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保山也有點看不懂,便問道:“此是何物?”
不只是他,一眾人等都有些看不明白。
沈慕白笑道:“紀大人,這件東西可以造出風來,而且風力不小,恐怕要讓這一邊的人都讓開,不然過一下測試之時,便要被風給吹倒了。”
眾人不由大笑,自然不信能有這么大的風,但能造出風來的工具倒是沒見過,便馬上都搬著東西向兩邊而去,讓出一大片空地來。
沈慕白顯然是早有安排,幾個工人在眾人搬東西之時,便已將幾塊絲綢分別固定在剛才的幾個鐵架子之上,鐵架子又插在地上的大石頭縫中,又用繩索拴牢,算是裝置完成。
沈慕白見眾人都已安頓好了,又說道:“諸位大人,和各位同行,我已經(jīng)將沈家的絲綢、柳青產(chǎn)的絲綢分別固定好了,過一下工人轉(zhuǎn)動風車,便會產(chǎn)生大風,在此大風之下,絲綢的牢固程度便能一覽無遺。在場的各位崇德絲綢大家,如果有原意的,也可以拿出自家的絲綢一同參加這個測試,不知有要參與的嗎?”
陳家、李家、吳家是眾人中絲綢作坊最大的三家,三個家主自然不信沈慕白眼前的這個東西真能造出可比塞外的大風。三家有心參加,卻擔心中了沈家的什么計策,有心不參加,又擔心讓沈家獨占了風頭,對以后自家的絲綢銷量有很大影響。
陳霜婷見爹爹還在猶豫不決,卻早已沉不住氣,在她心中可不覺得沈慕白是在故弄玄虛,只覺得他這么說便一定可以實現(xiàn)。便想給他捧個場,不由叫道:“陳家的絲綢可以參加測試!”
陳百亮嚇了一跳,側(cè)頭狠狠瞪了女兒一眼,但當著眾人的面又不好反悔。反正這也未必是壞事,也只好默認了女兒之舉。
另外兩家也有些驚訝于陳家的積極,他們倒不覺得是陳家的六小姐在私做主張,卻以為是陳百亮的授意,馬上心思便活泛起來,只當這其中有什么好處可撈。
李家很快便沉不住氣了,大聲叫道:“李家也要試試!”
吳家一見這二家好像認準了什么,二話沒說,也宣布馬上加入到測試之中。
沈慕白沒想到崇德最大的三家絲綢商都這么熱衷于參與測試,一時不由看向帶頭參加的陳霜婷,沖著她微微地點了下頭,算是致敬。
陳霜婷馬上向他回笑了起來,笑得甚是爛漫,但馬上發(fā)現(xiàn)父親正用古怪的目光看自己,忙將笑容收了起來。
沈慕白倒也不急著測試,而是一面等著三家將自己生產(chǎn)的絲綢取過來,一面向眾人解釋測試的方法。
陳百亮本來便對參與測試的事心存猶豫,現(xiàn)在聽到這種聞所未聞的方法,疑慮心更重,不禁問道:“這個造風的工具真的和塞北的風沙相似嗎?我們既沒見過這種造風工具,也沒見識過塞北的風沙,沈當家的是否能保證這種測試有效呢?”
沈慕白看在陳霜婷的份上,倒不會駁他的面子,便笑道:“陳當家的所言有理,測試確實無法替代現(xiàn)實的情形,但如果連測試都不能通過的話,那塞北惡劣的環(huán)境更加不可能通過了。而且我們的測試方法不會是只限于一種,多種方法之下,考察的便是絲綢的綜合品質(zhì),這樣便會公正許多。”
陳百亮尚有其他話說,但卻在一斜眼時,看到女兒一臉陶醉地看著沈慕白,不由嘆了口氣,心說,女大不中留啊,便將后面的話又咽了回去。
崇德本便沒多大,陳家、李家、吳家的絲綢樣品很快便都取了過來,看得出三家這些日子也為風沙大旗的事下了不少功夫,拿出的樣品絲綢明顯比平日里的厚重許多,李家甚至拿來的樣品直接便是個大旗的模樣。
看到另外三家也是有備而來,紀保山神情多了一分擔心,抬眼看向沈慕白時,見他還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沈慕白像是知道他的擔心一樣,卻恰好頭轉(zhuǎn)向他的方向,向他微一頜首,然后對在場的眾人說道:“讓諸位久等了,那現(xiàn)在我們的測試就繼續(xù)進行,我見大家所帶的樣品都不只一塊,在造風測試之前,不妨我們先進行小游戲!”
雖然他口稱游戲,便大家都知道他不可能真的玩游戲。
“紀大人,我這個游戲需要一個武林高手配合才成,有您自然別人也不敢稱高手,但這個粗活卻不敢勞煩大人。沈某想借您身邊的曹參軍一用,不知是否可以請曹參軍配合一下?”沈慕白突然拱手向紀保山請示道。
紀保山雖不知他要做什么,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向曹山豹示意了一下,曹山豹便領命走了過去。
沈慕白拿起一個茶碗,直接扔在地上,將茶碗打碎,從地上撿起一個瓷片,說道:“曹參軍,下面的事對您來說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了,不過我們這種不習武的人也做起來沒有把握,所以要委屈一下你了。”
曹山豹和沈慕白有過一次合作,知道他做事很有分寸,當下說道:“只要能為風沙大旗之事盡一份事,哪有什么委屈之說,沈先生有事就盡管吩咐吧!”
