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湛離開時并未關(guān)窗,不過多時,外邊便刮起了呼嘯的冷風(fēng),將窗門吹得啪啪作響。屋中只點了一盞油燈,狂風(fēng)吹進(jìn)來,屋內(nèi)的油燈搖曳了幾下,便被吹滅了。
頃刻間,屋中一片黑暗。襯著那呼呼作響的風(fēng)聲,平添了幾分陰森。
這一幕讓葉從歡心頭涌出了些許不安,也不知是她近日想的太多,總覺得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了……
心里像是壓著一塊石頭,葉從歡也沒了睡意,在床頭坐了半晌,起身走到窗前,正準(zhǔn)備將窗門關(guān)上,這時只聽窗外的草叢忽然傳出一陣窸窣的聲響,下一刻,只見方才她派出去的兩個暗衛(wèi)其中的一個,忽然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
此時四下一片漆黑,但僅僅透過窗外的月色,葉從歡都能夠清楚的看到那暗衛(wèi)身上大片的血跡!
那暗衛(wèi)咬牙忍痛進(jìn)了屋中,而后撲騰一聲跪在了葉從歡的面前,虛弱的說道:“小姐……我們中了埋伏,那葉婉云暗中有人護(hù)著,我們?nèi)サ臅r候,葉婉云已經(jīng)不見了……”
短短幾句話,那暗衛(wèi)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話音剛落,整個人就搖晃著似乎快要倒下了一般。葉從歡見狀心上一驚,也顧不得其他,連忙將人給扶上了床榻,同時將清歡給叫了進(jìn)來。
這會兒已是深夜,清歡是被葉從歡從睡夢中叫醒的,人還有些迷糊,看見地上的鮮血還有床榻上的黑衣人時,先是愣了一下,繼而睜大了眼睛,害怕的差點大叫了出來。
“小……小小姐……這……”
“其他的待會兒再說,你去拿點傷藥過來,動作快些!”
葉從歡面上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凌厲和嚴(yán)肅,清歡被她這個模樣給嚇到了,也不敢多說什么,立刻轉(zhuǎn)身出去將傷藥拿了進(jìn)來。
一主一仆,廢了好大的力氣,花費幾近兩個時辰,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才將黑衣人身上的傷給處理好。
屋子里邊殘留的血腥氣十分濃重,葉從歡看了一眼屋內(nèi)的血跡,對著清歡又吩咐道:“你這會兒再多去打點水進(jìn)來,若是有人問起,就找個借口搪塞過去。”
清歡不明白昨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少說多做這個道理,做了這么多年丫鬟,她卻很明白。聽見葉從歡的話,也不敢多加耽擱,點了點頭,立刻出門去打了水。
在此期間,葉從歡也沒閑著,她用剩余的水,開始清掃起地上的鮮血。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院中忽然傳來了一陣騷動,下一刻,只見才出去不久的清歡,端著一盆水慌慌張張的走了進(jìn)來,連忙對著葉從歡說道——
“小姐不好了!老爺忽然帶了一大批人回府了,說是府中有通緝犯混了進(jìn)來……待會兒老爺會不會到咱們院子里來啊………!”
葉從歡聞言沒說話,一雙秀氣的雙眉緊緊地擰成了一團(tuán)。她看了一眼床榻上陷入半昏迷當(dāng)中的暗衛(wèi),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最后咬了咬牙,對著清歡說道——
“外邊的事先別管,我們先把人給藏起來。”
話說著,葉從歡拉著清歡走到床榻邊上,將床底下的東西全部都拿了出來,和清歡兩個人準(zhǔn)備將人給弄到床底下去。
就在這時,那暗衛(wèi)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那會兒沒來得及細(xì)看,這會兒那暗衛(wèi)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這人的眼睛亮的驚人?;窝垡豢?,似乎和尋常的暗衛(wèi)有些不大一樣……
他有些恍惚的看了葉從歡一眼,感受到這會兒不同尋常的氛圍,又聽到屋外的喧囂聲,頓時明白是怎么回事。下一刻,只見他忽的一把抓住了葉從歡的手,啞聲說道:“小姐將我拋到窗外就行了,沒必要為我冒險。”
葉從歡聞言動作一頓,看了一眼面色蒼白的暗衛(wèi)一眼,也沒有再理會他,對著一旁的清歡說道:“動作快點。”
清歡聞言點點頭,也不再耽擱,和葉從歡一同將那暗衛(wèi)給弄到床下邊。又把其他東西塞回了原處,將暗衛(wèi)整個人徹底隱藏在床榻之下。
這一切弄好之后,葉從歡將她所有帶著香氣的胭脂,全部都扔在了地上。頓時,濃郁的脂粉氣,就將血腥氣給掩蓋了。
如果不是屋內(nèi)兩盆被鮮血染紅的水,屋內(nèi)看起來和平日里并無一二。
“把這兩盆水倒到窗外去。”
沉默了片刻,葉從歡對著清歡吩咐道,說話的同時,一邊將自己的頭發(fā)和衣裳弄亂之后,又說道:“待會兒不管我說什么,你點頭就行了,其余不該說的,都不準(zhǔn)說,明白了嗎?!”
