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萬三走后的幾天,江城一直在下雨,一抬眼總是陰沉灰色的天空。
張元坐在窗前,望著街上淅淅瀝瀝的雨水,心情沒由來地郁悶了下來,隨手蹂躪著趴在他腳旁的七公子,弄得七公子一陣慘叫,齜咧著毛,竄到了靠門右側(cè)的書柜上,“張元,你大爺!”
張元回頭瞪了他一眼,“師父拋棄了我,現(xiàn)在連你也不瞧不上我了!”
七公子坐在書柜上,回瞪了張元一眼,用舌頭舔著身上的毛發(fā),懶得搭理這個跟怨婦一樣的少年。
打從張萬三離開以后,張元的小神經(jīng)就變得格外脆弱,動不動就上演一出怨婦的戲碼,而渡靈社除了張元,就只有他這只黑貓了,所以,他就成了張元唯一蹂躪的對象。
張元瞪著這只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肥貓,心情更加不樂了,起身剛要走過去將七公子拎下書柜,門外的風(fēng)鈴響了。那是渡靈社的招客風(fēng)鈴,這只風(fēng)鈴是白玄用金屬制成的,鈴頭是兩只金色的鳳凰,面向而墜,形成三角狀,底下墜著白色的水晶管,有生意上門,水晶管就會相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一個身穿淡青色連衣裙,妝容干凈的的女人走了進來,烏黑的直發(fā)垂在面頰上,遮住了大半的臉。偶有風(fēng)吹起她面上的黑發(fā),張元隱約間看見她額角一塊紫於痕。
“請問,這里是渡靈社嗎?”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古時那種大家小姐初見世面的怯怯口吻。
張元打量了那個女人一眼,伸手指了指門楣上的木牌,上面是用小楷寫著的三個字:渡靈社。
那個女人有些尷尬地笑笑,“我是聽別人說的,渡靈社可以替人解決任何靈異之事,不知是不是真的……”那女人的聲音很小,像是連自己都覺得這很荒唐。
“請坐吧。”張元將那女人引到會客的沙發(fā)邊,替她倒了杯水,方才緩緩開口,“渡靈社的確可以替人解決任何的靈異事,不過最近我?guī)煾覆辉?,我,我還沒出師,得看情況的。”
“那你要不要先聽聽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呢,然后再做決定?”
那女人端起茶幾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開始說起她的老公。
許茜是一個典型的家庭主婦,不用工作,每天只是和朋友一起聊聊天喝喝下午茶,生活很小資,這一切都取決于許茜有一個收入不菲的老公。許茜的老公叫羅行,是一個生物學(xué)家,在一所大學(xué)教生物。前年因為他對恒溫動物的實驗報告,榮獲了國家頒布的生物學(xué)研究所學(xué)者的稱號,年紀輕輕的就當(dāng)上了大學(xué)的教授。二人沒有孩子,但生活一直還算穩(wěn)定,也很少有什么矛盾,算是典型的模范夫妻了。
但是近日來,許茜覺得羅行越來越奇怪了,食量突然變得很大,身體也在急速發(fā)胖。
以前,羅行是個很節(jié)制的人,從來不暴飲暴食,而且非常注重運動,每天早晨六點就會起床拉許茜去樓下的公園晨跑半個小時,回來后,會讓許茜替他準備一個牛奶和一個雞蛋三明治。但是最近,羅行晨跑也不跑了,而且特別能吃,一個早上就要吃三個火腿雞蛋三明治外加兩杯滿滿的牛奶,而且每次狼吞虎咽的,很不像他一貫的作風(fēng)。
說到這里,許茜停了下來,端著茶幾上的水杯猛地喝了兩大口,像是在迫使自己平靜下來。
張元起身又替她倒了杯水。
許茜接過水杯,感激的說了聲謝謝,又接著敘述道,“這幾日,我老公的情況更加嚴重了,他已經(jīng)開始不去上班了……”
上周的周三,羅行在學(xué)校教課時,在跟學(xué)生講述植被的課程時,突然在課堂上將用來實驗的蘋果吃了,接著又吃了同樣是試驗樣品的番茄。后來更是一發(fā)不可停止,不僅吃光了所有用來實驗的樣品,甚至走下講臺瘋狂地翻學(xué)生的課桌尋找食物,就像是瘋了一樣。
教室里的學(xué)生都大驚失色,爭先恐后地往教室外跑去,以為他們的教授瘋了。
教務(wù)處的人帶著保安趕過來的時候,教室里一片狼藉,但是羅行已經(jīng)不在教室里了。
下午四點的時候,許茜跟朋友逛街結(jié)束回家,看見坐在客廳里的羅行嚇了跳,“怎么這么早回來了,你今天下午不是有課?”
