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染從未給小動物洗過澡,也從來不知道,原來給狗狗洗澡,是件如此費力的事情,簡直比她上一世殺人訓練還辛苦。
二郎四只腳牢牢地扒住溫泉出水口的龍頭,小身板緊緊地貼在上面,只用一張長臉幽怨地望著她。
無語地扶額,清染雙手撥開水汽,語氣中略顯氣惱道:“這是傲嬌上了?”
“嗷嗷嗷……”女人,你對本座上下其手,該當何罪?
“臭小子,翅膀硬了是嗎?敢跟你麻麻吵嘴使小性子了?”
“嗷嗷嗷……”什么是麻麻?蕭燼心里泛起了嘀咕,沖著清染象征性地嚎上兩嗓子。
“二郎,你現(xiàn)在是我的狗兒子,以后我就是你的監(jiān)護人,你的麻麻,懂不?”清染見小家伙頂著濕漉漉的皮毛,在雕塑上苦苦支撐,渾身瑟瑟發(fā)抖的模樣,看著讓她心疼。
話音落下,趁著二郎走神的空檔,她藕臂伸展,霸氣側漏地將小東西攬入了她的懷里。
溫香軟玉縈繞周身,蕭燼居然忘記了掙扎,直到頭頂處那道清潤的女聲,說教式地響起:“乖啦,這才對嘛,聽話的孩子麻麻最喜歡了,二郎以后要做個乖寶寶哦。”
“嗷嗚…嗷嗚…嗷嗚…”聽著她的話,蕭燼總算明白過來,麻麻是什么意思了?敢情就是娘啊,他堂堂萬妖之王,母親和父親都是至高無上的妖神,怎么能被區(qū)區(qū)一個人族女子占了便宜,就算口頭上的也不行。
二郎仰天長嘯,看樣子情緒很激動,清染誤以為它是知道自己有娘疼了開心的,嘴角的笑意愈發(fā)地明顯,手上幫二郎擦干身子的動作,也變得愈發(fā)輕柔細心。
可惡!
今夜著了九尾狐的道,借著月光好不容易聚集起的妖力,為了抵御狐妖的魅功,徹底地耗盡,害得他想反抗都不能。
浴房外頭,響起敲門聲。
雪靈芝站在門口等了許久,聽到里頭一人一狗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好奇心驅使下便敲響了房門。
“清染,你洗完澡了嗎?”
話音落下,身后忽然有了動靜。
她警惕地轉身,見到來人,詫異地出聲:“宇文玄,你怎么……”
“噓。”宇文玄溫潤的眉眼間,似染上了一層寒霜,伸手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清染不著寸縷,赤足走在鋪著燒地龍的玉石地面上,走到內室,拿起衣服才發(fā)現(xiàn)靈芝準備的衣服似乎過于暴露了。
“嗷嗷……”不許穿出去,你的身體只能本座瞧!
腳邊,二郎軟乎乎肉墊的小爪子,不停地往她的小腿上蹭。
她低頭,眉眼間,綻放出一絲笑意,淡淡道:“二郎,小心眼了?”
廢話!女人,識相的就把衣服放下,穿你原來那套!
腳邊的銀灰色小絨球,屁顛顛地轉身,朝著外面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只見它小小的身子擠在一堆男裝衣服中間,愣是拖著她換下來的衣服到了腳邊。
清染俯身下蹲,將衣服撿起來,上手就是濕漉漉的,她眉頭微蹙,沒好氣道:“這不是你干的好事嘛,剛才是誰故意不配合,把衣襟弄濕的,現(xiàn)在才來小氣,是不是馬后炮了?”
“嗷嗷……”只是胸前濕了一片,總比那男人婆給你準備的袒胸露乳的衣服要好上一百倍!
“嗷嗷嗷……”你不許穿!本座命令你,不許穿!
