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總共就帶了一千塊錢,剩下的錢我都藏在了床底下。我們苗寨民風(fēng)淳樸,就算把門一天二十四小時開著,也不用擔(dān)心,家里的東西會被偷。
踩在皚皚積雪上,就像身處棉花地一樣。我感受不到嚴(yán)寒帶給我的過分寒冷,走在雪地里,非常的自然跟輕松。
路過出寨子的三岔路口,我選了一條通往縣城的捷徑。
那條路上有一個亂葬崗,平時很少有人從那里經(jīng)過。據(jù)老人們說,亂葬崗邪性,從那兒走,要隨時做好把命留下的準(zhǔn)備。
我是打心眼里不想去,可是腦海里總是有那么一個聲音在呼喚著我。
踏上通往亂葬崗的路,心中的恐懼自然少不了。我攥起一團雪,放在手心捏著玩。偶爾碰到幾只飛鳥,都會用自制的雪球丟它們。
走著走著,一座座低矮破舊的墳?zāi)孤穹诘缆返膬蛇?,他們像是歷經(jīng)百年且茍延殘喘的士兵,遇上我這么一個土里土氣的苗寨姑娘,頂多偷看一眼,卻不敢上前戲弄....
想象總是豐滿的,沒走一會兒,就聽到一陣奇怪的叫聲。
“嗷嗚....”
這...這是狐貍嗎?難道是我出現(xiàn)了幻聽,類似的聲音我在林家別墅就聽過,太像了,簡直太像了。
我緊了緊肩膀上的竹筐,放快步伐,身后卻響起了行色匆匆的腳步聲。
有人在跟蹤我?
頓住腳步,一雙陌生的大手從身后抱住了我的腰。我聞到了一股惡臭,卻又被濃郁刺鼻的香水遮蓋住了。
“藍心,原來你在這兒呀!跟我回江城好不好?”
同樣是耳畔響起安以烈的聲音,但是我身后的這個人,他暴露了自己多余的味道。
我微笑著轉(zhuǎn)過身,伸出手撫摸著安以烈的眼眸。在沒有經(jīng)歷過狐貍一窩的報復(fù)時,興許狐貍崽子們整這么一手,我會很容易上當(dāng)?但是現(xiàn)在,我與往日不同。
趁著安以烈閉目享受我手上的余溫,我翹出食指對準(zhǔn)他的眼睛,使勁兒插了下去。
只聽吧唧一聲,鮮血濺了我一臉,伴隨著屬于動物的嚎叫從安以烈的嘴巴中發(fā)出,他猛地推開我,將包裹在自己身上的人皮,從頭頂殘暴的揭下。
一只小白狐從中跳出,它的身形在一瞬間暴漲,高出我兩個腦袋。
“賤人,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哈哈哈....就算如此,我今天不但要給婆婆報仇,還要喝光你的血,吃光你的肉,再把你的骨頭丟進糞坑里....”
小白狐瞎了一只眼睛,還要大放厥詞,不過說實在的,它的嘴巴真是夠臭的。我放下竹筐,一個側(cè)踢直奔它的肚子。
沒想到我的腿還被它彈了回來,我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坐到了雪地里。
小白狐乘勝追擊,張開血盆大口向我撲來,我用手臂去擋,正應(yīng)了那句螳臂當(dāng)車。小白狐發(fā)狠的咬住了我的手臂,皮肉在它口腔里,被它咬得咯吱咯吱響。
我忍著痛,用右手戳瞎了它的另外一只眼睛。
這下,小白狐完全瘋掉了,它在雪地里痛苦的哀嚎,身體也由先前的兩丈高縮成了原有的尺寸。
“沒...沒想到修煉了百年,用百年道行集于一日,都無法戰(zhàn)勝你這個人類...”
