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之下,我看著車子駛離村子,消失在視線之中,心里又急又恨,一口氣沒上來,眼前一黑,倒在泥地上,沒了意識。
昏迷的時候,我完全處在一種水深火熱的狀態(tài),意識像是被人封鎖了,怎么都醒不過來,身上一會冷一會兒熱,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那種痛苦沒法用語言來描述,我感覺像是過了千萬年那么久,當時真的想還不如死了來的痛快。
好在這種痛苦最后消失了,讓我安穩(wěn)的睡著了。
等我醒來,已經(jīng)是兩天之后了。
我躺在床上,聽到外面?zhèn)鱽淼碾u鳴狗叫,睜開眼睛,感覺身體沉重,坐起來之后,不由得舒展了一下身體,然后身上就傳來了火辣辣的疼痛感,像是那些詭異的火焰給我留下的后遺癥。
透過窗戶,向外面看了一眼,天地一片清明,空氣還帶著濃重的水汽,應該是之前下了不小的雨。
大雨將所有塵埃洗刷干凈,可之前的事情,在我心里留下了無法磨滅的污垢。
狐娘和爺爺?shù)氖虑?,讓我對這個世界,對人、對鬼,都有了更深的了解。原來人都不全是好的,有些人甚至比鬼都可怕。哪怕是害人的惡鬼,也有它守護和關(guān)愛的東西,為了它心中的守護,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我心中在沉思的時候,大先生和小司過來,他們看到我醒了,都顯得很高興。
“小葉,你感覺怎么樣了?”大先生問了我一句。
大先生的手段,不比那三個老道要差,可當時我多次求大先生出手,他都見死不救,眼看著那些人殺了爺爺,最后將狐娘帶走,讓我對大先生失望了,在我看來,他也是一個冷血動物。
最后的時候,他出手救我,恐怕也是因為狐娘說的,保護住我,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這一件事情完全顛覆了我對大先生的印象。
大先生見我不說話,又問:“你還是不舒服嗎?”
我沒回答他的話,冷眼看著,說:“大先生,你在我心中是個正義的好人,你不救我爺爺,我能理解,因為它是害人的惡鬼。可你為什么不出手救狐娘?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救她啊。”
他從我的話中意識到了我的想法,臉低沉下來,不再說話。
我繼續(xù)道:“是我看錯了人,寄希望于你。不過我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你想要的東西,我沒有,狐娘說的話是騙你的,你不可能得到那個東西。我是死是活也不需要你管,我現(xiàn)在就走,以后咱們沒有什么關(guān)系。”
或許是我的話太重了,小司一把採起我的衣領(lǐng),瞪著我,沖我吼道:“葉寒,你知道什么情況嗎?!只知道在這里埋怨,大先生沒有出手,是因為他身上有傷,沒法出手。他最后為了救你,和莫塵子對了一招,自己也昏迷了整整一天,現(xiàn)在身體還很虛弱,你卻說這樣的話,真是沒有良心!”
我微微一怔,看著大先生,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確實有些慘白。
大先生身上有傷,他當時完全可以不用管,但他還是站出去,為我說話,替我出頭,甚至在最后的時候,用自己手上為代價,把我救了下來。
仔細想想,我應該感謝大先生,像剛才那樣對他,還說那樣的話,實在是沒良心。
大先生將小司拉到后面,對我說:“葉寒,我是想要祭祀道場里面的東西,可我也有自己的原則,你想怎么樣我管不著,那是你的自由。如果你真的要走,我也不會攔著你。如果你還想要救狐娘,想要報仇,就聽她和你爺爺?shù)脑?,跟在我身邊,我會教你本事,讓你活下去,有能力去做你想做的事情?rdquo;
我心中愧疚,低頭道歉:“大先生,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這個時候,小司沖我使個眼色,對我說:“葉寒,我跟了大先生五年,一直想拜他為師,可他一直都沒答應,你能有這個運氣,還不好好把握,謝過大先生。”
我愣了一下,立馬明白了小司的意思,沖他投以感謝的目光,從床上跳下去,直接跑到大先生面前,跪下去磕頭,口中喊道:“弟子葉寒,拜見師傅。”
當時我是實實在在的磕頭,腦袋“嘭嘭”的響。
大先生點點頭,將我拉起來,道:“好,我古問天從來都不講什么繁文縟節(jié),今日你喊我一聲師傅,我認你這個徒弟,就一定會盡到一個師傅該有的責任。”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zhuǎn),嚴肅起來:“但你也要遵守我的幾個規(guī)矩,否則我必當饒不了你。”
“是,弟子愿聽師傅教導。”
大先生道:“我教你學習本領(lǐng),你絕對不能為惡,一定要堅守自己的本心。明白嗎!”
