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焱凝著柳如煙,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聽取她的建議。
柳如煙緊閉著雙唇,一雙柔和透亮的眸子,如水般凝著高焱,眼巴巴的盼著他能夠有這默契配合自己。
“好——”
高焱手一抖,佩劍回鞘,他反手一推,直接將老鴇子給推向了走廊,自己閃身就進了柳如煙的廂房,啪的一聲就把房門給帶上了。
他的動作極快,幾乎是一氣呵成,在一瞬間完成的。
“啊——”
老鴇子被重重的推開之后,肥胖的腰肢撞在了走廊的圓柱上,結結實實的,生疼!
她見高焱轉(zhuǎn)眼就進了柳如煙的廂房,還即刻把房門給帶上了,氣的跳起腳來:“反了!反了!這是要反了——”
老鴇子一邊叫囂著,一邊肥胖的身子就像一個圓圈一樣在樓板上震動奔跑著,手里的羽毛扇合攏,拼命的在空中揮舞著,道:“快來人呀,快來人呀……快把如煙救出來……快來人呀……”
柳如煙可是萬花樓的鎮(zhèn)樓之寶啊!多少富家公子,達官貴人,擠破了腦袋只是為了一親芳澤啊!
現(xiàn)在竟然被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挾持在廂房之中,那人手中配著利劍,也不知道會不會把她的搖錢樹給砍了……
老鴇子的叫喊聲越來越,柳如煙側(cè)目看向老鴇子拋開的方向,心中很不踏實,道:“敢問公子,是否只身一人前來?”
高焱困惑的將柳如煙從上到下的打量一遍,點了點頭。
“那公子還是快走吧!一會兒媽媽把人叫來了,公子可就走不了了!”柳如煙說著,作勢就要推高焱出門。
“姑娘還未告訴我,這絹手帕的主人身在何處?”高焱固執(zhí)的頓足,手中的青綠色絹帕再次遞到柳如煙的面前。
“她在萬花樓的后院!有打手在門外寸步不離的看守著!”柳如煙如實告知安陵兒的現(xiàn)況。
她不知道安陵兒的身份,也不知道高焱究竟是何人。她只是聽了安陵兒的話,幫她一把!
只要把她的絲絹送給一位招搖的客人,讓絲絹得以見天日,安陵兒說,應該就會有人來救她的。
柳如煙也有問她,萬一客人將她的絲絹收藏,不曾示人呢?那該如何是好?
安陵兒的回答倒是很心寬:碰碰運氣吧!若是不行,那就再想其他辦法——
慶幸的是,安陵兒的運氣很好,手絹才剛送出去,就有人來萬花樓尋她了。
可高焱只身一人前來,又怎么能在這布滿打手的萬花樓中將人給救出去呢?
老鴇子傍晚有來驗收安陵兒的學習成果,見她乖巧伶俐,這么快就學了個大概,便讓她再休息一晚,明日再學一天如何討好客人,就可以上前廳接客了……
“你還是先回去,多叫些人來吧!”
柳如煙很擔心高焱應付不了萬花樓的打手,吃了虧就沒有人來救安陵兒了:“如霧今晚暫時沒有危險,媽媽明日才會安排她接客!”
“如霧?”高焱困惑。
“就這方手帕的主人啊!”柳如煙答道。
“原來如此!”高焱點頭表示了解,大概是安陵兒在這萬花樓里被人起的花名吧!
篤篤篤——
走廊外傳來了陣陣腳步聲,厚重又急促——
“呃,你會功夫嗎?”柳如煙一著急,推著高焱就往窗戶的方向走去。
“會,怎么了?”高焱扭頭看向門外的方向,準備迎戰(zhàn)。
“好漢不吃眼前虧!就算你打得過他們,憑你之身一人也難保如霧的安全……你還是先離開吧!”
柳如煙推開朝向街市的窗臺,推搡著高焱爬上去,道:“你快去叫人來救如霧……”
高焱被腿上窗臺,猶豫著到底是硬拼還是先回去稟報下王爺再做打算……
柳如煙說的話很有道理,就算他有把握全身而退,那安陵兒呢……
安陵兒若是有什么閃失,王爺是否會怪罪呢?
想到這里,高焱轉(zhuǎn)身就準備離去,卻被柳如煙給叫住了。
“哎——”
柳如煙伸了伸手,懸在空中,有些欲言又止。
“何事?”高焱扭頭看她。
“若是你真的將如霧救出去了……”柳如煙低下頭,抿抿唇有些悸動的說道:“可否幫我告訴她……別忘了她答應我的事!”
“答應你的事?”高焱皺眉,不解……
說話間,走廊急匆匆的腳步已經(jīng)來到了柳如煙的門外。高焱見狀,來不及多思考,飛身一躍,從柳如煙的窗臺跳到了邊上的屋檐,踩著細脆的屋檐瓷瓦,快速的立刻了……
“如煙——”
下一秒,柳如煙的房門被人砰——的一聲踹開。
“呃——”
柳如煙驚愕的回頭,就見老鴇子手拿菜刀,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
緊接著,數(shù)十名彪型大漢一擁而入,各個手上都拿著棍棒刀劍,好不嚇人!
