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個一直對我說話的人是誰,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些什么。我現(xiàn)在只關(guān)心一個問題:身后那么細的一根繩子拉著我,萬一斷了怎么辦?
本來沒有風(fēng),繩子拉著我的速度越來越快,于是有了風(fēng)。風(fēng)很大,大到我睜不開眼睛。
這時候那個女聲又在我的耳邊響起來:“一會兒你感覺不對勁的時候一定要屏住呼吸,堅持一下就回去了。”
我想開張嘴問她回去到哪里,但是風(fēng)太大了,嘴張開之后別說說不了話,就連把嘴閉上都費了很大的勁。
感覺不對勁的時候?說實話我現(xiàn)在就感覺挺不對勁的。從我今天遇見了李老頭開始就沒有一秒鐘是對勁的。
又過了一會兒我的臉開始癢癢,我沒有管,以為是風(fēng)吹的。緊接著這種癢蔓延整個皮膚,好像皮膚沾滿了那種桃子毛,摳不下來,越摳越癢。
在之后這種癢變成了疼,皮膚有一種灼燒感,我想那個女聲說的不對勁是不是指的這個,于是急忙憋住了氣。
我第一次知道身上的皮膚又癢又疼的時候,原來會耗費大量的氧氣。緊緊憋了十幾秒,我就受不了了。更為糟糕的是,不能呼吸的時候身體會變得非常敏感,全身就像是有無數(shù)個螞蟻在爬,又有無數(shù)個螞蟻在啃食自己的皮膚。
即使這樣我還是不敢喘氣,剛開始是害怕那個女生說的禁忌,到后來純粹是為了把自己憋暈了。大腦缺氧的時候,人會犯迷糊,那個時候是死是活就交給天注定吧。
據(jù)說一個人是無法通過憋氣把自己憋死的,即使有這個毅力和決定也不可能,因為在瀕死前昏迷的時候,人的身體會重新呼吸。
我現(xiàn)在就是這種狀態(tài),漸漸閉上了眼睛,意識已經(jīng)一片模糊,只覺得自己在飛速的移動。
吸!
我實在憋不住了,重重吸了一口氣,然后大口的咳嗽。
我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李老頭的床上。
我連忙坐起來,可是肺里卻疼的不行,我又開始咳嗽,同時貪婪得吸著氣。
我抬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李老頭家的桌子上坐著一個人。
是一個女孩子,穿著白色帆布鞋,七分的牛仔褲,上衣是一件紅色的帶花紋體恤。
女孩子正在桌子上吃雪糕,我看到雪糕糊了她一嘴。看我起來了指著我大叫了一嗓子,同時還偷偷把站在嘴上的雪糕舔掉。
拜托,你那么亮瞎狗眼的動作我怎么可能看不到。
我抬起胳膊剛要說話,也尖叫了一嗓子,小爺我竟然沒有穿衣服,身上只蓋個薄單子。
女孩子一口把雪糕吃完,涼的她吸溜了幾下。
我還在叫。
“叫你老母啊,叫。”女孩子說道。
我沒有停下來。
“叫你停下來啊,叫。”女孩子又說道。
奇怪,她到底是讓我叫還是讓我停下來呢?我不管,繼續(xù)叫。
“再不停下來,信不信本仙女把你門牙砍掉啊?叫叫叫。”
其實我也叫累了,聲音也越來越小,本來是想停的,但是她這么一說,我更不敢停了。
女孩子嘴里叼著雪糕的木頭棒棒,一腳踩在床沿上,指著我,說道:“信不信本寶寶砍死你,給老娘閉嘴。”
“啊……”
停,我的聲音噶然而至。
女孩子繼續(xù)說道:“呸,還男人呢,丟人!在叫啊,在叫??!”
“啊……”
女孩子把嘴里的雪糕棒棒塞進了我的嘴里,還別說還真有點甜。
呸呸呸,我連忙把雪糕棒吐掉。
我說道:“這位大姐,拜托你講點道理好不好,你到底是讓我叫呢,還是讓我閉嘴呢。一會兒讓我叫,一會兒讓我不叫,我實在是搞不懂你啊。”
女孩子對我翻了個白眼,說道:“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很笨啊,你剛剛醒來不是應(yīng)該問自己哪里嗎?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嗎?”
我想了想對哦,于是我問道:“是誰把我衣服脫掉的?”
女孩子看著我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
“是你嘍?”我問道。
“嘿嘿嘿,你猜嘍。”她回答道。
“你又沒有對我做過什么?”我又問。
她回答:“你很不配合哦。”
我說道:“我不信,你能不能把案件在復(fù)原一下。”
女孩子回答:“好的啊,你稍等一下啊。”
說完,她喊道:“道長,這傻蛋蛋找你。”
她的話剛說完,一只大黃狗撲了進來,跳到了床上把我身上的被子掀開了。我以為它會舔我,可是這只狗卻坐在床上看著我,眼睛是瞇著的,眼神似笑非笑。
這分明就是人類才有的表情,此時卻出現(xiàn)在了一只狗的身上。
我指著大黃狗說道:“你的意思是他給我脫的衣服?”