我趕緊點頭答應。
這樣,沒有什么復雜的儀式,只是簡單磕了幾個頭,就讓我拜了一個影響我一生的師傅,日后,他不僅教了我本事,更教了我如何做人。他也成為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確定我們的師徒關(guān)系后,我們就坐下來,大先生對我說:“葉寒,有些事情我要告訴你,在你昏迷的這兩天,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大先生回道:“你本身確實有問題,而你爺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你。村子里之前死的兩個寡婦,是你爺爺在報仇,前幾天死的那十四個老人,應該也是你爺爺害死的,而他們的壽命,被你爺爺奪到了你的身上,讓你安穩(wěn)活下去。”
我皺起眉頭,回憶起狐娘最后說的那句話,他說爺爺給我奪壽命,說的應該就是這個了。
大先生又道:“或許你爺爺不止一次做過這樣的事情了,這也是為什么算命的說,你活得不是自己的命。”
可我很難想象,自己有什么問題,我有血有肉,和常人無異,怎么就成一個怪物了?
我就問大先生:“師傅,您說我有什么問題呀?”
大先生搖頭:“不知道,你有什么問題,我一點也看不出來,這事或許只有你爺爺和狐娘知道。”
提到狐娘,我又忍不住問:“狐娘被他們帶走,怕是兇多吉少了吧。”
大先生搖頭:“不,狐娘很特殊,不是尋常的鬼祟,我想她現(xiàn)在應該不會被抹殺掉,我們有機會救她。”
這句話讓我稍稍放心,至少有了希望。
“對了。”大先生一拍大腿,“你的問題很復雜,咱們先別說了,先去看看張勇吧,他的狀態(tài)很不好,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吃不喝的,還一直在嘟囔什么。”
張勇最后被張?zhí)旌尤映隽塑?,把他留了下來,現(xiàn)在我剛好可以通過他,了解狐娘的所有事情。
我們?nèi)チ舜逦瘯?,張勇的確是把自己關(guān)在了房間里面,怎么喊他都不開門,我們只好踹門進去。
進去之后,我看到張勇縮在角落里面,精神狀態(tài)不怎么樣,口中還念叨著什么,具體說什么我也沒聽清楚。
我喊了句:“張哥。”
張勇看了我一眼,眼神十分木訥,仿佛傻了似的,也沒有任何回應。
我走過去,道:“張哥,你這個樣子什么用都沒有,你要是想救狐娘,想彌補什么過錯,那就振作起來,幫助我救出狐娘。”
“還能救嗎?”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絕望。
我抬手打了他一拳,喊道:“你在說什么?還能救嗎?我告訴你,肯定能救!”
這一拳讓他清醒了一點,他看了我一眼,點點頭,道:“好,只要能夠救狐娘,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趁著這個機會,開口問道:“現(xiàn)在我要你告訴我,有關(guān)于狐娘的所有事情。”
“好。”
張勇答應一聲,開始回憶:
“這件事情還要從我爺爺說起,我爺爺張大虎,有權(quán)有勢,女人也不少,只是一直沒有孩子。無奈之下,他從外面撿了一個男孩,取名張?zhí)旖?。到了第二年,他剛?cè)⒌男±掀啪蜕铝艘粋€男孩,取名張?zhí)旌印?rdquo;
“老爺子老來得子,自然高興,對張?zhí)旌痈欠趴v,他想要什么都給,讓他成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紈绔子弟。他身邊有很多女人,只是和老爺子一樣,沒有后人。而撿來的孩子張?zhí)旖瓍s異常優(yōu)秀,很早就闖出了名堂,成家立業(yè)。”
“有一次,張?zhí)旌佑J覦自己嫂子的美色,用奸計將自己的嫂子給…”說到這里,張勇身體顫抖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平靜下來,繼續(xù)說。
“命運弄人,僅僅那一次,她就懷孕了,還是張?zhí)旌拥姆N。當時,張?zhí)旖瓰榱俗约旱钠拮?,徹底和張家決裂。老爺子看重肚子里的孩子,畢竟那是他張家的血脈,他幫著張?zhí)旌?,合伙害死了張?zhí)旖?,又暗中將他老婆控制了起來,想讓她生下一個男孩。”
“他們?nèi)メt(yī)院,查出來懷的是個女孩,老爺子和張?zhí)旌硬恢缽哪睦镎垇韨€先生,說是有辦法讓娘胎里的女兒變成兒子,這個辦法就是吃狐貍活胎,他們瘋了,竟然逼著一個有九個月身孕的孕婦,活生生吃了一個狐貍胎…”
說到這里,張勇已經(jīng)淚流滿面,聲音哽咽,難以繼續(xù)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