清歡不解的看著葉從歡的動作,心里疑惑叢叢,卻還是點頭應(yīng)了下來。
下一刻,只見葉從歡一下打開大門,朝著守在外邊的家仆大喊道:“快來人?。∮写炭?hellip;…快過來抓刺客!”
清歡瞧見葉從歡這般,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她便明白了葉從歡的意思,于是跟著葉從歡朝外邊大喊著捉刺客。
兩人的聲音不小,有些離得近的家仆聽見他們的叫喊聲,立刻拿著棒子趕了過來,稍微聰明的一些,知道葉嵩正在捉拿刺客,便連忙去告知了葉嵩。
不過多時,就見葉嵩帶著一大堆人趕了過來。
“刺客人呢?!”
“從窗戶外邊逃跑了……”
葉從歡渾身都在發(fā)抖,身上衣衫凌亂,一副怕極了的樣子。
葉嵩聞言目光沉沉的看了一圈葉從歡的閨房,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之后,這才讓人朝著院子外邊的方向追了過去,本來也想著離開,可目光觸及到葉從歡此時的模樣時,立刻又停下了腳步,沉聲說道:“看看你這個樣子!這要是傳出去,到時候相國府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還站在這里做什么,還不給我滾回去!”
若是尋常的父親,在看見女兒這般模樣時,首先關(guān)心的定然是女兒是否受到了傷害,可是葉嵩眼中就只有相國府的顏面還有葉婉云。
別說是葉從歡現(xiàn)在還活著,就算是死了,興許他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葉從歡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厭惡,面上卻佯裝害怕的低下了頭,小聲的說著是。
見她態(tài)度不錯,葉嵩沒再多說什么,重重的冷哼了一聲,便帶著人朝著葉從歡所說的方向追了過去。
直到不見了葉嵩那群人的身影,葉從歡和清歡這才進(jìn)了房中,將門給落下了鎖。
她本來以為依照葉嵩的性子,定然會將她的屋中搜查一番,但現(xiàn)在想來她卻是高看了葉嵩。也或者說是……葉嵩小看了她……
“小……小姐,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清歡還是頭一次做出這樣的事情,這會兒背上全都是冷汗,放在身側(cè)的手都在顫抖個不停。
葉從歡聞言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身旁嚇得秫秫發(fā)抖的清歡,沉吟了片刻說道:“待會兒葉嵩或許還會折返回來,現(xiàn)在你我先收拾一番,假裝睡下,就算他想搜查,也拉不下那個臉。”
和清歡嚇得面色發(fā)白模樣不同,越是遇到這樣危機的時刻時,葉從歡就算心里再怎么緊張,面上也十分淡定。特別是那雙眼睛,帶著心平氣和的力量,清歡僅僅看了幾眼,便不自覺的放松下來。
重新收拾好之后,葉從歡他們剛剛躺下,原本安靜下來的院落,這會兒又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響,不過多時,就隱約聽到外邊葉嵩的聲音。
“葉從歡睡下了?”
“回老爺?shù)脑?,小姐已?jīng)睡過去一會兒了。”
聽到這話,葉嵩好半晌沒再說話,又過了一會兒,只聽葉嵩罵罵咧咧的說了些什么,也沒帶人闖進(jìn)來,直接帶著人離開了葉從歡的院落。
霎時,院中又恢復(fù)了清凈。
葉從歡時刻注意著外邊的動靜,她直直的躺在床榻上,過了好一會兒,感覺到院中沒有什么異常的聲音,這才翻身下了床,將清歡給叫了進(jìn)來,把床榻下的暗衛(wèi)給重新弄回了床榻上。
那暗衛(wèi)上了傷藥,這會兒已經(jīng)好了一些,方才葉從歡做的那些事情,他也聽得分明,現(xiàn)在被葉從歡重新弄回了床榻上,立刻就說道——
“小姐救命之恩,仲名沒齒難忘,以后一定……”
話還沒說完,就見葉從歡伸手制止了他要說的話,同時只聽她說道:“本來你受傷就和我有關(guān),救你也是我應(yīng)該做的。只不過今天的事情,實在太過蹊蹺,等明日你傷好一些,把這件事告訴你家王爺,我懷疑,葉嵩和景榮已經(jīng)懷疑這次的事情是他故意所為……”
本來葉嵩派人保護(hù)葉婉云,是無可厚非。但怪就怪在他們?yōu)楹螘獣杂腥藭⒑θ~婉云,又提前將葉婉云給轉(zhuǎn)移了?
如果不是知道點什么,那就是在懷疑她和景湛。
雖說她今日將假的兵符給了景榮,但依照景榮多疑的性子,既然她和景湛有所來往,他定然不會完全相信她,這次,說不定也是故意設(shè)局,想要調(diào)查清楚,她和景湛之間的關(guān)系……
想到這里,葉從歡便覺得背脊一陣發(fā)寒,她總歸還是把葉嵩和景榮想的太簡單了。
就連方才,葉嵩沒有來搜查她的房間,恐怕也是故意的。
既然這樣,他們到底又打的什么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