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寶鳳打開壇子,里面白乎乎的,我這才看清,這壇子分明就是骨灰壇。我背了一壇子骨灰那么久,我心里還是有點瘆得慌。
“這壇子里的骨灰是你師爺?shù)摹?rdquo;崔寶鳳對我說道。
我不知道崔寶鳳什么時候火化了師爺周同,他辦事效率也太快了吧。
“你跪下。”他對我說道。
我立刻跪在他身前。崔寶鳳卻搖了搖頭,他說道:“我叫你面對著黃河跪著,而不是我,現(xiàn)在你要跪拜我們顯圣派的先祖。”
他說罷便抓了一把骨灰,對著山下的黃河便揮灑起來。
“我們顯圣派的所有先祖,死后都會把骨灰撒進黃河之中,他們都沒有牌位,跪拜黃河就是跪拜我們的先祖。黃河是天上之水,進入黃河便是魂歸天界。”
崔寶鳳遞給我三支香,我按照他的指示,對著黃河拜了九下。
“我們顯圣派沒有太多繁文縟節(jié),入門的儀式也很簡單,你既然已經(jīng)跪拜了先祖,接下來就該跪拜我這個師傅了。”
我聽了他的話后,又對著崔寶鳳磕了三個頭。
說實話,我打心底感激他,愿意拜他為師。如果沒有崔寶鳳過來救我,我可能現(xiàn)在已經(jīng)生不如死了。
“行了,起來吧。你是本門第三十三代弟子,也是唯一弟子。我們顯圣派一向很少收徒,到了民國之后,更是一脈單傳。你可能是我第一個弟子,也可能是我唯一一個弟子,不要讓我失望。”
“你放心吧,師傅。”我這次喊他師傅,崔寶鳳總算是對我笑著點了點頭。
“來,師傅抽煙。”我又主動給師傅點了支煙,師傅是個煙鬼,只要有煙遞過來,他就抽。
崔寶鳳吧唧了兩口煙后,對我接著說道:“本門沒啥規(guī)矩,只求問心無愧便好。所以你呢,只要不干違法亂紀的事,我都不干涉你。”
“對了師傅,你什么時候教給通靈顯圣的本領???我要會了你的本事,下回四派的人再來找我麻煩,我就不勞煩你,我親自干翻他們。”
“我問你,是不是之前學過什么道術?我看你的劍指和道指,耍的有那么幾分神韻。”崔寶鳳問我道。
“我曾經(jīng)幫助過一條家蛇渡劫,后來它為了報答我,就送了我一本殘書。”我之后又把我那段驚心動魄的事,從黃鼠狼討封到幫家蛇渡劫,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崔寶鳳。
崔寶鳳一直都在聽我說,不曾打斷,直到我說到我是飛龍在天的命格的時候,他忽然打斷了我問道:“你說你是飛龍在天的命格?”
我點點頭。這是喬老頭給我算的,也是他給我說的。
“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訴我。”崔寶鳳說道。
喬老頭告誡我不要讓我告訴任何人我的生辰八字,但是崔寶鳳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guī)煾?,而且我也足夠信任他。便把我的生辰八字寫給了他。
崔寶鳳拿著我的生辰八字,反復推算了數(shù)遍,好像一直在確定著什么。
他手里的煙也是一根又一根,終于他停下來推算。
“記住我說的話,你的生辰八字,以后不要再告訴任何人,記住,是任何人。”
可能是崔寶鳳抽了太多的煙,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嗓子是沙啞的,說完就猛地咳嗽了幾下,我看到他竟然咳出了血。
“師傅,你沒事吧?”
“沒事,老毛病,不礙事。抽兩支煙就好了。”崔寶鳳笑了笑說道。
我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真沒事還是假沒事,等過兩天進城,我一定要帶他去趟醫(yī)院好好檢查一下。
之前關于我的生辰八字,崔寶鳳竟然和喬老頭說出了同樣的話,難道我找個命格,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嗎?我本來想問上兩句關于我的命格的事,卻被崔寶鳳把話題引到了修煉一事。
“你的那本殘書,能給我看看嗎?”
“可以啊。”
家蛇送我的那本殘書,我這次出門就帶在了身上。我一直想找個機會拿出來請教師傅,這回我看師傅主動提出來,我就趕忙拿出來遞給他。
崔寶鳳隨手翻看了幾頁,他說道:“這本書是道家真?zhèn)?。你知道道家真?zhèn)骱徒s傳的區(qū)別嗎?”
