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開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臺上男子卻清了清嗓子說道:“還是老規(guī)矩,拋開身份,任何人有獨特的見解都可以上臺來論證一番,對于觀點新穎,論證有理有據(jù)的客人當場免單,另外,咱們酒樓還有禮物相贈。”
男子剛說完臺下立刻響起了掌聲,觀眾們開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整個大廳氣氛瞬間高漲了起來。
樓上的康大茂聽到此處臉色凝重,這酒樓這般囂張背后肯定是有靠山,他們這么做有利有弊,好處是可讓民間有識之士為朝廷出謀劃策,當然這些意見得能傳到朝廷才行;壞處是一旦有大清朝以外的間諜或者云南王那邊的密探潛伏到酒樓里竊取情報,那就有些危險了。
想到此處康大茂不禁搖了搖頭,他這純屬閑吃蘿卜淡操心,還是先聽聽樓下這些人怎么說吧,隨即,他又豎起了耳朵仔細聽去。
“反朝廷的言論在這里是禁忌,原則不能改變,這次的論證咱們權(quán)當替康熙皇帝出謀劃策一回,就論證當今朝廷同云南的吳三桂打仗,眼下當務之急需要解決的關鍵問題所在?哪位有高見?盡可以大膽上臺來。”主持論證的男子朗聲說道。
“在下認為主要癥結(jié)在于軍隊受到太多牽制,不能集中兵力攻打云南。”當下有位二十五六的青年說著就大步走到了臺上。
“哦?愿聞其詳!”男主持雙手抱拳說道,說完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青年也微微抱拳算是回禮,隨即,他昂頭說道:“現(xiàn)在朝廷要面對的不光是云南的平西王吳三桂。廣東有平南王尚可喜、福建有靖南王耿精忠都是野心勃勃,需要調(diào)兵收服。北方還有沙俄燒殺搶掠,朝廷不得不出兵保衛(wèi)邊疆百姓。還有西藏喇嘛和臺灣島蠢蠢欲動,必須訓練水軍派兵震懾,前提還得拿下福建耿精忠,環(huán)環(huán)相扣,一步錯步步錯,所以,現(xiàn)在康熙皇帝應該很頭疼!”
“啪啪啪!”負責主持的男子拍了拍手掌,當即,大廳里響起了陣陣掌聲,大伙兒都沒有想到第一個上臺的人就這么猛,此人不為朝廷效力都實在可惜了。
這青年確實分析的頭頭是道,把當前形式全都看透了,朝廷面對內(nèi)憂外患真是有些自顧不暇,康熙皇帝又是如此年輕,要處理好這些軍國大事非常人所能想象。
“說得好!在下受教了,貴客這頓酒菜免單,等會兒結(jié)束可以到酒樓后臺有禮物相贈,還有哪位有別的新穎觀點?皆可上臺。”男主持再次朗聲說道。
樓上雅間里華少幾人聽到這人的這番分析各個面面相覷,他們是商人對打仗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康大茂卻笑著搖了搖頭。
“茂弟,你為何搖頭?莫非有別的見解?”華少好奇地詢問道。
“吳三桂、尚可喜、耿精忠,這三人如果動了勢力最大的吳三桂,另外兩個鐵定跟著反,倘若是我,會先掐兩個最弱的,將吳三桂孤立,然后想怎么玩兒怎么玩。”康大茂有些奸詐的說道。
“精辟!我就說你這家伙不一般,這番見識比剛才那人高出了何止一倍,那人只會分析形式,你這可是給康熙皇帝出謀劃策呀!可惜,康熙皇帝是聽不到嘍!”華少神采飛揚的說道,仿佛剛才那番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一樣。
“大茂老弟,說句實話,我覺得你是被生意耽誤的將軍。”李富貴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這馬屁拍的讓康大茂很受用。
康大茂聽完哈哈大笑,他也只是紙上談兵,要是真的上了戰(zhàn)場說不得比誰跑得都快。
這邊雅間在閑聊著,樓下又有人走上了臺。
“在下以為地勢問題不可忽視,云南山嶺地區(qū),關口要隘易守難攻。”再次上臺的是位四十來歲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
“可有何解決良策?”主持的男子急忙上前兩步追問道。
其實,他把第一個上來論證的人送下臺之后,他剛才乘著空隙之際在后臺也向那人詢問了解決軍隊受牽制的良策,只是那人左右而言他,這才知那家伙也是半桶水,表面學問。
他這次學聰明了,一定要在臺上逼問,烈火煉真金,是不是有識之士當場試過才知道。
外人不知,他們酒樓如此做法,一方面是為了吸引客人,另一方面確實是為上面招攬人才,只是他們的主子到底是哪位不得而知。
