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的抹在天際,連半點星星的微光也沒有。古老的街道像一條波平如鏡的河流,蜿蜒在濃密的樹影里,冷風(fēng)拂過,令人發(fā)寒的沙沙作響。周圍的數(shù)目倏然而立,蔭影濃重,看上去一重重的,似乎怎么也穿不過去。
一個戴著斗篷的黑影,背對而立,緩緩走在寂無人煙的街道上,發(fā)出噠噠的腳步聲。他一直走到街道的盡頭,方才停了下來。
街道的盡頭,一堆黑壓壓的物什,那黑影在此停了下來,隨手在黑壓壓的物什頂端抬手一提。
這時,隱在云層后的月亮緩緩露出半個腦袋,透過疏朗的樹梢,將月光灑了下來,照在那堆黑壓壓的物什上,和那黑影的身上。
那堆黑壓壓的物什竟是人的身體所積而成,而那黑影此時手中正掐在一個人的脖子,吸取他的精氣。
黑影緩緩轉(zhuǎn)頭看向張元的方向,可張元卻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臉。倏地,那黑影手一緊,將手上的尸體朝張元扔來。
“啊!”
張元尖叫了一聲,猛地驚醒,額前密密麻麻的細(xì)汗,身體抖得厲害。
張萬三聞聲趕了過來,靠在張元的床邊坐下,“又做那個噩夢了?”
張元點了點頭。
“別怕,有師父在。”
此時的張元才剛過了15歲的生日。張元是個孤兒,從小就跟著他的這個師父張萬三生活,也是張萬三將他撫養(yǎng)成人的。
張萬三是個陰陽先生,具體是什么的,張元也不是特別的清楚。只不過,從小的時候,師父就經(jīng)常讓他學(xué)習(xí)五行八卦這些迷信的東西。原來,張元是不相信這些玩意的,但是在他7歲的那年,發(fā)生了一些事情,讓他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世界真的不像人們?nèi)庋鬯吹降哪菢印?/p>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人肉眼無法看清的,比如人死后留在這個世界上的能量、比如那些用科學(xué)解釋不了的生物……
這些,張元都是在7歲那年以后才慢慢能看見的。
張萬三說,他是天生的陰陽先生,能看見正常人看不見的東西。雖然他的靈力還不注意對付這些東西,但日后,在他老人家的調(diào)教下,一定會成為最出色的渡靈人。
也正是因為此,當(dāng)初他在路上見到這個嬰兒的時候,他才將他帶了回來。
渡靈人,是張萬三對他自己的雅稱。
相比較那些沾滿了世俗有色眼光的稱呼,什么陰陽先生、大師等等的,張萬三更喜歡別人稱他為渡靈人。
過了一會兒,張元總算平靜了下來,濯黑的眸子看著張萬三,聲音有些無奈,“師父,你說我前世是不是造了什么孽啊,或者說老天見我現(xiàn)實生活中過得太滋潤了,所以才讓一次又一次在這噩夢中驚醒?”
“行了,別胡思亂想了,就是個噩夢而已。”張萬三的目光落在他的頭頂,然后又起身在他的房間里仔仔細(xì)細(xì)的檢查了一邊,但是,并沒有什么怪異的現(xiàn)象。
他倒了一杯水遞給張元,然后又開口道,“這次,看清那個人的臉了么?”
張元搖了搖頭,他從7歲開始做這個夢,但這么多年了,他從來沒有看清過夢里那個黑影的臉。
張萬三的雙眉微皺,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他讓張元再休息一會兒,說自己有事需要出去一會。
張萬三去了一個公園。
公園里一群老頭老太太在晨練,打太極。張萬三穿過小道,一直上了公園最里頭的那座人工小山上。
站在小山山頂?shù)臎鐾だ?,他吹了聲口哨?/p>
哨聲聽后,四周跟原先一樣,并無半分變化,靜悄悄的,連只麻雀都沒有。
他又吹了一聲。
一直黑貓懶洋洋地從草木中鉆了出來,伸了伸懶腰,然后邁著貓步不緊不慢地朝張萬三跟前走來。
張萬三蹲下身,一把捏住黑貓的后頸,將它提了起來,“為何這么遲?我叫你第一遍的時候怎么沒有立刻出現(xiàn)?”
