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淼咬咬唇,低低說道:“沒……沒了……”
“我中午懶得做飯,都吃了……”
兩米外、破舊的桌子旁,冷傲的傲哥鼻子里哼了一聲,斜著眼睛看著金鋒,卻是在一秒之后,轉(zhuǎn)身進了小屋。
再出來的時候,傲哥端著一個湯盆,湯盆里碼著五個冷冷的老面饅頭。
當著金鋒的面,傲哥將湯盆砸在板凳上,冷冷說道:“你的饅頭。”
金鋒走了過去,拿起筷子插了個饅頭,就蹲在地上一口下去,一半饅頭在嘴里包著,艱難的吞咽。
“鋒哥……你……”
周淼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說話。
傲哥鼻子里發(fā)出不屑的冷哼,一腳將板凳踢到金鋒跟前,自己就坐在金鋒身邊,嘴里冷笑。
“三水,他不吃,我們吃。”
周淼嘴里小聲的應(yīng)著是,慢慢的移動腳步,眼睛卻是一直看著金鋒。
傲哥卻是根本不在乎金鋒,大馬金刀翹起二郎腿,大腳丫子就放在金鋒的額頭跟前。
冷冷的招呼周淼坐下,端著啤酒跟周淼重重的碰了一下。
“喝!”
一口氣干掉半瓶,筷子重重一敲酸菜魚面盆,冷冷叫道。
“吃!”
周淼勉強喝了一口,嗯嗯點頭,夾起一塊巴掌寬的回鍋肉放在碗里,輕輕遞在金鋒身邊。
黃黃肥膩的回鍋肉,黃油一滴滴的滴在金鋒的腳下。
“鋒哥,連山回鍋肉……你嘗哈……”
金鋒閉上眼睛,抄起身邊五斤重的太空杯,冷冷叫道:“滾。”
周淼癟著嘴,低著頭,默默的將碗收了回來。
傲哥卻是根本不管金鋒,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輕蔑的叫道:“不吃就滾進去。別礙老子眼睛。”
金鋒騰的下站起來,端著饅頭,拎著太空杯就進了屋子。
周淼轉(zhuǎn)過頭來,蚊子般的聲音低低叫道:“傲哥……你……”
傲哥卻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餓死他狗日的。”
“我們吃。”
周淼嗯了聲,嘴里不停夾著肉,眼睛卻一直盯著屋子里的金鋒。
“鋒哥,你要吃什么叫一聲,我給你端進去。”
“鋒哥,酸菜魚是冷水魚,味道巴適。”
“鋒哥,你喝瓶啤酒嘛……”
“還有兔兒腦殼,傲哥今天才鹵的。”
邊叫邊吃,瞬間,四個兔兒腦殼全變成了骨頭架子。
傲哥一邊吃一邊喝,轉(zhuǎn)眼三瓶冰凍啤酒下肚,大大的打了個酒嗝,點上二十五的軟云,吞云吐霧。
第四瓶啤酒去了大半,傲哥從包里摸出一疊錢砸在周淼跟前。
“老五老六高三學(xué)費。收著。”
周淼愣了愣,輕聲說道:“我跟鋒哥攢得有……”
傲哥叼著煙,生硬的說道:“用老子的。老子能掙錢。”
周淼說道:“傲哥,你也不容易,環(huán)保整改,你的生意不是很好。”
傲哥一只腳放在板凳上,昂著腦袋,冷笑說道:“小事。改個環(huán)保灶就行,最近吃燒烤的少了,老子的夜排檔生意爆火。”
“一天四五百純利潤,賺得飛起。”
周淼看著桌上不低于八千塊的紅鈔,猶豫不決,輕聲說道:“這錢你還是留著吧,婭婭那邊你還得花錢。”
傲哥臉色一頓,沒好氣叫道:“老子叫你拿著就拿著,那么多廢話。媽逼周三水你現(xiàn)在怎么也這么墨跡。”
周淼嚇得低下頭去,唯唯諾諾,不敢說話。
傲哥一口氣干了第四瓶酒,腦袋歪一邊,斜著沖屋子里的金鋒甕聲甕氣的說道。
“我今天來,說兩個事。”
“老五老六高三的學(xué)費我出,生活費你們出。”
“再有一個,老大馬上要出來了。出來以后,老大跟我做夜排檔,我把老大帶出來,以后他開店,我出錢。”
話剛說完,屋子里就飛出來一個湯盆,重重的砸在桌子上。
頓時間,桌子上的幾盤好菜被打得七零八落。
跟著金鋒大步出來,陰沉著臉,低吼叫道:“丹哥出來跟我們收破爛。跟你沒關(guān)系。”
“啪!”