女孩子回答:“那要不然呢?”
我嘆了口氣,內(nèi)心失望至極。
我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這里是李老頭的家,只是身為主人的李老頭卻不在這里。
我注意到這大黃頭眉毛都白了,想必是只老頭了,我甚至一度懷疑這是李老頭變得。
我看著大黃狗小心翼翼的問:“李大爺?”
大黃狗一只爪子捂著臉一臉的尷尬,我又問:“李大爺?李大爺你在里面嗎?”
這時候大黃狗捂著臉的爪子伸進了被窩里,也不知道它做了什么,就感覺我的身上有一股力道把我拉下了床。
我摔了個狗吃屎,也看見女孩子捂著嘴笑。
此時太陽剛剛升起,正是拂曉時分,陽光像一顆顆細小的珍珠傾灑在她的身上,我一下子看呆了。
“我美嗎?”女孩子問道。
我的靈魂仿佛已經(jīng)不在了,下意識的點點頭。
“那你要老實的回答我的問題哦。”
“嗯。”
女孩子問道:“你是不是傻啊,為什么一直不問這是怎么回事?你不問我都等著急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把被子扔到床上。
我還穿著原來的褲子,十八塊一條的阿迪達斯性感緊身運動褲,褲子上綁著一個白色的女士皮帶,一邊已經(jīng)被拉扯得不成行了,反正用不了了。
被拉扯的地方拴著一根紅繩,真的看起來就跟普通的縫衣線一樣,但是這根紅繩有一段距離特別的細,跟頭發(fā)絲一樣,在它的的前后還有崩斷的同樣的繩子。
我數(shù)了數(shù)一共是八根,也就是說這根紅繩子其實是由有跟更新的紅繩子捻成的。
紅繩子的另一頭在李老頭的桌子上。
桌子上放著一個小盒子,跟火柴盒差不多大小,木頭做的,被合上了,上面也沒有沒有裝飾和花紋,要不是看見繩子的另一頭在這個小盒子的里面,我還以為那就是塊木頭疙瘩呢。
我又看了下自己的腳,我確實沒有穿鞋,而且腳心確實爛了,但是上面沒有土。我在那個巷子里面跑了那么多的路竟然一點土都沒有。
但是我卻在腳背上看到了鞋印,兩個腳上都有。
我又想起了胳膊,果然在胳膊上找到一塊青紫,這些傷都是當(dāng)初在巷子里那個女聲給我弄的??墒瞧婀质?,當(dāng)初我只能感受到疼但是皮膚上不會顯示任何痕跡。
我連忙朝門口走去,左右兩邊都看了看,無論哪邊一眼就望到了頭,現(xiàn)在天才剛剛亮,一個人都沒有見到,地上也沒有一片紙錢,無論哪個方向也沒有看見路中間長著一棵樹。
我又回到屋子里四處尋找,女孩子問我找什么呢?
我告訴她找李老頭給我的碗。
那個碗我沒有帶回來,如果我在李老頭的房子里又找到了碗,說明我剛剛在做夢,如果找不到,那就說明,我剛剛真的去了別的什么地方。
女孩子對我說道:“別找了,那兩個碗被李老頭給搶走了。”
搶走了這三個字,很有意思。是在這個屋子里被搶走的,還是在那個巷子里被搶走的?
女孩子給我解釋道:“道長看你沒事了,想把那個碗一起帶出來,這時候那個老鬼頭突然出現(xiàn),搶先一步把碗搶走了。”
我算是聽明白了,這個女孩子說的老鬼頭應(yīng)該是李老頭,道長二字她已經(jīng)說了兩次了,難道外面還有一個道士?
想把那個碗一起帶出去,出去后的地方也就是這里,那么我沒有出去前又在哪里呢?
從我憋氣醒來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外面沒有紙錢,沒有樹,也沒有死人,可是說剛剛是做了個夢吧,之后我看到的東西比如腳上的鞋印,腰間的女士皮帶,還有紅繩子似乎又在提示我之前發(fā)生的事情無比真實。
一切都是那么亦真亦假,亦虛亦實,如夢如幻。
我緊閉著眼睛,把自己腦子放空,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問。
腦子亂做一麻,說實話我辦不到,止不住的胡思亂想。
我深呼吸一口氣,看到桌子上還放著我當(dāng)初跟李老頭一起抽的煙。
我拿起一根紅塔山,點上。
大黃狗從床上跳了下來,用前爪按住了我的腳。我低頭,發(fā)現(xiàn)它也在看著我。
我沒有理它,這時候女孩子說道:“知道啦,知道啦,道長,今天最后一根啊,不許在抽煙了。”
說完她也抽出一支煙點上,遞給大黃狗。
大黃狗也像人一樣把煙夾在指頭縫里,一口一口的吸著,還時不時的吐個煙圈。
我看呆了,這女孩子口中的道長竟然是這只大黃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