“媽媽……”柳如煙一臉無辜的看向老鴇子。
“人呢?人呢?”
老鴇子手持菜刀,進屋就是好一陣翻找……
桌布底下,床位下方,衣櫥柜子里,都打開來搜查了一遍,卻不見人影……
“如煙,人呢?”
老鴇子最后在柳如煙的面前駐足,用一種質(zhì)問的口吻,凝視著她的臉。
“走了!”
柳如煙指了指窗臺的方向,示意老鴇子不用找了,人家跳窗走了。
老鴇子不甘心,趴到窗臺上往外看,確實看見高焱還在別人的屋頂上,越走越遠的身影……
“算他跑得快!”
老鴇子氣惱的回屋咒罵著,她在圓桌前賭氣坐下,扭頭一看淡然的柳如煙,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是什么人!與你什么關系?竟敢跑到萬花樓來鬧事,活膩味了吧!”
柳如煙款款挪步,在滿是打手的房間里,倩身在老鴇子的對面坐下,道:“如煙也不知道……可能是仰慕的如煙人吧!”
老鴇子凝眉注視著柳如煙,見她一如既往的淡然,似乎并未因為高焱的出現(xiàn),而有什么改變。
老鴇子站起身來,沉著臉對柳如煙說道:“如煙,媽媽疼你,便會寵著你!若你有一日想擺脫媽媽的控制……小心媽媽親手毀了你!”
老鴇子說完,可以頓下來凝著柳如煙,見她依舊面不改色,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警告一樣,便一甩衣袖,道:“我們走——”
屋內(nèi)滿滿的打手跟著老鴇子一起出了柳如煙的廂房,在廂房的門被人帶上之后,柳如煙清楚的聽到老鴇子交代打手,多留下幾個人看著她……
寧愿玉碎,不愿瓦全。
柳如煙心里很清楚的明白,若是她想徹底的擺脫老鴇子,老鴇子寧愿殺了她,也不會如她愿的。
一入青樓深似海,從此從良皆妄談。
柳如煙站起身來,緩緩的走到窗臺邊上,看著高焱早已經(jīng)消失不見的身影,那離去的方向,久久的失了神……
*
九王爺府。
高焱從萬花樓回來之后,直接就到書房跟魏楚煊復命。
魏楚煊原本還佯裝無事人的樣子,愜意的翻著書本,涼涼問他:“有逃婢的下落了?”
“回稟王爺!”高焱一拱手,從懷中掏出了那青綠色的絹帕,遞向魏楚煊,道:“安姑娘似乎被人賣進了萬花樓,現(xiàn)被人寸步不離的看守著,難以脫身。”
“什么——”
魏楚煊一聽,手中的書本啪的一聲甩在了桌案上。
他站起身來,面色陰沉的凝著高焱,冷冽道:“你再說一遍!她現(xiàn)在何處?”
“在、在萬花樓……”
高焱頂著魏楚煊灼熱的目光,硬著頭皮重復著這個問題。
魏楚煊卻是雙眸一沉,微縮的瞳孔放大又縮小,全是危險的味道。
“本王的侍寢婢女,竟淪落為青樓女子?”魏楚煊的聲音低沉,一字一句,都似從喉嚨里摩擦出巖漿之味。
他生氣了……很生氣!
高焱從未見過魏楚煊這本慍怒,壓抑火氣的模樣!
“王爺,我們快去救她吧。”高焱頂風作案的替安陵兒求情,道:“那老鴇子明日就要安排安姑娘接客了……”
從這絹繡帕的流出,高焱可以感受的到,這是安陵兒故意傳遞出來的求救信息。
柳如煙說,她被人看守著,明日要被迫接客……若是再不去救人的話,高焱怕安陵兒會吃虧!
“接客?”
魏楚煊卻是在聽到高焱說這兩個字的時候,鼻子一哼,冷笑道:“那就讓她多見識見識……”
方才好暴躁發(fā)火的魏楚煊,一瞬間又平息了下來。
他重新的坐回了桌案前,拾起被甩在桌上的書本,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翻閱著。
“這……”
高焱駐足原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魏楚煊這意思……到底是救人還是不救人?
一會兒暴跳如雷的說,堂堂王爺侍寢婢女淪為青樓女子,一會兒又說,讓她多見識見識?
這到底是救還是不救?。?/p>
“退下吧——”
魏楚煊冷著臉,命令高焱退下:“把派出去的人都撤回來!”
“呃——”
高焱錯愕,這是真的不管、不救的意思?
稍微愣了幾秒,感受到魏楚煊不悅的目光,高焱只好悻悻的領命:“是……”然后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