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從歡和阿七去前廳的時候,沒有葉嵩的身影,只有景湛一個人。他身著一件暗紅色的長袍,腰帶松松垮垮的系在腰腹間,整個人宛如無骨似的,靠坐在椅背上。葉從歡還未走近,都能看到他慵懶的坐姿。
這模樣,和傳聞中風(fēng)流成性的九王爺,完全吻合。
葉從歡遠遠地看了景湛一眼,定了定神,握緊袖中的玉佩,抬腳走了過去。
“臣女參見九王爺。”
“起來吧。”
景湛懶懶開口,他坐時慵懶,就連說話,都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
葉從歡說了聲是,抬頭看了一眼景湛,似是羞澀一般,飛快的低下了頭。她低頭之際,眼波斜睨,目光似水波一般,帶著說不清的誘惑。
景湛本來漫不經(jīng)心的眼神,在觸及到葉從歡的目光時,頓時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淺笑。他也不說話,一只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葉從歡。
“之前聽聞王爺風(fēng)姿卓越,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那你說說,本王的臉,比起太子又何如?”
“自然是各有千秋了。”
“既然這樣,本王和太子,你更喜歡哪一個?”
景湛顯然存了故意戲弄葉從歡的心思,說話間朝著葉從歡勾起一個極為邪魅的笑容,存心想要勾引葉從歡。
葉從歡沒有立刻答話,聞言微微一笑,反問道:“那王爺呢?是否喜歡臣女這張臉?”
她身有婚約,說出這話來已是大逆不道,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定然免不了一死。不過此刻聽得人是景湛,就注定結(jié)局會有所不同。
果然,景湛聽完眉尾微挑,下一刻,只見他站起身來,走到葉從歡的面前,伸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勾著葉從歡的下巴,將葉從歡的臉抬了起來。
隨后另只手,在葉從歡的臉上輕輕地流連著。冰涼的指尖,游走間,引起一陣顫栗。
“這張臉著實不錯,特別這雙眼睛,更是勾人的很。若是換做平常,本王定然會收回府中。可是……你是太子的人,就算再好,也碰不得。”
“臣女雖與太子殿下有婚約,但尚未成親,哪里算是太子的人?只要王爺喜歡,臣女愿意隨王爺離開。”
話說到這里,葉從歡目光癡癡地看著景湛,濕潤的雙眸之中滿是‘愛慕’之意。
她本就生的好看,現(xiàn)在故意做出這般癡慕之色,若是尋常男子,早就把控不住,答應(yīng)了她的請求。
可景湛聽了卻嘖嘖兩聲,搖了搖頭說道:“本王風(fēng)姿卓越,愛慕本王的女子不在少數(shù),多你一個少你一個又有何區(qū)別。你說,本王犯得著為了一個毫無用處的女人,和太子產(chǎn)生嫌隙?”
說到后面,景湛的聲音已然冷了幾分。
葉從歡聽到這話,心涼半截,好在她早有準(zhǔn)備,很快便冷靜下來,說道:“臣女自然不是無用之人,王爺可知,臣女的生母是何人?”
“嗯?”
“臣女生母乃南疆侯爺之女,南疆候乃是我外公。王爺若是有了我,對王爺只有利而無弊。”
話說著,葉從歡警惕的看了周圍一圈,將袖中的玉佩拿了出來。
“明人不說暗話,只要王爺助我離開相府,護我周全,他日王爺有需之時,這枚玉佩,能助王爺一臂之力。”
景湛看著風(fēng)流成性,日日無所作為,毫無野心??扇~從歡不相信,景湛作為皇室中人,他對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沒有半分渴求。
她在賭,賭贏了,她就可以離開相府獲得眼前這人的庇佑。輸了,大不了就是一條命而已,她又不是沒有死過,又有何懼?