良策?后上臺這位中年男人聽聞主持人之言面色一僵,解決良策?他之前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現(xiàn)在突然被發(fā)問,他一時間有些懵逼,隨后他有些郁悶的想著:尼瑪,剛才上臺那人你怎么不問?那家伙可是隨便說說就能免單還有禮物領,眼下想要免單恐怕要多費些口舌了。
這人的想法其實有些險隘了,這個論政環(huán)節(jié)本就是各抒己見,施展才華,讓更多的人了解當前形勢,說不得這酒樓里某個角落還坐著達官貴人,被這些官員賞識上門做個謀士也未嘗不可,這人只看重了眼前的利益,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思想上的狹隘也就決定了他見識上的短淺,那后上臺之人想了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策略。
“朝廷可以故意讓出一些城鎮(zhèn),設計將吳三桂從云南引出來,然后將其剿殺。”那人眼珠轉(zhuǎn)動著說道。
額!這?男主持人聽得直翻白眼,你特么當平西王吳三桂那久經(jīng)沙場的老家伙是那么好哄騙的嗎?不過他還是把這人的單給免了,勉強也算是個策略吧。
只是他并沒有讓這人下臺,反而把剛才第一位上臺的青年也請回了臺上。
“還是否有人有更好的觀點?我相信在場的各位中還有很多有識之士,暢所欲言,來,有請這位公子。”男主持人正說著見樓上有位穿著華麗的公子緩緩走了下來,走的方向正是他們這邊,他立刻招呼著。
那公子用手中的折扇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敲了兩下,上臺之后也不廢話直接說道:“我以為朝廷同吳三桂打仗,解決之要害就是財政問題,打仗所需的軍餉、糧草、兵器制造,皆需要銀子,銀子從何而來?”
這公子不按套路出牌,卻反客為主的望著對面三人詢問了起來。
男主持人外加先前上臺的兩位都被他這句話給問懵了,幾人腦中飛快運轉(zhuǎn),調(diào)動平日所學所見想著眼前這位公子的問題。
那公子見三人回答不出他微微一笑再次說道:“還是我來說吧,江南富裕眾人皆知,朝廷可提前征收江南兩年賦稅,待戰(zhàn)勢平息,可適當減少江南賦稅,如此便可輕而易舉的解決朝廷財政問題,就看康熙皇帝有沒有這個魄力了。”
說完之后這公子高傲的抬起了腦袋,俯視臺下眾人,他本以為此處應該有掌聲,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鼓掌,因為他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大膽了,提前征收兩年賦稅是什么概念在場大部分人都心中有數(shù),他們知道其中厲害,所以都不敢吭聲。
“呸!這家伙簡直滿嘴噴糞,不知深淺的東西。”聽到此處李富貴忍不住轉(zhuǎn)頭呸了一聲沒好氣的低聲罵道。
“李老板為何如此生氣?”華少也聽出了李富貴心中的怨氣忍不住詢問道。
“失禮了,你們?nèi)挥兴恢?,沒錯,江南是相對富庶,可是,我在江浙經(jīng)營這么多年再清楚不過了,許多小商販經(jīng)營都須囤貨,提前征收兩年的賦稅讓他們怎么資金周轉(zhuǎn),沒銀子拿貨又怎么能經(jīng)營下去,此政令一出恐怕江南有無數(shù)家作坊倒閉,店鋪關門,富商破產(chǎn),江南經(jīng)濟也要跟著倒退數(shù)年。”李富貴一直做的就是江浙一帶的生意,他最有發(fā)言權(quán)。
李富貴說完忍住起身掀開雅間的簾子沖到了走廊里,低頭朝樓下大廳望去,他倒要看看是哪個腦殘能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
康大茂、華少和江善存也跟了出去,走廊欄柵邊四人同時望著一樓臺上說話那位公子,任何一條財政策略信息把握好了都是無限商機,相反,消息閉塞也有可能弄得傾家蕩產(chǎn)。
“治標不治本,無異于殺雞取卵。”江善存手捏胡須若有所思的說。
“你們說,老百姓的錢誰不是自己起早貪黑辛苦掙來的,別說老百姓,萬一這個消息傳到朝廷,果真實施了,就是咱們這些所有做京杭運河上生意的也都會受到牽連。”李富貴義憤填膺的說。
看來李富貴對樓下臺上那位公子有很大的意見,看他這架勢,要不是有身旁三位重要的客人在他都能跑下去煽那公子幾巴掌,竟然也是性情中人。
也難怪,那家伙擺明了是欺負他們江南所有百姓,這情況說嚴重一點兒就是地域坑。
“聽你們這么說這人確實有病,應該今日出門忘記吃藥了。”華少笑著調(diào)侃道。
康大茂聽聞也笑著搖了搖頭,不料正好被樓下臺上那公子的目光捕捉到了。
那公子目光拋開所有人直盯著樓上的康大茂大聲說道:“閣下為何搖頭發(fā)笑?莫非對我先前的觀點很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