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婆查大師也不知是習(xí)慣了這種刺鼻氣味還是鼻子功能發(fā)育不全,他不捂鼻子也不皺眉,泰然自若的放倒一個空壇子,只見那些嘔吐物中的東西像是聽到某種召喚似的,慢慢的爬到空壇子里去。
“大師你又收回這些穢物作甚?”我忍不住問。
龍婆查道:“不是說過嗎?世間萬物都是相生相克,今日這些東西是害人的降頭,或許明日又成了解降物。”
只一瞬間功夫,地上剩余的嘔吐物如同幾滴水在沙漠里似的,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地面光潔如鏡,就像從來都沒有過那些污穢東西一般。
要不是那股濃烈刺鼻的氣味,我簡直就不能相信剛才地上有那么多我吐出來的穢物。
突然,一陣奇癢從我后背傳來,緊接著,我又感覺到螞蟻噬骨、萬箭穿心般的劇疼。
全身上下竟無一處不痛,無一處不癢。
我倒地打滾痛苦的叫喚:“我怎么了?又疼又癢……大師救我……”
南希他們也驚的手足無措,又不敢扶我,一齊望著龍婆查,而龍婆查淡定的笑吟吟的道:“沒事,這說明你的降解了!”
我猛的明白,對啊,我身體有感覺了,降頭解了!
現(xiàn)在身體的各種癢和各種痛都是以前蚊蟲叮咬和泰拳手打過的地方。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
自己欠下的債,終究是要還的,該有的疼痛和癢,雖然姍姍來遲,但絕不會不來。
如果這些痛早點來,我面對泰拳手時還能那么奮不顧身么?我還能贏么?那真是說不清了。
“咦,胖頭魚你去哪里?”大麻子發(fā)出一聲尖叫。
正疼的在地上打滾的我這才注意到,胖頭魚悄悄的挪到了門旁邊,正準(zhǔn)備拉門,看起來像是要逃跑。
我估計膽小的胖頭魚已經(jīng)崩潰了,他可能寧肯被降頭整死也不想解降了,我對大麻子使個眼色,大麻子心領(lǐng)神會,立馬道:“胖頭魚,你身上的降頭發(fā)作,只會比袋鼠慘一萬倍。看過電影異形嗎?那些抱臉蟲從肚子里破肚而出……到時千萬只蟲子在啃咬你的內(nèi)臟,你整個人會爆裂,你會連根頭發(fā)都不剩……”
龍婆查道:“不,事實還要更可怕!你身上還有種黑寡婦降。這種降是用黑寡婦蜘蛛的子宮、卵巢、蟲卵為原料,一旦發(fā)作,你會不停的喝水,喝多少都覺得渴,而且愛吃生肉,因為你肚內(nèi)的蟲卵需要生肉。隨著你腹內(nèi)蟲子的長大,需要的生肉越來越多,一旦生肉供應(yīng)不足,它們就會開始吞噬你的內(nèi)臟,大概三星期左右,你的五臟六腑會被啃食光,最后只剩下幅皮囊。”
我愣了愣,降頭真的是一門艱難的藝術(shù),對各種植物屬性要認(rèn)識并精通,這點跟中醫(yī)類似。但比中醫(yī)還牛的竟然還知道蜘蛛的子宮在哪里,除了動物學(xué)家和降頭師外,還有誰知道?
除此之外,他們應(yīng)該還擁有精準(zhǔn)的解剖手術(shù),竟然能取出蜘蛛的子宮,這技能動物學(xué)家又不俱備了。
也難怪大麻子2年多沒學(xué)出什么玩意來,降頭是真的很有技術(shù)含量啊。
“我……我只是想上個廁所而已!”胖頭魚是邊吐邊扶著墻回來的。
我怕胖頭魚再次逃跑,于是道:“大師,要不先替他解了牛皮降吧?他這么狂吃東西也不是個事,我怕貴廟水淺養(yǎng)不了大胖頭魚??!”
我覺得解降頭可能是個很傷精氣神的事,龍婆查解了我的降頭之后,原先紅潤的臉色立馬變得有些蒼白。一天要他解完胖頭魚身上幾十種降頭估計得要他老命,所以又客套一番道:“其余厲害的降,怕大師過于勞累,不必急于一時,咱們慢慢來,不急。”
龍婆查大師點點頭,對著窗外叫了幾聲,不一會兒,新的解降材料又被送進(jìn)來了。
這次我有心理準(zhǔn)備了,在龍婆查開壇之前我就牢牢的捂住了鼻子。
結(jié)果這次龍婆查并沒有開壇,他不知從哪摸出一把銹跡斑斑的長刀在仔細(xì)察看,不像殺人的刀,倒像柄殺豬刀。
難道這次他要開刀剖腹取牛皮降?怎么,降頭師還會對人做外科手術(shù)嗎?
解剖動物失敗沒關(guān)系,解剖人就太冒險了吧?
要知道,外科手術(shù)可是西方醫(yī)學(xué)集大成之表現(xiàn),是西醫(yī)中最精華的部分。
一臺安全高效的開刀手術(shù)包括解剖學(xué)、麻醉學(xué)、微生物學(xué)、病理學(xué)、手術(shù)學(xué)等等學(xué)科,是個包羅萬象眾人協(xié)同的復(fù)雜技術(shù),絕不是一個人一把刀就能完成的事情!
