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眼尖,很難發(fā)現,這女人腰間盤著的束腰里,應該有一把軟劍??磥硭究睁磉叺娜硕疾缓唵危粏嗡陨砦渌嚫邚?,身邊的侍女都是會武的,不過這都不關她什么事。
夜汐之才被靜帶下去,司空霆身邊就多了一人,“去查,這墻的另一端是哪里?今日夜熙之都見了什么人?”
“是。”
侍衛(wèi)走后,司空霆臉色晦暗,這深宮當中,從他十二歲出宮建府之后,就再不想回來住,里面除了腌臜與算計,找不到半點人情冷暖。
不一會那名侍衛(wèi)就回來了,靜立在一旁回話。
“回王爺,墻對面是后花園的九州清宴處,夜少爺今日下學被貴妃請去喝茶……”
他把今日之事都回了一遍,司空霆心中冷笑。
“是耐不住了嗎?也對!一個空有貴妃之名卻沒有恩寵的日子,的確不好過。”他輕笑了笑,把玩手大拇指上翠綠扳指,眼睛看向夜汐之的方向有了安排。
侍衛(wèi)不知主子的意思,立在一旁沒有吭聲。
等夜汐之出來時,南隅王已經不在院中,侍衛(wèi)送她出廣育宮卻沒有再引她見一面。今日的事情太多了,她也的確沒有心情再呆在宮中,只是受了對方的恩情沒有還心中有些過意不去。
才一回墨竹軒,夜汐之就問應兒,“正川回來了嗎?”
“回少爺,正川正午回來一趟,留下這個又出去了,到是夫人,叫少爺一回來就去找她。”
夜汐之心中有數,一定是鎮(zhèn)國公府那邊來信,姚海彥這一次在自己手中吃了這么大虧,不可能不來告狀。她打開手中的錦盒,里面正是偽造夜夢涵專屬的私印。提筆匆匆寫了二行字,用影梅庵專屬信箋封好,滴上蠟油,將私印蓋了上去,這才去茯苓苑。
她進去時,姚氏正倚在床上,頭上帶著抹額與往日端莊注重儀表不同,今日一身家常服,沒有精神的闔著眼休息。
“熙之見過母親。”夜汐之見她這樣,半句貼心的話也不想說,如果不是不得以,這個院落他這輩子都不愿意進。
姚氏見他進來,臉上不愉,“熙之,怎么鎮(zhèn)國公府傳來話,你表兄被太傅罰了,還是因為你!”
“你別忘了,夜府能平安到今天,多有仰仗你外祖那邊,你怎么可以在太子和太傅面前讓你表兄顏面盡失呢,怎么你也要為你父親想想,為母親考慮下吧”說完還輕咳了兩聲。
夜汐之早就知道叫她來沒好事,她這樣說,就是想找碴罰自己吧!
“母親,夜府能一直平安無事是因為父親醫(yī)術高超,與外祖又有什么關系。”他半點不想呈那邊的情。
“哼!你懂什么,你當太醫(yī)那么好當,宮中這些主子們哪一位好伺候,沒有鎮(zhèn)國公府鎮(zhèn)著,一個錯處都是要命的。一會去領罰十下家法,明日去那邊給你表兄道歉。”
十下家法已算輕的,如果不是夜夢涵出事,夜家就剩下他這么一個獨子,今日讓姚海彥吃了這么大虧,姚氏抓到錯處不打死他才怪。
“母親,孩兒沒有錯,為何要道歉。”
姚氏見他嘴硬,掀開棉被下地揚手就要打他,被突然出現的人影給攔住。
“我不知道,原來我不在府中,夫人就是如此善待吾兒的。我更不知,原來我的一切努力換來的今日,卻都是他們鎮(zhèn)國公府的功勞。”
“既然你如此輕視我,當初又為何下嫁,不好好管理家務,教育子女,整日里想著結交權貴,養(yǎng)出傷風敗俗的女兒。今日不問青紅皂白,就要動用家法,姚氏,你真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夜汐之被夜厚樸扶起,怒目姚氏。二人一向相敬如賓,雖沒有深厚的感情,卻從來沒有對姚氏紅過臉,今日聽聞姚氏病了,過來看看,才知道她這么多年來竟是如此看他的。
“老爺,看你說的,我只是覺得你平日里太辛苦,有父親那么照應著能少一些是非,能讓您專心研究醫(yī)術,朝中的那些人情來往畢竟你不擅長。”姚氏沒想到今日老爺能來她房,自己平日里的偽善竟讓她看到了,連忙解釋。
“哼!你如何想,你自己清楚。今日在文華殿上的事情我都已知曉,以后無事少與鎮(zhèn)國公府來往。別忘了你已經嫁入夜家,如今是夜姚氏。”
第一次,夜厚樸拿出做丈夫的剛性對姚氏如此說話,姚氏一時受不住,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屋內二人,音量抖得拔高。
只是她慣會做人,話中又帶著哭腔道:“老爺,妾身沒做錯什么,你怎么能不讓我和娘家往來,就因為我要責罰熙之?”姚氏拔高嗓音,一改往日的溫婉賢淑。
“責罰熙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涵兒自己行為不檢,你這個做娘的沒有半點悔意,還想袒護她,如果不是我在門房中攔下涵兒給你書信,今日我看你不止是要動家法,你還想打死他吧!”說著他從袖中扔出一封家信甩在姚氏的臉上。
這封信正是夜汐之篡改的那封,里面的內容字里行間都在告狀,把夜夢涵訴苦的家信改成不聽母親吩咐,惡意帶她到影梅庵修行的虛假事情。
這是她來見姚氏之前,特意囑咐福伯要將此信讓父親發(fā)現,本以為要先演場苦肉戲了,父親來之前以姚氏假賢良的性子,自己會受些責罰,沒想到今日到了晚間,運氣又回來了。姚海彥的狀是白告了。
姚氏第一次被夜厚樸如此對待,一時接受不了差點暈過去,夜厚樸卻半點沒有心疼,一甩衣袖冷冷的道:“你那外甥是什么德行,你自己心中有數,不日我會讓大哥上書,結束熙之伴讀的差事,我們夜家子弟無福與他如此高身份子弟同窗。既然惹不起,我們躲得起可以了吧!”
