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jīng)開始,曹夢琦就開始計劃起來。
環(huán)顧文書房里,能夠接觸到通州監(jiān)獄文件的一般只有嚴(yán)不二,老沈偶爾也會分配到一些文件,其他的人基本上都很難動到。
不過能動到文書并不意味著就知道里面的內(nèi)容,因為大部分這樣的文書送到文書房里的時候都用印泥封好了,里面說什么基本上都是上一級決定好。
曹夢琦想過去上面一級的找些消息,可是一方面巡使大人去了京城敘職,人并沒有在這里,巡使那邊的人自己熟悉的不多;而除了巡使之外,總督府里的其他人,曹夢琦沒有把握,雖說之前和總督這邊有打過交道,但那畢竟是蒙面做的,現(xiàn)在不到萬不得已,沒有必要去找。
曹夢琦想想,還是先從老沈身上下手。
“沈老,你看,這些我已經(jīng)做好了,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曹夢琦拿著文書對著老沈說道。
從上次通州監(jiān)獄的事情以后,曹夢琦有事情就不再向嚴(yán)不二匯報了,而是直接交給老沈。
“呵呵,還是叫老沈就好,夢琦這孩子客氣了客氣了。這個文書做好了啊,”老沈看來一眼嚴(yán)不二,嚴(yán)不二沒有抬頭,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就繼續(xù)說道:“那就先放在這里吧,年輕人就是不一樣,做事干凈利落,完成得很快??!”
曹夢琦看來一眼老沈桌上的文書,“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盡管開口。”
老沈愁著臉,“你看看,這些,通州監(jiān)獄的文書一天一疊,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那么多事情和我們總督府說。”
“通州監(jiān)獄”這幾個字在文書房里是禁忌,誰扯上它就麻煩,所以當(dāng)老沈說到通州監(jiān)獄的時候,其他的文吏都忙碌了起來,生怕一個空閑就被叫去送文書。
曹夢琦倒是沒有回避,而是笑著說,“就是我資歷尚淺,沒辦法處理,不然我就可以幫忙。”
老沈還想說什么,突然注意到嚴(yán)不二抬起頭來對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就把話吞了下去,不再說話。
曹夢琦看了一眼老沈,再看一眼嚴(yán)不二,有些不滿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所有人都忙碌著做事情,曹夢琦心里知道他們不一定是在做,但是至少看起來都很認(rèn)真。
想想自己總不能干坐著,對比也太明顯了,就借口去倒水,走了出去。
走出文書房,曹夢琦就覺得空氣都新鮮了,看看周圍沒人,再走出來總督府,雖然天氣很冷,但是天空藍藍的,曹夢琦的心境好很多。
總督府位于通州西倉,這里衙門眾多,來來往往的很多達官貴人,曹夢琦低著頭走到了一個小巷子,這里是一條小吃街,風(fēng)格和外面不太一樣,沒有那么嚴(yán)謹(jǐn),攤位擺放也比較隨意,如果是有宵禁的時候,不能擺攤,但是平時是可以的,曹夢琦找了一個做餛飩的攤子,點了一碗餛飩,就坐著看著四周,打發(fā)時間。
突然曹夢琦的目光被一個背影吸引,那人似乎喝得醉醺醺的,走路歪歪斜斜,也不怎么看人,連撞了好幾個人,被一個人高馬大的一腳踹開,滾到了街邊的角落。
曹夢琦慢慢地走過去,這才看清楚,那人果然是王歌!
王歌雖然滾到了角落,跌到了一邊,也不爬起來,直接坐在角落的墻角,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王總工,你怎么在這里?”曹夢琦走上前,對于王歌,他很感激那天晚上王歌會出現(xiàn)在撞船的時候,更好奇王歌怎么會命也不顧去擋在中間。事后曹夢琦去過驗糧樓,但是里面的人都說王歌有一陣子沒來了,沒想到他竟然在這里喝酒。
王歌抬起頭,看到是曹夢琦,眼里閃過一絲光芒,但是很快又消散下去,“呵呵,你怎么在這里?”
“這話應(yīng)該我問你!你怎么也沒有去驗糧樓,現(xiàn)在巡使不在,你總工還好混一點,可是也不可以掉以輕心,另外一邊的人隨時找你麻煩的......”
曹夢琦還想說,王歌冷笑了一聲,“說的是,我王歌就是這樣一個沒有用的人,做什么都不行的。”
曹夢琦楞了一下,連忙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其實......”