回答金鋒的是一瓶啤酒砸在地上,玻璃碎渣飛濺起來,四處都是。
傲哥長身站起,寒聲說道:“老大跟你沒關(guān)系。”
金鋒怒視傲哥,嘶聲叫道:“跟你沒關(guān)系。”
傲哥怒吼大叫:“跟你才沒關(guān)系。”
金鋒厲聲大叫:“我給丹哥買房子。”
傲哥咆哮狂吼:“你有雞巴的錢買房子,你特么連自己都快養(yǎng)不活了。”
兩個人都怒目相視,額頭青筋畢露,眼睛里充滿了怒火。
啤酒泡沫跟無數(shù)唾沫混雜在一起,從兩個人的臉上,身上滴落下來。
周淼嚇得站了起來,顫聲說道:“別吵,別吵啊,鋒哥,傲哥,有話好好說,都冷靜點。”
“冷靜你媽逼。”
金鋒跟傲哥兩個人異口同聲的叫道。
金鋒抬手指向傲哥,卻被傲哥一巴掌拍開。
金鋒再抬手起來,大聲叫道:“丹哥要跟誰,你龍二狗說了不算。這里,才是丹哥的家。”
傲哥冷笑環(huán)顧四周,尖酸刻薄的叫道:“就你這破地方也叫家?”
“也配叫家?”
金鋒大聲說道:“叫不叫家跟你沒一毛錢關(guān)系。我這里臟,我這里臭……但老子這里還有兄弟,還有帝都山相依為命十幾年的兄弟。”
傲哥重重的呸了一口,沖著金鋒豎起中指,脖子通紅,厲聲大吼。
“金老三,你特么少拿兄弟說事。”
“張丹為了你進去,判了五年……整整五年,他這輩子都特么毀了……”
“這就是你從帝都山帶出來的兄弟。”
“他為了你,這輩子都毀了!”
金鋒爆吼出口:“老子賠丹哥,老子賠他!”
傲哥絲毫不示弱,同樣的厲聲狂叫。
“你特么賠不起!”
“拐子李的孫女到現(xiàn)在都特么不敢承認是陽偉強奸她。有種你叫李旖雪去跟警察說清楚啊。”
金鋒啞口無言,睚眥欲裂死死盯著傲哥,握緊雙拳。
傲哥的兩只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一眼不眨的盯著金鋒。
桌子上菜油橫流,酸菜魚流滿一地,紅燒肉倒了半盆。
金鋒身子都發(fā)抖,努力調(diào)整自己的氣息,指著大門叫道:“滾。”
“這個家不歡迎你。”
傲哥冷笑說道:“老子憑什么要走?你有什么資格趕老子走?”
“這里老子同樣有一份。”
“哐當!”
一聲悶響。
金鋒一把抄起啤酒瓶,反手橫打,重重砸向傲哥胸口。
勢大力沉,帶著一股沉重的呼嘯。
傲哥眼睛一凜,抬腳橫掃。
殘影一晃,勁風(fēng)撲面!
“波?。?!”
只聽見一聲爆響,滿瓶啤酒瓶被傲哥一記鞭腿硬生生的踢爆,碎渣滿天亂飛。
傲哥單腳立地,穿著人字拖的右腳高高的定在半空,冷笑起來。
“怎么著?還想跟老子打一架是吧?你特么打得過誰?”
金鋒滿臉滿身都被啤酒浸濕,泡沫從頭上慢慢的的流淌下來。
腳上好幾處都被玻璃碎渣劃破,血流滿地。
一把抓起桌上的盤子,狠狠的就把泡鳳爪砸成稀爛。
傲哥哈了聲,露出陰冷的笑臉,大馬金刀的坐下來,指指桌子。
“砸!”
“盡管砸。”
“使勁砸。”
金鋒一腳將一個啤酒空瓶踢飛出去,蹲在地上,一言不發(fā)。
垃圾滿堆的院子里,空氣異常沉悶,濃濃的火藥味充斥半空,靜得可怕。
周淼身上全是油污碎渣,手里還拿著最后一只泡鳳爪。
默默地把鳳爪扔桌上,拿起掃把默默的收拾殘局。
“傲哥,鋒哥,你們都別吵了。丹哥回來,讓他自己選吧。”
“要開學(xué)了,老五老六今年要考大學(xué)。他們讀的網(wǎng)班,成績都是全縣前十??家槐究隙]問題。”
“老五今天還打了電話給我,他跟老六在家里天天采松茸和雞樅,今年天氣不好,松茸價格高。”
“老六叫我們不用擔心錢,他們采的山貨就能賣夠?qū)W費。再加上獎學(xué)金,連生活費都省了。”
“咱們幾兄弟沒出息,老五老六一定能考上大學(xué),給我們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