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茂早早的等在了碼頭上,先前他和沈洛君說好的七日之后上午在揚(yáng)州相見,今天正好是第七日,他是掐準(zhǔn)了日子的,想想待會兒就能見到洛君了康大茂有些激動,一晃又是好幾日未見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了。
半個時辰之后沈洛君如期而至,康大茂站在碼頭口中大喊著:“洛君!”他不停的朝船上招手,很快船??吭诖a頭上沈洛君也是激動的跳下了船,大庭廣眾之下兩人還是稍顯矜持,沒有擁抱在一起,只是含蓄的牽了牽小手。
兩人乘上了一艘烏篷船,沿著大運(yùn)河航道悠閑的游覽這揚(yáng)州古城的美景。
冬季的揚(yáng)州沒有春天揚(yáng)州的艷麗,也沒有煙花三月,冬季的揚(yáng)州有著自己含蓄的美麗,就猶如眼前優(yōu)雅女子這般婉約動人,這是一種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古典美,溫文爾雅,冰清玉潔。
放眼望去整個運(yùn)河寬闊的水面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著強(qiáng)烈的光芒,就猶如一條銀龍,波光粼粼的河面猶如銀龍的鱗片,這時候的運(yùn)河穿城而過,使整個揚(yáng)州城變得靈動優(yōu)雅。
在康大茂眼中此時的運(yùn)河猶如心中女神衣衫上的彩帶,抱著敬畏之心,只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焉。
冬季的揚(yáng)州安詳寧靜,過了一處石拱橋,運(yùn)河航道稍微變窄,烏篷船也逐漸駛到了揚(yáng)州城獨(dú)具魅力的河邊商鋪??荡竺玖⒃诖^,雙手背后,欣賞著岸邊的景色和清石路面上三三兩兩悠閑的行人,偶爾早茶鋪里傳來動聽的小曲兒,康大茂忽然有了吟詩一首的雅興,沉思片刻后朗聲念道:“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這是一首唐代杜牧的《寄揚(yáng)州韓綽判官》,然意境不同尚可借來一用,雖不及前人怎奈吾心向往之,康大茂本就是讀書人,文人墨客的高雅情趣他自然也深受影響。
揚(yáng)州人有吃早茶的習(xí)慣,一頓早茶就是揚(yáng)州城百姓一天慢生活節(jié)奏的開始。
大清早兒,揚(yáng)州的趣園茶鋪就擠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都擠滿了人,所有的人都為了一頓早茶就早早奔來了趣園,充滿江南園林的趣園茶鋪就挨著瘦西湖,滿院樹影倒映在門窗上,林子深處不時傳來鳥啼聲,真有種錯覺這是在一個僻靜的山林陋舍前。
康大茂領(lǐng)著沈洛君下了烏篷船上了岸,走進(jìn)趣園茶鋪內(nèi),費(fèi)了些工夫才找了一處靠窗的桌子坐下來,看著各種讓人垂涎欲滴的早點(diǎn)康大茂立刻打起了精神開始點(diǎn)餐。
一籠蟹黃湯包、一碟千層油糕、一份龍井蝦仁、兩盅海帶排骨湯。
點(diǎn)完餐后康大茂就和沈洛君坐在河邊的雕花窗前欣賞著運(yùn)河上偶爾路過的小船,兩人悠然自得的閑聊著,享受著冬日里清晨的陽光。
不一會兒,早茶就被小二端了上來,康大茂就美美的吃了起來,首先是這蟹黃湯包,當(dāng)屬揚(yáng)州知名小吃,整個包子的所有精華就在湯里,關(guān)于湯包最傳統(tǒng)的吃法就是用嘴吸,還得吸干凈,不能遺漏湯汁出來,這點(diǎn)康大茂自然知曉,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個蟹黃湯包咬了下去嘴巴輕輕一吸,只感覺整個嘴里頓時都充滿湯汁,蟹黃的鮮美包圍著味蕾,一口下去當(dāng)真有種吃皮喝湯的感覺。
蟹黃湯包雖然美味,但是味道來得太過兇猛是對面坐著的沈洛君含蓄的性格不太能接受地,對她而言或許龍井蝦仁更合適她的口味,龍井蝦仁是由清明節(jié)前后的龍井新茶烹制,蝦仁肉白鮮嫩,茶葉芽葉碧綠,聞有淡淡清香,食后清口開胃,回味無窮。
沈洛君吃了兩口之后頓覺美味便向康大茂極力推薦了這道餐點(diǎn),康大茂見洛君這么說自然要嘗嘗,品嘗之后果然滋味獨(dú)特。