羅行沒有抬頭看她,自顧自地低頭吃著東西,他面前的茶幾上堆了一堆食物,有的都還是些生食。
許茜看見羅行手里拿著一塊尚還滴血的牛排就要往嘴里送,大驚,扔下手里買的衣服沖了上來,一把搶過他手里的牛排,“你瘋啦!這是生的!”
羅行抬頭看了許茜一眼。
許茜這時才看清,羅行的面色略發(fā)烏青色,雙眼充血般通紅。
羅行又拿起桌上的一只醬鴨往嘴里送,嘴里含著鴨肉,口齒不清地說道,“我太餓了,我要吃東西。”
許茜看著羅行被撐得滾圓的肚子,要是照這樣再吃下去,她真怕羅行要撐壞了胃。許茜上前又奪過羅行手里的醬鴨,掰過羅行的肩,緊張地看著他,“老公,你怎么了?”
羅行抽回身子,又拿起茶幾上的番茄往嘴里上,“你不用管我,我就是餓,我要吃東西。”
許茜伸手又奪過他手里的番茄,將他整個人掰過來面向她喊道,“你這樣會把胃吃壞的!”
“說了不用你管我!”羅行猛地起身掙開許茜的桎梏,然后抱起茶幾上的一堆食物就朝書房走去。許茜連忙上前想要拉住他,卻被他猛地一推,摔倒在地上。
“老公!”許茜跌坐在地上,眼淚忍不住地流了出來。這么多年,羅行從沒有對她動過粗。
“從那天之后,我老公就再也不去學(xué)校,每天都呆在家里,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吃東西,更不許我再靠近他半步,只要我一靠近,他就向我砸東西……”說到這里的時候,許茜忍不住眼睛又紅了。
張元瞥了一眼她額角的淤傷,“額頭,就是你老公砸的?”
許茜伸手撫了撫額角上的傷,點了點頭,“是他昨天拿煙灰缸砸的。”
張元一震,“你老公下手可真狠啊!”話一出口,看見許茜的臉色變得蒼白,張元頓覺有些不妥,端起茶幾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訕訕地緘了口。
一直趴在書柜上的七公子突然“喵嗚”了一聲從書柜上跳了下來,將書柜上的一個木盒打翻在地。
張元瞪了七公子一眼,起身走過去拾起木盒,然后重新坐到沙發(fā)上,將木盒打開放在茶幾上,從里面取出了一張契約書遞到許茜跟前,“簽了它吧,我可以去試試。”
許茜怔愣了一會兒,徐徐接過契約書看了一眼,“你們的等換條件是什么?”
“唔,沒有等換條件,我們老板要做圣人吶!”張元將七公子抱進懷里替它梳理著脊梁上的毛發(fā),半是自嘲地說道。
許茜一怔,好一會兒才在契約書上按了手印。
張元跟著許茜去了她家,剛進門,她就察覺到一股很強的靈氣,那股靈氣似從書房的方向傳來。張元走到書房跟前,羅行將自己正反鎖在書房里。
“老公,你在里面嗎?”許茜敲了敲書房的門。
“滾!”書房里傳來羅行含糊不清卻暴怒的低吼,伴隨著還有東西砸門的聲音??磥碚缭S茜所說,羅行正在不停地吃著東西。
“你有書房的備用鑰匙嗎?”張元問道。
許茜搖了搖頭,“我老公有時會在書房里做生物實驗,所以他很少會允許我進他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