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喜的是——
梁少杰不負柳如煙所望,真的考上了狀元。
可悲的是——
他又真的像安陵兒說的,不可能再要柳如煙了……
“兩個月前,他興沖沖的來到萬花樓,告訴我他金榜題名,高中狀元了……”
柳如煙說到這里,眼淚嘩啦啦的就順著臉頰掉了下來:“他叫我在這兒等著他,他馬上就會用八抬大轎來迎娶我……”
當(dāng)時,整個萬花樓都轟動了,老鴇子更是敲鑼打鼓的張羅著,整個萬花樓張燈結(jié)彩的,生怕人家不知道,萬花樓要出一個狀元夫人了!
柳如煙也是極為歡喜的,她每日帶著微笑入眠,每日帶著期盼醒來……就盼著梁少杰兌現(xiàn)諾言,八抬大轎的來娶她!
可時間漸漸的過去了,一日,兩日,一月……
梁少杰自那日來報喜之后,便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就在前些日子,大街小巷的開始傳出狀元郎要娶尚書之女的消息……
柳如煙徹底的瘋了——
她懇求老鴇子讓她出萬花樓,她要去質(zhì)問梁少杰,可還記得當(dāng)初的諾言,可還記得那個叫做柳溫雅的女人!
可老鴇子重重的推開了她,冷眼嘲諷她不看清自己是什么貨色!一雙玉臂千人枕,一張朱唇萬人嘗,竟然還癡人說夢要嫁給狀元郎!
“太過分了!”
安陵兒氣惱的手握拳頭,重重的敲在了梳妝臺上:“沒有你犧牲自己,又怎么能成就現(xiàn)在的他呢!”
“媽媽說的對,現(xiàn)在的我很臟……早已經(jīng)配不上他了!”
柳如煙卻是搖搖頭,心如死灰的接受自己的現(xiàn)狀!但她一擰眉,眸中又充滿了不甘,道:“但我就是想要他一句明白話!到底還要不要我……”
她可以不要名分,可以不奢求做狀元夫人……
她只希望梁少杰能親口給她一句痛快話!哪怕是直接說不要她了!她也好死心塌地的繼續(xù)在這地獄生活……
“所以,你是想逃出去見他,然后就被抓回來毒打了?”
安陵兒算是明白了,為什么柳如煙都已經(jīng)是花魁了,身上還傷痕累累的。
“這些年,我得到恩客的追捧,當(dāng)上了花魁。”
柳如煙輕笑了一笑,沒覺得有什么好驕傲的,反倒覺得挺諷刺的:“媽媽還指著我掙錢,并沒有對我下死手……只是連累了伺候我的丫鬟,被活活的打死……”
“活活打死?”安陵兒瞪圓了雙眼,氣憤道:“這萬花樓里,就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柳如煙淡淡一笑,道:“柳絮如煙,命比紙薄。在這萬花樓里,媽媽就是王法……”
“放屁——”
安陵兒狠狠的咒罵了一聲,擼著衣袖在房間里暴躁的走動著,道:“等我出去了,一定要端了她這個萬花樓!”
柳如煙扭頭,看著憤憤不平的安陵兒,抿嘴笑笑……不說什么。
且不出端了這萬花樓,就單是想要從這跑出去,都難如登天!
“我是說真的!”
安陵兒一看柳如煙那眼神,就知道她不信!
她跺著腳走到柳如煙的面前,真摯的目光與柳如煙對視,說道:“柳如煙,噢不,柳溫雅……你相信我嗎?”
“信你什么?”柳如煙問。
“信我如果出去了,一定也把你給救出去!”安陵兒道。
“我不知道……”
柳如煙淺淺一笑……回答的無比誠實。
自經(jīng)歷了梁少杰之后,她對人性是保持中立的態(tài)度。
她不惡化人性的丑陋,也不美化人性的淳樸。她只是安靜的做著自己,云淡風(fēng)輕,柳絮如煙的自己……
“你……”
安陵兒語塞,被柳如煙的回答給堵住了嘴……
說起來她們也才剛剛認識不到半日,憑什么讓人信她??!
她苦笑一下,換種說法,道:“那……你愿意幫我一個忙嗎?只要你愿意幫我一個忙,我就有可能會逃出去……”
“說說看……”柳如煙道。
安陵兒一點頭,湊近了柳如煙,小聲的告知……
*
九王爺府。
魏楚煊從宮中回府,剛下馬車,高焱就迎了出來。
“可有抓到逃婢?”魏楚煊問。
“呃,暫時還沒有消息。”高焱低著頭,為自己的辦事效率而感到慚愧。
魏楚煊的腳步頓住,扭頭凝了高焱一眼,看的高焱竟毛骨悚然,頭皮發(fā)麻了。
“那你還在此處作何?”
魏楚煊的眼睛犀利無比:“是要讓人笑話我煊王府連個逃婢都抓不到嗎!”