兩人又各自夾起一塊千層油糕,這千層油糕也是揚(yáng)州有名的一道小吃,糕呈菱形方塊,芙蓉色,半透明,層層糖油相間,糕面布以紅綠絲,觀之清新悅目,食之綿軟嫩甜。
當(dāng)康大茂和沈洛君各自將面前的一盅海帶排骨湯喝下時當(dāng)真是心滿意足,揚(yáng)州還真是吃貨的天堂。
結(jié)賬出了趣園茶鋪,兩人順著運(yùn)河岸邊這條古城的美食街閑逛著,走了一陣康大茂摸了摸肚子停了下來,眼巴巴的望著身旁的沈洛君。
“怎么啦?”沈洛君好奇的問道。
“洛君,我剛才好像沒吃飽。”康大茂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饞鬼,那你還想吃什么?說吧。”沈洛君無奈的笑著問道,這大茂還真是能吃呢。
“這個!”康大茂說著抬頭看了一眼街道旁邊的一家早茶鋪?zhàn)印?/p>
只見那上面寫著:“何記豆花鋪”。
沈洛君看著康大茂這副饞相她哪里忍心拒絕,兩人并肩走進(jìn)了何記豆花鋪。
這何記豆花始于巴南木洞鎮(zhèn)何氏,巴南木洞,緊鄰長江,曾經(jīng)是一個繁榮的水碼頭,因過往船只很多,人來人往也多,何氏分支便將這豆花制作手藝帶到了揚(yáng)州城,如今這何記豆花生意因其獨(dú)特的口味和吃法在揚(yáng)州城也是紅紅火火。
這家何記豆花店鋪老板在當(dāng)?shù)赜袀€響當(dāng)當(dāng)?shù)耐馓?,江湖人稱“鐵掌水上漂”,他每天都施展自己的“水上漂”功夫,只是漂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白嫩嫩的豆花。
只見那鍋里一半是豆花一半是豆?jié){,讓圍觀的食客驚奇不已,康大茂叫來兩碗,一碗咸一碗甜。豆花擺在桌子上,低眼一瞧,那碗中豆花色澤白嫩而綿實(shí),康大茂拿過瓷勺加了勺辣椒油,將豆花攪勻,嘗了一口,味香而麻辣,刺激著味蕾。
“年輕人,豆花不是這樣吃滴!”
忽聞旁邊坐著的一位老者望著康大茂搖著頭說道。
“哦?那還要多請教!”康大茂放下碗中的瓷勺恭敬的說道。
“吃豆花主要是豆花要燙、要鮮、要綿實(shí),倘若喜歡吃嫩豆花,你可以直接享用,要是喜歡吃老豆花,就得先施壓,壓法就是用手中的筷子,輕輕地慢慢地把豆花向一邊推,推至三分之一,推兩三次就可以吃上較老的豆花了。夾豆花也不能著急,因?yàn)槎够ū容^嫩,別先從豆花中央開始夾,正確的方法是從靠近自己的一方開始夾,一次不要夾太多,朝豆花多的一邊移動,慢慢離開水面,然后夾入蘸碟中。”
老者說完自己就慢悠悠的用手中的筷子輕輕地慢慢地把豆花向一邊推,夾著豆花放入蘸碟中,一口老豆花吃在嘴里,他滿臉享受,看的康大茂都直流口水。
康大茂又重新要了一碗新鮮的豆花,他也學(xué)著老者的動作夾著豆花放入蘸碟中,吃到嘴里滋味果然與先前大不相同,多了幾層口感,尤其是這老豆花特別香滑。
“多謝指點(diǎn),沒想到這小小的豆花也有這么多門道,晚輩今日受教了。”康大茂雙手抱拳恭敬的朝老者說道。
“哪里,你也別嫌我倚老賣老,說起吃豆花你現(xiàn)在才算剛?cè)腴T,吃豆花的奧妙其實(shí)是在這蘸碟。”老者說著就意味深長的指了指桌子上擺著的幾碟醬料。
還沒等康大茂出口詢問那老者就自己緩緩道來。
“豆花本身是白味的,蘸碟的好壞甚至決定了豆花的成敗,調(diào)味是否合適,辣椒是否香,都會影響豆花的味道。一般來說,蘸碟分青紅,剁糍粑青椒蘸碟和紅辣椒油蘸碟。蘸碟打法都簡單直接,青碟只需將剁糍粑青椒盛至小碟中即可;紅碟則需將油辣椒置于小碟中,加入白鹽、綠蔥花、芝麻、花生等提香提味的東西,配豆花下飯十分有味,過后喝碗水,真的安逸。”老者說完又夾著老豆花沾入醬料碟中,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康大茂聽了老者的這一番吃豆花的論述他愣了半晌,很久才回過神來,天下難事,必做于易,天下大事,必做于細(xì),致廣大而盡精微,康大茂此刻仿佛頓悟了一般。
有人說揚(yáng)州吃早茶一般都在七至九點(diǎn),其實(shí)不然,古城早茶就代表了古城百姓的慢生活節(jié)奏,有時候早茶可以吃到將近中午,甚至一些生意人兩頓并作一頓,吃吃早茶有時候生意就談成了。
吃完早茶品兩口龍井,去油膩,留清新。
品完茶,整個人一整天都是神清氣爽,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