這話要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都會覺得他一定瘋了。能給天子伴讀,將來前途無限。只是夜太醫(yī)自己知道,自己的“兒子”不在適合如今的伴讀身份,當年他也是被迫無奈才同意的,現在夜汐之一天比一天大,出落得越發(fā)好看,他每一日都過得心驚膽顫。
姚氏不明所以,聽到老爺竟然要辭掉這么好的差事,看來真是動怒了!想服軟又拉不下臉,這些年她在夜府做第一人已經習慣了,一時間伏小做低有些難。
夜厚樸重重哼了一聲,把夜汐之領出來,進了自己的書房,一坐下就沉思不語,房間內寂靜無聲。
“父親,您昨日在豹園候診,累了一夜了,今日不如早些休息吧!”
夜厚樸沉默許久,面色愧疚道:“汐之,為父想開了,這么多年為父一直委屈求全,想著保你們母女一份平安就好,讓姚氏一直欺在頭上。今日為父決定,接你母親出茱萸院,住芙蓉居,抬為妾室。”
夜汐之抬頭驚訝的盯著父親,今日是什么事刺激父親敢和姚氏對著干了?
“父親……”
夜厚樸抬手,制止夜汐之的話,繼續(xù)道:“這些年,是父親愧對你母親,愧對恩師,讓你們受苦了,即使今日,也只能許你母親一個妾室的身份,你不怪父親吧!”
夜汐之動容,從今以后母親不用再住四處透風的屋子,可以自由出行了!
“父親,祖母那邊?”
“你祖母那里我會去說的,怡蘭為我孕有一子,抬為妾室合情合理。下去吧,此事我會安排。”
夜汐之心里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是兒子,父親早就抬母親為妾了,可惜他不是,才遲遲不敢。
為了保全自己能好好的活著,父親一直沒有納妾,姚氏也再無受孕,這其中的原因她都明白。
“父親,熙之從未怪過你,我這就去告訴母親這個好消息。”
夜汐之下去,夜厚樸拿出一卷詔書,江浙一帶初春爆發(fā)疫情,皇帝升他為太醫(yī)令,全權處理此事,這一紙詔書喜憂參半,他能得此官職,和他的醫(yī)術有關,也和鎮(zhèn)國公府有一些原因。
他今日之所以這樣做,就是想讓他們知道,他夜厚樸不靠女人,此次災情他一定會控制住。
夜汐之忍不住跑去告訴親娘這個好消息,直接去了茱萸居,只是聞氏身份低下,此時還不能多待,把這個好消息傳達完就出來了。
母親的起居得了改善,父親以后也會照應,少了夜汐之一件心事,有心情開始想著姚艷緋的鳳髓香的事情。
香料好做,可是他不想送去。而姚貴妃身邊的桑蘭姑姑是得罪了,更不可能帶傳,以姚貴妃強勢的性子,早晚還要傳自己覲見。
一整夜夜汐之都睡得不好,因為要去文華殿上課,只來得及給姚氏請安,便上了馬車直奔皇宮。
今日正川駕車送夜汐之上學,平日里走的朱雀大街卻堵了。
“怎么回事?這么早,這條路怎么會堵?”夜汐之撩簾張望,心中犯急。
“一輛馬車把一水果攤子撞倒了,車夫與攤主正在理論,看來要等會了。”
夜汐之頭疼,王太傅和太子對自己印象不好,遲到難免又生事。
“繞路吧!”吩咐一聲又坐回車里假寐。
正川點頭,“好嘞,熙之,為兄保證不耽擱你進宮時間。”
“嗯!”
馬車掉頭,速度加快,從夜府進宮的路不長,只是今天有些沒精神,搖搖晃晃的就要睡著,突然馬兒嘶鳴,馬車一滯,把夜汐之晃醒。
“怎么了?”夜汐之扶著撞得有些微疼的額頭,早知道會這樣,她還不如騎馬了。
“那個,熙之,你沒事吧!我怕你進宮被耽擱,特意走的婁花街。”正川有些不好意思,撓著腦袋。
婁花街是煙花柳巷,豫龍城最有名的青樓都在這條街上,早上這條街的人很少,正川選擇走這也沒錯,只是清早最安靜的婁花街,此時卻有一堆人在打架,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人在罵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