看不到的。
像古寶齋這樣的大店發(fā)出來的貨更多的是荒貨，也就是到處走街串巷、下農(nóng)村以及拾荒收購來的古物件，這類東西占了古玩合法市場的絕大多數(shù)，但也是真假摻半、魚目混珠，水尤其深。
林寒在一樓逛了半個多小時，到也發(fā)現(xiàn)了兩三件真品，但大都是小貨：年代新而且價格遠(yuǎn)遠(yuǎn)高于價值，沒有任何意義，甚至很有可能是店家故意放進(jìn)來混眼的。
關(guān)鍵是，他也買不起。
林寒抱著失望的態(tài)度上了二樓，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二樓正在舉行一個小型的古董拍賣會。兩三百平的寬闊地，頭上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拍品，桌子旁站著敲錘的店家。
臺下就是一排排固定好了的長木椅子，椅子上都放有競拍牌，坐下就可以參加拍賣了。
這樣的小型拍賣會就有點到蛤蟆街摸寶貝的意思了，真假自己看，貴了還是便宜了也是自己看。
“三萬六，還有要加價的客官要抓緊了！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南宋時期陶瓷器，外壁刻蓮瓣紋，中脊挺拔，瓣面自中脊坡向兩側(cè)為蓮瓣碗！”
蓮瓣碗？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啊。林寒臉上浮起一絲苦笑，好像被拉進(jìn)了某些回憶當(dāng)中：
蓮瓣碗在南宋有很多，為官家常用。
但林寒所知道的那個應(yīng)該是最特殊的一個了，風(fēng)波亭中岳飛將軍最后喝下的那碗毒酒，就是蓮瓣碗所盛。
其實當(dāng)時林寒也在場，本可救將軍性命，只是岳將軍明知一死可但求一死……歷史的復(fù)雜遠(yuǎn)不是我們現(xiàn)在的視野能窮盡的。
林寒最終收了那岳飛將軍留下的蓮瓣碗以做紀(jì)念，曾幾何時他每個夜晚都端著蓮瓣碗思考著岳將軍臨死前的那句：
“社稷江山，難以中興！乾坤世界，無由再復(fù)！”
道理或許沒想明白，但這碗什么模樣林寒是絕對忘不了的。
“三萬八！”
“三萬九，哦？四萬！那邊的先生出價四萬！”
場內(nèi)嘈雜的出價聲把林寒從回憶中拽了出來，回過神來的他看到了敲錘人身后大屏幕上滾動的商家承諾：假一罰一。
所謂假一罰一，就是這東西如果是假的，店家按照拍買人出的競拍價賠錢。
這四個字在林寒看來簡直就等同于白花花的雪花銀吶，他靈光一閃心里頭有了賺錢空手套白狼的主意。
林寒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屁股還沒坐熱他就抬起手中的報價牌喊道：“五萬！”
這碗固然年代久遠(yuǎn)但數(shù)量多所以也不是很值錢，四萬一個是頂價了，可就在眾人都以為要結(jié)束的時候偏偏林寒喊了個五萬。
一時間會場內(nèi)所有人都轉(zhuǎn)頭望向林寒，大多數(shù)人眼神中都帶著不屑，尤其是看到喊價的還是個穿校服的學(xué)生，更加覺得林寒是在無理取鬧了。
“他？”角落里坐著的趙雪兒一眼認(rèn)出了林寒，她沒什么表情的搖了搖頭，隨后干脆從包里拿出墨鏡戴上，深怕林寒再把她認(rèn)出來似的：“真是個二傻子。”
臺上的店家有些生氣的皺起了眉頭，他拿起手中的落音錘指著林寒：
“你是真心要買還是來搗亂的？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有五萬的人，我古寶齋的拍賣雖然不是什么大型拍賣，不需要簽合同但也是正常的商業(yè)交易，你要亂來可是要承擔(dān)責(zé)任的。”
林寒翹著個二郎腿坐在那，一邊抬著手掏耳屎一邊大聲道：“我可不是來搗亂的，我是真心要買！”
“好，既然如此你我已經(jīng)在大家的見證下有了口頭合同，這東西就是你的了。”店家也是個鬼賊，他直接一錘敲在桌上宣布交易成功。
玩古玩的或者懂法律的人都知道，口頭合同在大家的見證下是有法律效力的。眾人見此場景，都紛紛帶著看好戲的神色笑看林寒，想看看這“熊孩子”要怎么收場。
趙雪兒沒有什么表情，也沒有多余的動作，安安靜靜的坐在那看著一切，但她心里同樣疑惑：“五萬？把他家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出五千吧？這家伙到底想干嘛？”
林寒一點也不害怕，他站起身來緩緩走上臺去：“那這東西現(xiàn)在就是我的了，我現(xiàn)在付錢，刷卡。”
店家臉色微有些驚訝的上下掃了一眼林寒，雖然不太相信但還是揮揮手示意工作人員把POS機(jī)拿過來。
“誒？”就在這時，林寒低著頭輕輕晃晃腦袋，忽然一下他就把臉色拉了下來。
他抬手指著眼前這蓮瓣碗說道：“店家，你這蓮瓣碗是假的！”
“嘩！”林寒話音落下，屋子里發(fā)出一陣嘩然聲。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但都是一邊倒的嘲笑林寒：
“這小子不會是傻的吧？蓮瓣碗是真是假我們看不出來？這明擺著是真貨怎么會是假的？”
“就是，我都玩了幾年古董了，這東西明顯是真的。再說了人家假一賠一，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估計是個挑事兒的傻子，可能是其他場子給錢弄來搗亂的吧。”
哪怕是身為同班同學(xué)的趙雪兒也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了林寒一句：“真是二百五。”
店家的臉色也一下變得陰沉，他生氣的抬手指著林寒：
“你別在這里胡說八道，你仔細(xì)看看這蓮瓣碗，瑩潤如玉、胎質(zhì)細(xì)白且口沿及蓮瓣凸出部分略用透白色，是蓮瓣碗最常見的‘出經(jīng)’。但凡是懂的人都知道是真的，偏偏你說是假的？我看你就是搗亂！
你要說這東西開門假，那也就是說在座的各位都打了眼。那么你就給大伙兒掌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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