景湛看著葉從歡手中的玉佩,先是一愣,狹長的雙眸之中閃過一抹深色。繼而他大笑了出來,剛想說什么,可是一雙眼睛忽然看向了前廳外邊,雙眸之中閃過與風(fēng)流外表不相符的凌厲。
下一刻,只見他低下頭來,靠近了葉從歡,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不到一指寬,從外面看過去,就像是景湛在親吻葉從歡一般。
葉從歡在景湛靠過來的瞬間,渾身僵直一片,不過她很快明白了景湛的心思,瞬間又放松了下來。
這一切盡數(shù)落入景湛的眼中,他勾了勾唇,單薄的雙唇靠近葉從歡的耳側(cè),緩緩開口:“好,本王答應(yīng)你。今晚亥時一刻,本王在應(yīng)鳳樓等你。你來了,我們的交易就正式開始。若是沒來,那么今日的一切,就當(dāng)從未發(fā)生。”
話說完,不給葉從歡反應(yīng)的時間,轉(zhuǎn)身離開了相府。
待人一走,葉從歡整個人立刻癱軟了下來。好在阿七眼疾手快,連忙扶住了葉從歡,不然怕是整個人都得跌倒在地。
那會兒剛見到景湛的時候,并未覺得對方有絲毫可怕之處??墒蔷驮诜讲潘拷约旱囊凰查g,一種壓迫感頓時朝她襲來,讓她幾乎動彈不得。
若說之前只是在賭,那么在景湛說完那番話之后,葉從歡可以確定,對方的風(fēng)流,絕對只是掩飾他野心的一種手段。這個男人,遠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小姐,您剛剛和九王爺說了什么???怎么嚇成這個樣子了?還有剛才您怎么……怎么和九王爺說那些話,要是讓其他人聽到了那可怎么辦?”
阿七的話拉回了葉從歡的思緒,她沉默了片刻,并沒有把景湛和她之間的約定說出來,而是沉聲對阿七吩咐道:“今晚我要出去一趟,如果有人來找我,就說睡下了。記住,對誰都這么說!”
說到最后,葉從歡的聲音陡然高了幾分。
那會兒景湛的變化雖說細微,但還是被她給捕捉到了。臨走時說的那番話,她此刻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方才他們說話時,定然有人在暗處偷聽,不知道聽了多少,反正她和景湛之間,已經(jīng)讓暗處偷聽之人起了疑心。
今晚……八成會有人阻止她離開相府。這話,也是故意說給那人聽的。
她知道景湛是在考驗她,她手中光有南疆的兵符還不行,若自己只是一個胸?zé)o點墨,駑鈍愚笨的女人,即便景湛有了兵符,那也不會安全。
要是她今晚能靠一己之力,安然到達應(yīng)鳳樓,那個時候,景湛才會對她放心。
這樣的確有很大的風(fēng)險,但另一方面卻是一件好事。至少那個時候,她在景湛的身邊,就不是作為景湛寵幸的女人,而委曲求全而活,而是作為另外一種更為重要的存在……
入夜
葉從歡換了一身下人所穿的粗木麻衣,讓阿七弄了一些燒完的黑炭將臉涂黑之后,便從房中的窗戶偷偷跳了出去。
她所在的院落后邊,有一處荒廢的墻落。墻落拐角處雜草叢生之地,有一個臉盆大小的洞口,是她小時候挖的。
白天見過景湛之后,她便偷偷來這里看了一眼,當(dāng)初的洞口,不知為何,并沒有被封住,反而還大了不少。那洞口的大小,正好適合她穿過去。
此時葉從歡朝著后院的墻落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雙眼不時警惕的看著周圍的動靜。其實這個地方,平日里鮮少會有人來。
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警惕一些總歸沒錯。
事實證明,小心一點果然沒錯。
就在葉從歡快要到達之時,她忽然看到墻落拐角處似乎有幾個人影。因為天色黑暗,這邊又無油燈照明,墻邊的人影如若不細看,壓根就看不出來。
葉從歡見狀心下一凜,連忙屏住了呼吸。
她就覺得奇怪,這么多年那洞口不僅沒被封住,反而還變大了。這不是刻意有人在給她設(shè)下陷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