龍婆查真要開刀,我必須要阻止!人命關(guān)天,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現(xiàn)在的我經(jīng)過親眼目睹和親身試降,絕對相信世上有降頭這回事!但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會信降頭有西醫(yī)那么科學(xué),可以替人開刀做手術(shù)。
我瞥了一眼胖頭魚,他在那觸電一般不停的顫抖,旺旺雪餅從口角撒落一地。
龍婆查放下刀,又取出幾根黑色的蠟燭。
過去條件艱苦時,農(nóng)村的接生婆用火烤下剪臍帶的剪刀就算殺菌了,可到了現(xiàn)在這個年代,還用蠟燭火來殺菌消毒?
我已經(jīng)無法淡定了,他竟然真的要替胖頭魚開刀!
讓一個完全不懂現(xiàn)代醫(yī)學(xué)的降頭師來替我朋友開刀,除非我腦子壞掉了。
我對大麻子道:“趕緊阻止他,在這種簡陋條件下開刀做手術(shù)會出人命的!”
誰曾想到大麻子一臉虔誠:“你不懂別瞎唧歪,你怎么知道他要開刀?”
“那你說他取刀干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你別吱聲打擾他。”
我握緊拳頭,大氣都不敢喘,嚴(yán)陣以待,準(zhǔn)備龍婆查一有開刀跡象,立馬武力阻止。
龍婆查大約是看出來我的懷疑,主動介紹道:“這是一把二十年以上的殺牛刀,上面沾滿怨氣,普通牛見著都得魂飛魄散。”
我比劃了個手勢,意思是你要朝胖頭魚肚子上來一刀?
龍婆查大師連忙搖頭,我這才松開拳頭,只要不開刀就隨你怎么折騰。
看來蠟燭并不是用來消毒的,那是干嗎的?
龍婆查大師正蹲在地上擺弄著蠟燭,他將一些褐色的粉末注入到蠟燭內(nèi),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蠟燭底部是空心的。
我問那是什么,龍婆查說是螞蟥、牛蒼蠅、牛虱曬干后磨成的粉。
農(nóng)村見過牛的都知道,這些東西喜吸牛血,都是牛十分懼怕的東西。
龍婆查令胖頭魚坐下,將蠟燭點著,將蠟燭以一種奇怪的方位立在胖頭魚四周,共八根。
蠟燭火苗很奇怪,看起來竟是綠幽幽的,鬼火一般。
老僧令胖頭魚伸出手指,用殺牛刀輕輕劃破胖頭魚皮膚,取了點血,隨后在大麻子附近盤腿坐下,嘰哩咕嚕沖著刀念著咒語。
不一會兒,胖頭魚臉上涌現(xiàn)出黃豆大的汗珠,發(fā)出痛苦的呻吟聲。我注意到他的腹部越漲越大,腹部皮膚顏色先是鮮紅,接著越來越淡,就像汽球漲氣要爆炸時顏色發(fā)白那般,
常有人形容某美女身材好是脖子下面全是腿,胖頭魚現(xiàn)在是頭下面全是肚子。他肚子已經(jīng)漲大到看不見胸部和脖子了,就像是一個怪異的汽球人,我們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
事后我最悔的是當(dāng)時太緊張,竟然忘了掏出手機(jī)拍個照發(fā)個朋友圈,說不定點贊能過萬,還能上央視的走近科學(xué),畢竟這種奇景人生能有幾次見?
突然我們聽見撲哧一聲輕響,像是汽球爆炸的聲音。
只見胖頭魚緊繃繃的大肚子像漏了氣一樣,也像是孕婦生育完一樣,原本緊崩崩的肚子松垮垮的耷拉了下來。
然后胖頭魚開始嘔吐,吐的比我還要多還要猛,如果說我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感覺,那胖頭魚就是海嘯,毀天滅地的大海嘯。
視覺嗅覺受到極大沖擊自不必說,我的聽覺也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有人說世界上最難聽的聲音就是人的嘔吐聲,遠(yuǎn)超指甲劃黑板聲或鐵器摩擦聲。
此刻我非常認(rèn)同這一觀點。
我清楚的看見榴蓮、蘋果、魚香肉絲、糯米飯、旺旺仙貝和雪餅等食物近乎完整的從胖頭魚口腔里落下,他中降之后吃東西都是囫圇吞棗,所以這些食物還保持完整。
胖頭魚大概吐出來至少有一人高的那么多食物,小山一樣的矗立在那里。
我覺得那些食物洗干凈了完全還可以放回淘寶接著賣,總比那些火葬場扒死人衣服賣的淘寶賣家好。
最后胖頭魚吐出來一攤黑色的東西,開始我以為是攤黑血,后來見它們好象還會蠕動,以為是蟲,沒曾想到也不是。
只見那攤黑色的東西在分散后又迅速的聚攏在一起,慢慢的不動了,變成了一張長約2米,寬一米的東西,像是一匹布。
“這就是作崇的那張牛皮了!”龍婆查道。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張牛皮!
真沒想到這么大的東西可以化作微塵服下,又可完整的吐出整張牛皮來!
降頭術(shù)的神奇,可見一斑!
只是我憤憤不平的是,這世上事真是太不公平了,憑什么重口味的胖頭魚不用喝黑暗料理就解了降?
龍婆查神色有些疲憊:“剛才只解了一個牛皮降,別的此刻沒法解。”
“為什么?”
“別的降都沒發(fā)作,解降的前提是必須發(fā)作了才能解。”
這種話大麻子對我解釋過,看來他當(dāng)初還真沒對我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