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很輕淡,張婆子卻莫名地覺得脖子后頭沉甸甸的,竟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凝素在屏后安頓好了浴桶,出來笑道:“小姐,您快進(jìn)來吧!不就是打一頓板子、割兩條舌頭、賣幾兩銀錢的小事么?張媽是府里辦老了事的,怎么會連這個都處置不好?您啊,就是操心太多!”
樓霽華笑了一聲,果真不再多說,起身到屏后去了。
張婆子呆呆地站了半晌,咬牙道:“素雪、燦兒兩人以下犯上,口出污言穢語,大失王府體統(tǒng)——各打三十板子,明兒叫人牙子領(lǐng)出去賣了吧!”
凝素從屏后探出頭來:“賣掉人就可以了,舌頭可得留下。免得她們再到別處惹些口舌是非,賠上了自己的小命,小姐會心疼的!”
此話一出,屋里的一眾丫鬟婆子齊齊白了臉色。
那吊梢眉的小丫頭還想叫嚷,張婆子一個眼色過去,立刻有丫鬟麻利地堵住了她的嘴。
屋里終于安靜了幾分。丫鬟婆子們聚在一處,走又不敢走,留又不自在,人人坐立難安。
樓霽華躺在浴桶里,懶洋洋地笑道:“我初來乍到,也不知道這府里規(guī)矩如何。凝素,明日你跟著張媽認(rèn)認(rèn)人,凡是在這倚云居伺候的,每人賞二十兩銀子當(dāng)見面禮。另外,得空把我那件喜袍拿去燒了,上面的珠串和金片拆下來賣給首飾鋪?zhàn)?,換的銀子交給張媽,分給管事的嫂子們和屋里伺候的大丫頭們。”
凝素故意高聲應(yīng)了,又笑問:“小姐只賞她們,不賞我嗎?”
樓霽華隨手潑了她一臉?biāo)?,佯怒道?ldquo;偏你沒臉沒皮又來討賞!這些年跟著我的,我虧待過哪一個?明日你拿五十兩去替我抓些治外傷的藥回來,剩下的銀子都是你的!”
“才拿五十兩,小氣鬼!”凝素一面嘀咕著,一面手上用力,將她脫臼的右手腕給推回了原處。
樓霽華沒提防她玩這一招,立時痛得尖叫起來。
屏外寂寂無聲,竟沒有一個人進(jìn)來查看。
樓霽華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忙示意凝素看看外面。
凝素把眼睛湊到屏風(fēng)縫隙那兒向外一瞅,立刻白了臉色,回來壓低了聲音急道:“她們都跪在地上,門口站著一個人,好像……是王爺。”
樓霽華的臉上立時僵住了。
凝素一面攪水,一面湊到她耳邊急問:“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爺這會兒過來,是吉是兇?”
樓霽華想了一想,咬牙道:“兇多吉少!”
正在這時,眼前忽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凝素立時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樓霽華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地往水里縮,卻已遲了。
黎羽目不斜視地從浴桶旁邊走了過去,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評價:“一個搓衣板,居然也當(dāng)寶貝似的藏著。”
樓霽華愣了好半晌,忽然暴怒:“你說誰是搓衣板!”
黎羽不理她,徑直走到床邊。
樓霽華又急又惱,水花拍得啪啪響:“喂,你出去!誰讓你進(jìn)來的!看不見旁人在洗澡嗎!”
“這是本王的房間。”黎羽連眼皮也沒抬,直接脫掉外袍上了床,放下了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