“呃,屬下馬上去找,馬上就去——”
高焱連連點頭,腳下的步子卻是片刻不停留的,馬上就往街上跑去……
從魏楚煊的眼神里,他可以感受的到,若是沒有找到安陵兒,怕是他也很難回王府了!
只是魏楚煊何時這么看重王府面子了?區(qū)區(qū)一個侍寢婢女一夜未回府而已,竟然興師動眾的,看的如此嚴(yán)重。
高焱就在街上晃著,找著,派出去的手下片刻不停的挨家挨戶詢問,都未曾見到過安陵兒。
天色漸暗,眼看著到晚飯時間了。
高焱流浪在一個面攤前,猶豫著是回王府吃飯,還是隨意打發(fā)了就好?
一想起魏楚煊那快要殺人的眼神,高焱還是決定在面攤坐下,隨意的打發(fā)一下就好。
*
夜色漸濃。
街市上張燈結(jié)彩起來……
萬花樓門庭若市,來來往往的賓客絡(luò)繹不絕。
柳如煙在眾星捧月之下,穿著半透明的薄沙外衣,開叉到大腿處的長裙款款下樓。
大堂的賓客們仰面望著,那修長又白皙的細腿,若隱若現(xiàn)的在開叉出露出,許多人都已經(jīng)留下了口水,一雙眼珠子轉(zhuǎn)都不會轉(zhuǎn)動了。
面對垂涎三尺的賓客們,柳如煙淺淺一笑,走上屬于她的花魁舞臺,在用花藤纏成的一個搖椅上優(yōu)雅入座……
她修長而白皙的腿斜斜的擺放著,手中一條青綠色的絲巾輕輕一甩,道:“讓大家久等了……”
“不久,不久——”
“老子可以更久——”
滿堂的賓客一下子就起哄了起來,紛紛擁到了花魁臺前,手中拿著明晃晃的銀兩,或是一疊鈔票,對著柳如煙就是一陣吆喝……
“如煙,如煙……今晚就跟我吧……”
“如煙,還是跟了我吧……”
“如煙……”
安陵兒站在樓上的圓柱后,看著樓下花魁臺下,柳如煙被人爭寵的場面,心中還是有些震撼的。
柳如煙的魅力果然是強大的,多少人拿著銀子,爭著搶著要與她共度良宵!
“哎呀~~怎么辦呢!”
柳如煙卻是用青綠色的絲巾一拂額頭,做出很為難的樣子:“如煙只有一個,怎么能受得了恩客們這般寵愛呢?”
“就選我吧,如煙……我都連續(xù)來兩個月了!”
“選我吧,如煙……我雖不是狀元,也是個秀才啊……”
“選我吧……”
安陵兒站在樓上,聽到那客人說他不是狀元,是秀才的時候,臉都黑了。
他這擺明了是在諷刺柳如煙嘛!
可柳如煙卻是微微一笑,并沒有發(fā)作生氣,反倒悠悠的從花魁的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向那人,問道:“您是秀才?。?rdquo;
“是啊是??!”那客人見自己被柳如煙注意到了,激動的不行
“那……就你吧!”
柳如煙的青絲手絹輕輕一甩,臺下的人一陣哄搶,直接把她的手絹給搶走了。
柳如煙也不打算要回,反倒是媚眼一笑,轉(zhuǎn)身款款的上樓了……
“哎,是我,是我!如煙選的是我……哈哈哈哈!”
那被選中的客人激動的大叫,大笑,他推開了擋在前面的人,歡歡喜喜,跌跌撞撞的跟著如煙上了樓……
其他人因為未得青睞,吁——的一聲轟他!那搶了絹帕的男人,拿著柳如煙的絹帕,掃興的走出了萬花樓……
“哼——白白浪費了老子兩個月的銀兩,只得了一方手帕!”
那人拿著青綠色的絹帕,放到鼻尖嗅一嗅,芳香撲鼻,陶醉萬分:“老子明天還來——”
說完,他又把那青綠色的絹帕放到鼻尖淺聞,感嘆道:“香、實在是香啊——”
迎面走過一個人,與他擦肩而過,因為他陶醉的模樣而不免回頭多看了一眼……
“站??!”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高焱一眼就認出了那男子手上的青綠色絹帕,手中的佩劍未出鞘,卻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呃——大大大俠饒命!”男子頓足,僵直的身子移動也不敢動。
“東西給我——”高焱伸手。
“?。?rdquo;
男子愣住,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絹帕,又看了看那架在脖子上的長劍,萬分不舍的顫抖著手,把青綠色的絹帕遞給了高焱,嘴里還抱怨道:“大俠……您要的話,自己不會去找如煙要嗎?何必道這兒來搶我的呢……”
他買了兩個月的萬花樓門票,每次都沒被柳如煙看中,掃興而歸!好不容易這次得到塊手絹,還要被人給‘打劫’了?他的心里實在是苦啊……
難道,他和柳如煙就這么沒有緣分嗎?
高焱可不管他那么多……接過了絹帕,就在手掌上抖了抖,翻找出上面用金線繡著的一個‘安’字,確認那是安陵兒之物沒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