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卻捂著口袋,很緊張的說:“沒什么啊!就是隨便寫的。”說著又轉(zhuǎn)移話題,“吃飯的時間快到了吧,爸爸今天很想吃小混沌,你幫我訂一份?,F(xiàn)在就去打電話,晚了人家就不做了。”
我越發(fā)覺得我爸爸不對勁,想再問他,他卻一個勁的催促我去打訂餐電話。等我打完電話,又鬧騰著讓我?guī)退魉?。就這樣,我漸漸把他剛剛的異樣給忘記了。
一直到后來我才知道,他寫的那個東西,竟然是遺書。
一個星期以后,我爸終于可以出院。一出院,他就催促我出去找工作,說女孩子一定要獨立,要有掙錢的能力。還讓我不要擔心他。
我沒辦法,只好振作起來,四處投簡歷。這個時候,喬立峰一家,卻忽然來到我的家中。
比起上一次見面,喬立峰又憔悴了許多,兩鬢間甚至生了幾縷白發(fā)??雌饋砩n老了好幾歲。
喬曼和李麗也是無精打采的,懨懨的像只斗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再沒了從前的神氣。
我防備的看著他們,奇怪的說:“你們來我家做什么?”
李麗卻忽然沖到我面前,‘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然后扯著我的衣角苦苦的哀求:“綿綿,我們真的知道錯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原諒我們?舅媽給你跪下了,你就放過我們吧!”
我被李麗的舉動嚇了一大跳,慌忙躲閃說:“你這是做什么?有話好好說?”
李麗卻又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慘兮兮的說:“蘇總一直不肯繼續(xù)投資,你舅舅拉攏新的資金又老是受到阻礙,公司就快要破產(chǎn)了。這可是我和你舅舅大半輩子的心血,要是沒了,等于要了我們夫妻兩的命。”說著又是一陣大哭。
我這個時候才知道,他們是為了什么事情而來,忍不住蹙眉說:“可是,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又沒資金,你們找我有什么用?”
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喬曼聽了我的話,氣呼呼的說:“林綿綿,你就別裝了。要不是你煽動蘇云澤,我爸爸至于這么束手無策嗎?你就是個狐貍精!真不知道那些男人喜歡你什么。”
我頓時蹙眉,剛想說什么,喬正峰已經(jīng)率先斥道:“住口!怎么和表妹說話的?除了一身壞脾氣,一點別的本事都沒有。”
喬曼頓時不服氣,剛想反駁,結(jié)果看見喬正峰正努力朝她使眼色,又只好生生忍住。
這個時候,我爸忽然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冷冷的對喬正峰一家說:“你們活該,惡有惡報,老天爺終于要收拾你們了。”
我一驚,趕忙走了過去,關(guān)心的問:“爸,你怎么起來了?”
我爸卻不回答我,只黑著臉走近喬正峰,并憤怒的說:“我一直想找你呢,沒想到你今兒自己來了。”
喬正峰皺眉,有些不喜歡我爸的語氣。但因為對我有求,又不好發(fā)作,只能故作熱絡的說:“忠良?。”緛砦以缇拖雭砜纯茨懔?。但生意實在太忙了,一點兒閑暇的時間都沒有。你不要跟我見氣啊!”說著還一副好兄弟的模樣,拍了拍我爸的肩膀。
我爸嫌棄的躲了躲,又冷冷的說:“你跟我過來一下,有些話,我想單獨問一問你。”
喬正峰說:“你想問我什么?這里都是自己人,在這里直接問不就好了。”
我爸卻又一聲嘲諷,鄙夷的說:“怎么,你還怕我一個病人會加害你不成?”
