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呢!”桃枝不滿的沖遠(yuǎn)處的道士罵了一句后,看天色陰沉,又緊張的開口:“小姐,我們快回去吧,許是要下雨了。”
蘇韶音抬起頭看了一眼陰沉的天空。
不管這命從何而來,她命由她不由天!
回到府邸時,雨水才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
桃枝慶幸:“小姐,好在我們回來的及時。”
蘇韶音神色若有所思,看著雨幕許久,才轉(zhuǎn)身回到床上躺了下去。
這一夜,她異常的睡得格外安穩(wěn)。
但是第二日,竹林居竟然熱鬧了起來。
這一次,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死人。
昨夜里雨下的格外的大,竹林居地勢很低,輕易的就蓄了水。竹林居距離九姨娘的院子很近,水都流到了九姨娘的院子里。
但是今日一早,九姨娘還沒有展開罵人的陣勢,看著滿地血紅,立刻眼皮一翻,人就倒了下去。
這件事情,驚動了下了早朝的蘇厝。
看著院子里在污水中泡的腫脹的木槿,蘇韶音的睡意瞬間被驅(qū)散。
前幾日里,還抱著做姨娘心的木槿,這就死了。
而且木槿的死狀還十分難看。她額頭上是一個碩大的血口,好像是昏厥在暴雨中,因為沒人理會,失血過多而亡。
當(dāng)然,蘇韶音不是仵作,只能從尸體表面查看死因。
翠珠身子不斷地抖動著,從發(fā)現(xiàn)木槿的尸體之后,她就一直在哭,一雙杏眼腫的像是桃核。
蘇厝眉頭微皺,快速的掃了一眼裴氏:“這事情你來處理。”
裴氏要的就是這一句話。她對蘇厝說了一句喏,恭順的送蘇厝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見。低眉順目的神情,在蘇厝離開的瞬間,全部消失殆盡。
裴氏神色陰狠,瞬間對蘇韶音發(fā)號施令:“你給我跪下!”
蘇韶音面色深沉,就像是沒聽到裴氏的話一般。
蘇婉容和一直待在蘇府,打算等到老夫人壽辰的裴姝妤,也一同趕了過來。
蘇韶音前世需要討好人獲取情報,所以格外擅長察言觀色。在裴姝妤出現(xiàn)的瞬間,她便從裴姝妤的眼神中看出了異樣。
裴姝妤似乎怕見到泡的腫脹的尸體,作為一個小姑娘,這也合乎情理。
可裴姝妤卻忍住惡心,一定要看一眼木槿。那一瞬間的眼神里,是怨恨。
哦,蘇韶音想起來了。裴姝妤喜歡蘇文淵,喜歡了許多年。
那這件事情就很明了了。
裴氏見蘇韶音不跪,冷笑一聲:“來人家法伺候!我今天就要教訓(xùn)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什么叫做家規(guī)!才搬來竹林居幾日,這就出了血案??磥恚氵@丫頭是天煞孤星,要?dú)姨K府氣運(yùn)!”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蘇韶音不卑不亢抬起頭,定睛看向裴氏。
裴氏在蘇韶音黑色的瞳仁中,竟然看出了驚懼!她無意識的退后一步,待恍然過來時,神色越發(fā)兇狠。
真是笑話,她會怕了這丫頭!
裴氏心生羞惱,快速上前,就要朝對蘇韶音動手,要賞她一耳光。
可蘇韶音反應(yīng)更快,她雙腿發(fā)軟般,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像是畏懼極了,整個人不斷地打著哆嗦:“大夫人,我也不知道木槿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怕血,我怕血!”
裴氏忽然怔住了。她在這瞬間記起,當(dāng)時迫不及待鏟除平兒那丫頭的時候,她是當(dāng)著不足三歲的蘇韶音的面,直接要婆子捏著平兒的嘴巴,灌進(jìn)去了毒藥。
看著平兒七竅流血,裴氏覺得大快人心。
當(dāng)時蘇韶音年紀(jì)還小,她覺得這丫頭應(yīng)該不會記得往事才對。本打算一同把蘇韶音掐死,但是當(dāng)時蘇厝帶著外面青樓的歌女回府,裴氏著急著對付那賤女人,就將蘇韶音丟在一旁。
現(xiàn)在想起前塵往事,裴氏忽然覺得有些心虛。
罷了!見蘇韶音神色惶恐,裴氏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平兒那丫頭活著的時候都斗不過她,難道這小東西是她的對手?呸!