我之前大致聽喬老頭曾經(jīng)給我說過,總之就是道家真?zhèn)骱芘1啤?/p>
崔寶鳳看我不是很懂,他接著說道:“這道家真?zhèn)?,基本上都是道家各分支最原始的道術。也可以說是如今道家法術千萬分支的基礎。凡是有道家真?zhèn)鞯拈T派,如今基本都是大門派,像是龍虎山、茅山等等。而這江湖雜傳,都是后人根據(jù)流傳在江湖上那些傳來來去已經(jīng)變味的真?zhèn)?,進行演變出來的。就好比一個是真品,一個是山寨一個道理。”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崔寶鳳更直白的說道:“現(xiàn)在是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網(wǎng)上和所有寺廟賣的那些什么張?zhí)鞄煼?、麻衣神相之類的,都是江湖雜傳。真正的真?zhèn)?,都在傳承者手里?rdquo;
“那我們顯圣派,有真?zhèn)鲉幔?rdquo;
“我們顯圣派的先祖,出身于江湖。他們不過是跑江湖的陰陽先生,學的本事也都是江湖雜傳。不過話又說過來,并非雜傳一定不如真?zhèn)?,只是大部分時候,真?zhèn)鞔_實更厲害一些。”
崔寶鳳翻看了我的殘書,他接著說道:“本門修煉,主修通靈顯圣,說白了就是請仙附體,請仙的手段有很多,比如有畫符請仙、也有念咒請仙、還有靠踩方位請仙的,你這本殘書,全是真?zhèn)髦冈E,我建議你學殘書上的請仙指訣,等你學會指訣后,我再教你本門的通靈顯圣的法門。”
我嗯了一聲,崔寶鳳便把殘書還給了我。他對上面的真?zhèn)髦冈E似乎不怎么感興趣。
“你之前不是問我,我能請到哪位大仙嗎?我還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能請到哪位神仙。明天吧,我?guī)銣y試一下,看看你的天分。”
今晚我和崔寶鳳住在了一個老鄉(xiāng)家,山西老鄉(xiāng)熱情招待我們,現(xiàn)壓了些饸饹面,一出鍋撒上蔥花蒜苗,我和崔寶鳳一人一碗,抱著搪瓷大碗,蹲在黃河水奔騰四濺的河邊,吃著饸饹面賞著黃河水,別提多爽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崔寶鳳就把我從炕上拉了下來。
“走,帶你洗澡去。”
“這大清早的,洗什么澡啊。”
直到我被崔寶鳳拉到黃河邊,我才發(fā)現(xiàn)崔寶鳳說的洗澡,和我想象中的洗澡完全是兩回事。
崔寶鳳指著這洶涌而渾濁的黃河說道:“脫光衣服下河,黃河之水天上來,你若是想請神,就必須先洗去你身上的污垢,這黃河之水最適合洗去人間的五味雜陳,你趕快跳河吧,等天亮了,鄉(xiāng)里人出來看到你裸奔就不好了。”
我指了指這混著泥漿的黃河水道:“師傅,你確定跳進黃河里能洗干凈嗎?”
“我咋不確定,當初我入門的時候就是被你師爺按在黃河里洗。你要是再不下去,我也要效仿你師爺了??!”
我看崔寶鳳這抬腿的架勢,趕緊利索的脫了衣服,一個猛子跳進了黃河里。這夏季的黃河水比較急,我在水中使出渾身的勁,才沒讓黃河水把我給沖走。
“師傅,行了沒?我快扛不住了。”
“行了行了,你用不著洗這么狠。我當初在黃河里,也就擦了兩下身子就完事了。”
“你不是說,你被師爺按在黃河里洗的嗎?”
“是啊,我下河的時候是枯水期,黃河水只到我膝蓋。祖師爺嫌我光洗腳,不洗頭,才按著我洗的•••”
我費了半天勁才爬上岸,渾身都是泥漿,我就赤身裸體的躺在岸邊緩了好半天。我算是看明白了,我找個師傅總算找到樂子了,整天拿我消遣。
這夏天天氣熱,我身上一會就干了,身上的水不干還沒有什么感覺,這一干,我就感覺身上跟糊了水泥一樣。我頭上的頭發(fā)也是一根根都混合著泥漿,特別有型的豎了起來。
“走,我們去廟里。”
我緩過勁后,又跟著崔寶鳳上了臥龍山。在進顯圣派的道觀前,崔寶鳳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朱砂筆,在我額頭上畫了一個符。然后他又給我遞了三根香。
“你從天兵開始拜起。”
我拿著三根香,恭恭敬敬的走到天兵的牌位前,把三支香插在了香壇里。
三支香插入香壇后,沒有什么特別的變化。崔寶鳳又遞給了我三根香。
“再拜天將。”
我又是剛才的動作,恭恭敬敬的把三根香插入了天將的香壇里。三根香依舊沒有什么變化。
“再拜二十八星宿。”
崔寶鳳只遞給了我三支香,但是二十八心宿可是有二十八位神仙。
“師傅,我應該拜哪位大仙?”
“隨緣,你想拜誰,就拜誰。”
我便把三支香插在了二十八心宿的首位——角木蛟的香壇里。這三根香一插進香壇里,三根香立刻從中間斷裂,半截子香掉到了地上。
“這是怎么回事?”我問師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