黑貓被張萬三捏住軟肋,身子一軟,哭喪著臉道,“張大爺息怒啊,如今這山頭上時常有些頑劣的人類孩子,見到我就來抓我的尾巴,所以我就躲了遠(yuǎn)些。”
張萬三哼了一聲,將黑貓扔下地,有些幸災(zāi)樂禍,“想不到你七公子現(xiàn)在居然還不如人類中的孩子。”
被張萬三叫做七公子的黑貓?zhí)蛄颂蚯白Γ溃?ldquo;慚愧慚愧啊,張大爺突然來找我,應(yīng)該不是找我聊天這么閑吧?”
“確實是有事要麻煩你。”張萬三坐在涼亭里的石凳上,緩緩說道,“這兩天,我估計要抽空去趟獅頭山,我要你去渡靈社幫助張元,他那點靈力,一個人在渡靈社,我不放心。”
七公子跳上石桌,將貓爪伸向湯包,卻被張萬三用手指狠狠彈了一下,它訕訕地收回爪子,正經(jīng)道,“獅頭山出了什么事?難不成是……”
“我還不敢確定,”張萬三的面色有些凝重的說著,“只不過,張元那小子最近頻繁做一個夢,我想去獅頭山看看,是不是與當(dāng)年的事情有關(guān)。”
七公子趁機(jī)又將貓爪伸向了湯包。
張萬三抬頭,丟給了他一個白眼,然后拎起湯包起身下山,“趕緊跟上,到了渡靈社自然是有上好的貓糧魚罐頭伺候。”
一聽到有魚罐頭,七公子麻利地起身,躥下石桌,跟著白玄下山。
黑貓跟著張萬三,穿過整條東街,然后在一座墻面是紅磚所砌的別墅門前停下,門的右側(cè)掛著一個年代久遠(yuǎn)卻不失精致的風(fēng)鈴,門楣上釘著一塊顏色發(fā)深黑色的楠木制成的木牌,上面用小楷刻著:渡靈社。
渡靈社,是張萬三開的一家專門與鬼神妖魔打交道的事務(wù)所,他幫人類解決各種各樣的靈異事件,但是從不收取錢財和回報,只是與前來渡靈社求助的人簽下一份契約。
為此,每次送走來渡靈社的人,張元總是很不明白,“師父,我們?yōu)槭裁磸牟皇杖思业腻X?”
張萬三也沒有多做解釋,只是告訴他,在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比金錢更值錢。
張萬三回來時,張元已經(jīng)起來了,端著一杯咖啡盤著腿坐在樓下客廳的沙發(fā)上,看見張萬三,后面還跟著一直臟了吧唧的黑貓,不知道他這怪異的師父,葫蘆里又賣得什么藥。
“師父,你才能夠哪里弄來了一只臟了吧唧的黑貓?”
聽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嫌棄他臟,七公子頓時不樂意了,“臭小子,論起輩分,你害得喊我一聲師叔呢,你說誰臟呢!”
聽見這只黑貓竟然開口說話,張元有些吃驚,但因為見慣了這些稀奇古怪的生物,所以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喲呵呵,還是個會說話的貓!”
張萬三開口了,“他說的沒錯,論輩分,你確實還要跟他喊一聲師叔呢。100年前,他貪戀紅塵,結(jié)果被個女人害得變成了原形,也是他活該。”
“你個老人妖,好歹師出同門,說話別那么不留情面啊,還是在個小輩跟前。”
張元大概是了解了一點,以前他聽張萬三提過一些,他有個蠢蛋師弟的。但是他不知道張萬三把七公子找來干嘛的。
“師父,那你找?guī)熓鍋硎怯惺裁词拢?rdquo;張元掰著手指掰扯了半天,才算清這中間的關(guān)系,她應(yīng)該管七公子叫一聲“師叔”。
也是可笑,她竟然管一只貓叫師叔。
“過兩天,我要出一趟遠(yuǎn)門,我不在的時候,他可以代我?guī)湍愦蚶矶伸`社。”張萬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