“那我前幾日賜給你的丫頭,好端端的怎么死了?不是你克死的,還能是什么?你這丫頭就是煞星,先是克死了你的母親,如今連婢女都不放過了是么?”當(dāng)年未能徹底鏟除余孽,現(xiàn)在下手,應(yīng)該也不算太晚。
“姐姐。”九姨娘扭動著身軀上前。她的柳蛇腰勾魂懾魄,加上一雙桃花眼,簡直是狐貍精在世。如若不是這樣,蘇厝當(dāng)年也不會和裴氏大鬧一場,也要把九姨娘納入府中。
從那日起,裴氏和九姨娘之間的明爭暗斗就沒斷過??膳崾嫌刑K文淵,九姨娘只有兩個女兒,蘇子佩和蘇連音。
這些后宅女子,傾盡自己畢生所有,將賭注放在子女身上。
誰贏了,一目了然。
為此,九姨娘沒少在自己庭院內(nèi)辱罵兩個丫頭是賠錢貨。
此時的蘇子佩和蘇連音,就跟在九姨娘身后。蘇子佩性格內(nèi)斂,始終垂下頭,有小家碧玉的風(fēng)范。而蘇連音,卻是眼巴巴的瞧著裴氏,神情里滿是殷勤。
蘇韶音記得,蘇連音可是蘇婉容忠心不二的“狗腿子”。
裴氏看到九姨娘,就開始翻白眼。
九姨娘故作驚駭:“姐姐,莫不是上了年紀(jì),這年紀(jì)看不大清楚吧?前些日子給裴公子看病那御醫(yī)我覺得就不錯,姐姐不妨去看看眼睛。”
“混賬東西!”知道這是罵自己人老珠黃,裴氏當(dāng)時暴躁如雷:“江清韻,少在我面前擺你那搔首弄姿的惡心樣子。”
“我關(guān)心姐姐,姐姐卻出口傷人,老爺知道了,怕是又要覺得后院不合,生姐姐的氣呢!”九姨娘輕哼一聲,就像是才看到地上的血跡一般,呀了一聲,連忙捂住眼睛:“我可不像是姐姐,見多了殺戮血腥,我頭暈。”
蘇韶音見狀覺得有趣。九姨娘或許能成為她復(fù)仇的一個突破口。
“這好端端的丫頭怎么就死了呢?”九姨娘別有所指的說了起來:“我前些日子在花園里,可撞見文淵握住這丫頭的手,你儂我儂的可是甜蜜了。我好像還聽到,文淵說要娶這丫頭當(dāng)姨娘……”
“你這個長舌婦,休要胡說八道!”裴氏還未發(fā)火,裴姝妤有些忍無可忍,指著九姨娘的鼻子就罵了起來:“你這個下賤東西!以為長了一張狐媚臉,就可以飛上枝頭當(dāng)鳳凰了么?我告訴你,你這野雞一輩子都是野雞!我文淵哥哥和你不同,不會看上那下賤貨色!”
這話本是為了諷刺九姨娘,但是話說出口,裴氏臉色僵硬起來。
裴姝妤這個沒腦子的,這不是拐著彎的把蘇厝也給罵了嗎?
本是為了找蘇韶音的麻煩,現(xiàn)在卻狗咬狗。
蘇韶音巴不得再熱鬧一點(diǎn)呢,趕緊驚動蘇厝,來這后院看他那好兒子惹出的桃花債,看看裴大小姐失手害死的丫頭。
最好傳得越遠(yuǎn)越好,鬧得人盡皆知。
裴氏如此興師動眾的來質(zhì)問她,不外乎是為了當(dāng)初的事情心虛罷了。
蘇韶音娘親被害死的時候,她的確年紀(jì)很小,不記得發(fā)生過什么??商K婉容后來見她跌入谷底,洋洋得意起,在她耳邊講述過這件往事。
蘇韶音好恨,這血海深仇,早晚有一日,她必定血債血償!這母女兩人,誰也別想逃!
九姨娘和裴氏不合,巴不得看后院起火。
蘇韶音低著頭裝謙卑恭順,其實嘴角已經(jīng)勾起一抹冷笑,她希望這二人,最好撕一個你死我活。
但她只是看著,什么都不做,不是對不起裴氏這樣大的陣仗了么?
“這、這是什么?”蘇韶音把原本準(zhǔn)備好的帕子,趁著眾人不備,在地上泥污中按壓幾下,緩慢了拿了出來。她駭然的瞪大眼睛,驚訝恰到好處的含著幾分恐懼:“這血水中,怎么會有一條手帕?”
裴姝妤看到,快步上前,臉色蒼白的把帕子搶了過來。
她是千金小姐,別說是殺人了。就算是看到殺貓殺狗,也會不舒服幾日。如今失手害死木槿,惶恐極了。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踩在云端上,腳下虛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