沈慕白將瓷片交到曹山豹手中,說道:“要做的事很簡單,參軍只需要用這瓷片尖銳的地方向每家的絲綢樣品上劃過去,力量也不用很大,看看幾下之后,絲綢會怎么樣,是會被劃開,還是只是起毛。這事對參軍來說簡單之極,但我們卻無法做到每次劃的力度都一樣,劃過的位置都重合,所以需要習武之人來操作。”
曹山豹一聽,這事確實簡單之極,他只需用相同的力度,在絲綢的同一個位置不斷劃便可以了,當下點了點頭,說道:“明白了,那便開始吧!”
沈慕山讓工人先將柳青繅絲場的絲綢,也就是孫老板帶來的樣品,拿了上來,說道:“參軍請吧,先用柳青這里蠶絲織的綢開始做測試!”
曹山豹用瓷片的鈍尖在拉平的絲綢這上迅速地劃了一下,便停住,等著沈慕白下一步指示。
沈慕白上前看了一眼,說道:“絲綢已起毛!”又對曹山豹示意,“參軍請繼續(xù)!”
曹山豹馬上在絲綢的同一位置又劃了一下,再果斷地抬手,不再繼續(xù)。
沈慕白又看了看,說道:“絲綢起毛更加厲害,比之前嚴重了許多!”
曹山豹見他話已說完,便又上手在同一位置又劃了一下,那絲綢頓時有一處便裂了開來,竟被劃出一條口子。
沈慕白上前宣布道:“柳青家所造的絲綢,在第三下時被劃穿!”
“才三下?”趙氏不由撇了撇嘴,對這個結(jié)果很不服氣。
曹山豹也沒想到自己的勁這么大,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是不是我的勁有點太大了,要不我收點勁?”
沈慕白忙勸阻:“參軍不可!接下來參軍還需要用相同的力度和角度繼續(xù)劃別的絲綢,只要保持力量和方向不變,那才能讓測出來的結(jié)果準確!”
曹山豹這才放心下來,便向下一塊絲綢樣品走了過去了,抬手向那絲綢再劃過去。
這一次他已心中有底,便不再試探,直接連接在絲綢上的同一位置劃了三次,停了下來。
沈慕白也有些驚訝于崇德絲綢的表現(xiàn),打眼一看,卻是陳家的絲綢。不由說道:“陳府的絲綢果然結(jié)實,讓人佩服之極,同樣的三下劃過后,陳府絲綢起毛嚴重,但卻絲綢未破!”
陳百亮興奮起來,坐在椅子上的身體也不由便挺直了一些,陳家和別人比起碼先露臉了。
趙氏很不服氣地看向王氏:“這不會里面有什么貓膩吧?為什么會比我們家的絲綢結(jié)實呢?”
王氏卻沒看出什么問題了,不自覺地搖了遙頭。
曹山豹再試陳家的絲綢,卻只多劃了一下,絲綢便被劃破,和之前的絲綢成了一個樣子,看得出陳府研發(fā)出的蠶絲,品質(zhì)雖有提升,卻也有限。
他接著向下一塊李家的絲綢樣品走去,也是上來便連劃了三下,居然和陳府的絲綢一樣,只是起毛,卻沒破開,但裂口卻比陳府的要小。這都是小的細節(jié),并沒人拿此說事,便成績記錄和陳府一致。
剩下的吳府絲綢居然也和這二家的絲綢情況一致,也是在第四下時被劃破,成績和二家相同。絲綢的品質(zhì)已做到極致,如今的情況是,想將現(xiàn)有絲綢的品質(zhì)提升一點兒,也是相當不容易的。
見其他絲綢都已測試完成,沈家的絲綢便壓軸出場,一時吸引了在場之人所有目光。
沈慕白之所以要進行劃絲綢表面的測試,是因為資料顯示,濮綢成為“天下第一綢”的那次,記載的便是綢面劃過三次也只有微小的起毛,而其他絲綢一次便起毛嚴重了。
曹山豹還是上來便連劃三下,停下之后他卻不由愣住了。
眾人自然將他的表情變化放在眼里,馬上有人問道:“情況如何?”“怎么不通報了?”“急死個人??!”
有人等不及便沖過去看看情況,一看之下也是驚訝全寫在臉上。
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上,擁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一下圍上一圈,后來的人只得抻長脖子向里面張望。
趙氏也坐不住了,沖過來,直接從人縫里擠了進來,向那綢面看去,卻看了半天沒看明白,不由詫異地問:“這是劃哪了?怎么一點兒起毛都沒看呢?你到底劃沒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