喬正峰聽了這話,無所謂的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要單獨談就單獨談吧。咱們?nèi)ツ恼劊?rdquo;
我爸說:“去我房間吧!”說著領(lǐng)著喬正峰朝著他的房間而去。
我估計我爸是為了我的事情要質(zhì)問喬正峰,有些擔心他的情緒。忍不住不放心的說:“爸爸,你有什么話好好說啊,不要激動,注意身體。”
我爸聽了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卻陰沉的透著絕決,看的我更加不放心。
我想偷偷跟過去,李麗卻又拉著我,絮絮叨叨的又是哀求,又是倒苦水。想博取我的同情,幫他們向蘇云澤求情。
好像他們之前想過很多辦法求見蘇云澤,但都被拒絕了?,F(xiàn)在是實在走投無路了,這才再次找上我。
我煩不勝煩,正煩惱著要怎么解脫,我爸的房間里卻忽然傳來喬立峰驚恐的尖叫聲。
他大叫著說:“林忠良,你要干嘛……”說著卻又是一陣驚呼,緊接著,窗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好像有什么重物落在了地上。
我嚇了一跳,慌忙朝著我爸的房間跑去,卻發(fā)現(xiàn)房門被反鎖了起來。
我一邊拍門,一邊大聲的叫:“爸爸!爸爸!你們在干嘛……”
可房間里靜悄悄的,一點兒的聲音也沒有。正狐疑著,樓下卻傳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隱約聽見有人在驚恐大叫:“跳樓了,有人跳樓了……”
我的臉色頓時一變,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一旁的李麗和喬曼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我們?nèi)齻€人無聲的對視,忽然全都驚惶的朝著樓下跑去。等到了外面,卻發(fā)現(xiàn)樓下已經(jīng)被居民層層圍住了。
頓時,我心里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正驚慌顫抖著,一個認識的大媽看見我,立刻沖著我大叫:“綿綿,你爸爸從樓上掉下來了。你快過來看看。”
她這么一喊,鄰居們立刻為我讓開一條道,就看見我爸和喬立峰兩個人雙雙倒在地上。兩個人渾身是血,我爸的手還死死的揪著喬立峰的胳膊。
我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半響才驚恐的沖到他面前,一邊哭,一邊害怕的呼喚:“爸爸……爸爸……你怎么……”
我爸在我的呼喚下,終于吃力的睜開了雙眼。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么。
我立刻將耳朵湊近,卻聽他在說:“人活臉……樹活皮……爸爸……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你以后……要堂堂正正的活,不要……再……再范……犯錯……”說著口腔里溢出一口鮮血,然后又是一陣巨喘。
我嚇壞了,大哭著說:“爸爸!你不要嚇我。你堅持住,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說著我急急的找手機,卻發(fā)現(xiàn)手機忘在家里了。
我又是一陣大急,語無倫次的說:“手機呢!手機怎么不在?”
我爸卻又拉住我的手,用盡力氣的搖頭,而后斷斷續(xù)續(xù)的說:“爸爸……不……行……了,別……難……過,好好……活……”說完頭一偏,整個人便一動不動了。
我大驚,大叫著“爸爸”,卻再沒了回應。
這個時候,一個年輕人男人走了過來,蹲下身子探了探我爸的鼻息,語帶同情的說:“小姐,你爸爸已經(jīng)斷氣了,節(jié)哀吧!”
我一聽這話,只覺得“轟”的一聲,仿佛天空有巨雷閃過。整個世界都天崩地陷了。
我爸爸斷氣了?
他死了?
這怎么可能?明明早上的時候,他還有說有笑的和我一起吃飯,一起聊天的。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死了?
我不相信!我一點也不相信。
我大哭著呼喊:“爸!爸!你睜開眼睛,不要嚇我?。?rdquo;
我爸卻還是一動不動,一點兒的反映也沒有。
我從小就沒了媽媽,一直和爸爸相依為命。他幾乎就是我生命的全部依賴。
想到他竟然就這么的離開了我,我整個不能接受,趴在他身上,一陣崩潰大哭。
這個時候,喬曼卻沖了過來。
她紅著眼睛,像一只被激怒的公雞,對著我爸的尸體瘋了似的一陣亂踢。一邊踢還一邊罵:“你要死就去死,為什么還要拉上我爸。我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扒了你的骨灰,讓你死也不安生。”
我沒想到,我爸都這樣了,喬曼還這樣的惡毒。頓時大怒。
我用力的推開她,生氣的說:“喬曼,你不要太過分?要是再敢對我爸爸不敬,我和你拼命。”
喬曼卻冷哼一聲,瞪著我兇巴巴的說:“誰怕誰???都是因為你這個賤人,我們家現(xiàn)在亂七八糟。我真恨不得殺了你。”
我冷冷的說:“我還沒怪你們呢,我爸本來好好的在家里。要不是你們過來,他怎么會死?”說著,我的眼淚又是一陣泉涌。
喬曼卻又說:“他本來就賤命一條,活不久了!怎么能和我爸比?我告訴你林綿綿,你最好祈禱我爸爸沒事,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喬曼實在是太囂張,我氣的渾身發(fā)抖。這個時候,李麗焦急的將喬曼喊了過去。好像喬正峰并沒有死,意識還很清醒,但傷的也不輕。
本來我家住在三樓,掉下去死亡的幾率就不大。我爸之所以會死,主要還是他自己的身體緣故。
喬曼打了急救電話,很快便有醫(yī)生將喬正峰抬走。而我,也在鄰居們的好心幫忙下,把我爸送到了殯儀館。
有警察過來現(xiàn)場了解情況,他們檢查我爸的房間的時候,搜到一封遺書。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爸自從知道我為了他賣身后,就有了輕生的念頭。
因為他覺得自己的病拖累了我,不想再給我增加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