小白狐就地抽搐了幾下,便死的不能再死。哼,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也不枉它萬里追到我的家鄉(xiāng),妄想再次殺了我。
雖說殺了小白狐,可我卻怎么也開心不起來,鬼知道,小白狐還有什么亂七八糟的親戚,若是接二連三的再來騷擾我,難保我寡不敵眾。
得想個辦法樹立我的威信,對了,用小白狐的皮毛做個圍脖...不行,圍脖太白跟我的衣服不搭,不如做鞋墊好了,穿在鞋子里,也就是只有那些賤狐貍聞得到。
我撿起死掉的狐貍裝在了竹筐里,手臂上的咬痕在這個時候也恢復(fù)得差不多了。抖了抖竹筐上的雪,我繼續(xù)背著竹筐往縣城里趕。
去到縣城,再一次被家鄉(xiāng)的鄉(xiāng)土氣息所感染。
挑著自家豬肉叫賣的小販們,吆喝著,背著自制竹簍的老婆婆們也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唱起了山歌....
尋見一處賣鐵鍋的地方,有個身形瘦弱的老頭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抽著煙袋。
我搓了搓手禮貌的看向老頭說道:“老爺爺,這口差不多的鐵鍋怎么賣?”
“啊!你說這口鍋呀!你給個差不多的價錢就能買?”
老頭眉眼一笑,說得我無言以對。于是,我直接伸出五根手指笑道:“一口價,賣不賣?”
“五塊錢嗎?我賣,我賣....”
老頭似是以為五塊錢就是一個很好的價位,看到朝著鐵鍋攤位慢慢走來的中年大叔,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指了指身前的老頭,我才逐漸明白,老人家這是得了老年癡呆呢!
大叔是老頭的兒子,我面前的這口鐵鍋售價是五十塊,交付了錢,老頭很是感激的用茅草為我編織了一條小魚。
拿在手上挺精致的,改明掛到臥房里,還能當(dāng)裝飾品。
買完蔬菜瓜果,沒敢在縣城里過多停留,就急著朝家里趕?;厝サ臅r候我走的是大路,這一路上全是汽車壓過的痕跡。
我們苗寨這些年不曾有人買車,更不會有人將車開到通往苗寨的大路上。這里坑坑洼洼不說,還沒有加油站,就連停車都費事兒....
我在想,到底是些什么人呢!
走了大概半個鐘頭,一輛黑色的跑車停在了路邊的一處田埂里。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換輪胎,偶爾還能聽到幾句咒罵的臟話。
我撿起一個雪球沖著那人的腦袋砸去,那人立馬扭過頭,說出口的他媽的,立馬轉(zhuǎn)變成好舒服。
我捂住嘴偷笑,被雪球砸中的安以烈拍了拍手,一路小跑著沖我走來。
“藍心,跟我回去。你知道嗎?你現(xiàn)在的處境十分危險,你的肚子里有著什么東西?可能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安以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緊張兮兮的樣子活像是我得了癌癥似的。
我撥開他的手,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這兒?”
“笨蛋,你去公司不是簽的有協(xié)議嗎?你的身份證復(fù)印件上不是寫的有家庭住址嗎?”
安以烈輕輕地敲了一下我的腦袋,隨后不由分說的就把我往車?yán)锶?。我現(xiàn)在不可能再回去江城,那里沒什么我所期盼的了,況且我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
我成功的分娩了,也成功的蛻皮了。
像安以烈這種霸道、自以為是、刻薄、兇殘的男人,我藍心是承受不起,他還是從哪里來回哪里去吧!
任憑安以烈坐在駕駛室發(fā)動車子,發(fā)動了老半天車子都不見開。我打開車門走了出去,安以烈緊追在我的身后,問我為什么不愿意回江城?
我停下腳步,不動聲色道:“因為在那里,我一無所有?”
“不,你還有我。”
安以烈?guī)缀跏歉吆爸f出這句感人肺腑的話的,可是我根本就不在意。一想到他朝我臉上吐唾沫、讓我舔他的皮鞋,我就深深的厭惡他,甚至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平時,不管他怎么對我動粗,怎么羞辱我,能忍的都忍了,不能忍的,就在今天來個了斷。
我搖了搖頭,憋屈的淚水淌過臉頰。
“安以烈,我最討厭你的自作多情跟恬不知恥,你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能讓全天下的女人喜歡你嗎?你,現(xiàn)在給我滾,最好滾出我的視線....”
我沖著安以烈咆哮,把所有的氣全都化作一句話講了出來。
以為安以烈會反駁我,或者走上前給我一巴掌,再或者把我摁在地上就地揉虐....我想,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