曹夢琦沒說完,王歌站起來,“我王歌這輩子就是這么失敗,是吧,就是這么失??!我比不上別人,連劉勤也比不上,劉勤原來不過是曹府的一個幫工而已,我王歌什么也比不上他!比不上!”
說到后面曹夢琦的音量大了起來,整個人也激動起來,曹夢琦并不知道為什么王歌突然扯到了劉勤,為什么會和劉勤比較,不過看他醉醺醺的樣子,估計是喝醉了,連忙上前扶著他,“走,我?guī)慊厝ィ?rdquo;
“回去?回哪里?!我早就沒有家了!王家早就散了!我爹,我爹,哈哈,不知道會不會想到王家會淪落到今天!”王歌揮舞著雙手,周圍的人投來異樣的眼光,曹夢琦只好側(cè)身抱住他往巷子外走。
“清清,清清,你知道不知道,我真的最后悔就是自己的沒用,我沒用,我害了你,我錯了......”王歌絮絮叨叨地說著。
“清清?”曹夢琦心里一驚,是自己的娘親嗎?
“王歌,你說什么?王歌,王歌!”曹夢琦連忙問道。
也不知道王歌是真的醉了還是假的,曹夢琦正要問清楚,王歌竟然昏昏沉沉地睡著了,任憑曹夢琦怎么推都推不行。
好不容易將王歌扶到了巷口外,剛好有馬車,曹夢琦付錢讓人把王歌送到碼頭的驗糧樓,才一臉心思的回到了總督府。
還沒進文書門就撞上了剛要出門的嚴(yán)不二,嚴(yán)不二惡狠狠地看著曹夢琦,大聲吼道:“值班的時間你跑哪去了?不想干了就早點滾蛋!”
曹夢琦先是一嚇,接著楞了一下,“我.....”
還好老沈走了出來,打圓場道:“哎呀,夢琦回來就好,年輕人出去透透氣,沒關(guān)系的,老嚴(yán)你別生氣啊!長官不是急著讓你去通州碼頭那里,你快去吧,別耽誤了事情。”
嚴(yán)不二看了一眼老沈,瞪了曹夢琦一下,就氣匆匆地走開。
“夢琦啊,你別在意,最近上面不知道干什么,整天一堆事情,層層壓下來,老嚴(yán)也是壓力很大??!”
曹夢琦一股委屈的感覺涌上來,想辯駁幾句,可是又覺得不是很合適,就咬著牙微笑了一下,“沒事的,我去做事。”
回到了座位上,曹夢琦才在認(rèn)真思考該如何做才能得到消息,見到老沈緊鎖眉頭,就走了過去,“沈老,你看看還有什么我能幫忙的,我來。”
老沈正為一堆做不完的文書頭痛,就隨手指著前面的一疊文書,“你看看里面有什么棘手的,先整理,排一下順序,等一會兒我來弄。”
曹夢琦拿起那疊文書,正好見到下面的文書上赫然寫著通州監(jiān)獄幾個字,就順手把下面的也一并拿走了。
回到了位置上,曹夢琦看看周圍沒人注意,尤其是老沈正專心致志地做事,就輕輕地翻開那文書,果然是通州監(jiān)獄方面請求總督府協(xié)助運犯人的請求,雖然里面并沒有寫清楚運送的是誰,但是曹夢琦分析了一下監(jiān)獄安排的押送人員,看起來應(yīng)該是個大人物。
會是朱安民嗎?
曹夢琦眼下顧不了那么多,先行記下路線和船只編號,這份文書雖然是初稿,但是總督府里的做事就是越方便越好,一般長官只會在后面簽上同意的名字,路線大致不會改變,所以曹夢琦覺得即使是后面封泥的文書變化也是不大。
記下這文書的路線以后,曹夢琦連忙將其他幾個文書的內(nèi)容過了一遍,按照事情的緊急情況做了大致的安排,然后把那本通州監(jiān)獄的夾在了里面交給了老沈。
事情到現(xiàn)在算是有一點眉目,曹夢琦這才舒了一口氣,再看向嚴(yán)不二的桌子,越看越討厭,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這人,為什么他最近開始看自己不爽了呢?
只是想是沒有用的,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工,曹夢琦趕緊出門,先去了劉勤的船只,說了大概的意思,劉勤默默地聽著,和小毅拿出來通州運河的大致地圖,開始規(guī)劃應(yīng)該從哪里入手,哪里劫船,哪里撤退,哪里出城......
曹夢琦不是很懂這些,不過看劉勤運籌帷幄的樣子,他就心里想著自己如果是劉勤和曹清清的孩子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