外頭,雪靈芝心領神會,她偷偷湊到昭王身側,壓低聲音道:“王爺,要是靈芝沒記錯,靈芝來落雪城當日,就邀請你來我的別苑做客,記得當時你說沒興趣的哦。”
宇文玄對雪靈芝的調侃充耳不聞,儒雅的面龐上面不改色,坦然道:“本王是來接清染回府的,可不是來做客的。”
“殿下如此直言不諱的坦然,倒是讓靈芝刮目相看了。”
“雪姑娘,勞煩你幫本王喊一下清染。”宇文玄懶得跟雪靈芝這鬼丫頭糾纏,疏離道。
雪靈芝氣結,指著昭王,硬是找不出話諷刺。
畢竟,雪家如今和昭王已經(jīng)是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雖然她不明白父親為何要選一個失去母族支持的皇子,但是昭王戍邊十數(shù)載,立下赫赫戰(zhàn)功,憑借著一己之力,獲得皇上的賞識,也算是有真本事。
“行,靈芝去也可以,就當王爺欠本小姐一個人情,如何?”
“隨你高興。”
一句不咸不淡的話,就把雪靈芝堵得啞口無言,她若是再不依不饒,倒顯得她沒風度了。
她算是整明白了,宇文玄這謙謙君子外皮下,包裹著的絕對是一顆怎么捂都捂不熱的石頭心,那些個北魏犯花癡的姑娘,聰明的還是趁早打消覓得昭王作良人的念想吧。
“清染,你好了嗎?我要進來了哦。”雪靈芝心里犯嘀咕,想著為什么宇文玄對清染如此情有獨鐘,清染的處境很糟糕,照理說,宇文玄要娶也該娶夜語嫣那個驕傲的花孔雀,看他深情款款的樣子又不像作假。
“靈芝,不好意思,二郎太鬧,耽擱了時……”清染一邊整理衣襟,一邊將二郎不安分的爪子拍開,話說到一半,抬眸間才發(fā)現(xiàn),宇文玄居然站在她面前,剩下的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清染,我送你回府。”
“不必了,靈芝已經(jīng)送信給夜府,今晚我和靈芝要把酒言歡,不回去了。”拒絕一個人,就該拒絕的徹底,不給對方任何希望,當初跟夜天琪達成協(xié)議,只有宇文玄放棄求娶她,清染才可以有資格被送去天一門。
這是個實力為尊的世道,沒有自保的能力,一切都是空談。
而去天一門學習,是夜清染唯一的出路。
宇文玄溫暖的目光落在拍在清染胸口的小奶狗時,眼里的暖意驟然凝結成冰渣,寒光一閃而逝。
“嗷嗷……”小白臉,蠢女人是本座的,你想都別想!
“清染,如果你實在為白天阿成弄丟你的狗生本王的氣,本王跟你道歉。”
他高高在上,地位尊貴,有必要在她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庶女面前低三下四嗎?
“王爺,請回吧。”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宇文玄對原主究竟有什么樣的情愫糾葛,在如今靈魂全新的夜清染面前,都變得不重要了。
“清染……”
“嗷嗚……”小白臉,讓你滾啊,聽不懂人話啊!
二郎挑釁的眼神,沖著宇文玄射過去,清染看著它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禁在想,好在只是條小公狗,要是個人,豈不是要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了?
“小姐,夜大小姐在外面鬧得厲害,揚言要拆了咱們的別苑。”
奴婢慌里慌張地稟報,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雪靈芝拍著大腿,痞氣地破口大罵,差點就要沖出去跟夜語嫣單挑,還是清染拉住的。
“王爺,清染和靈芝不打不相識,我和她頗為投緣,請恕清染冒昧請王爺幫忙將大姐送回夜府。”
靜默一片。
良久,宇文玄肅然應聲:“清染有求,本王必應。”
他,離開的時候,背影很是落寞。
清染手背被二郎猛啃了一口,才勉強回神。
“你個臭狗,居然敢咬你家主人,看我不燉了你!”雪靈芝氣得直跳腳,沒心沒肺地要抓過二郎教訓。
“靈芝,二郎還小,牙齒沒什么力氣的。”
“清染,你這樣是不行的,遲早把這狗崽子寵得無法無天的,我們家也養(yǎng)狗的,你別看這些小狗崽子,小時候一副可憐乖巧的模樣,告訴你這些都是偽裝,等它們長大之后,一個個比狼還要兇狠呢,告訴你我家狗是能吃人的!家里犯了錯的下人,最怕的就是聽到拖下去喂狗這句話……”
“二郎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愿意寵著它。”清染冷不丁打斷,插話道。
“哎……算了,我早就看出來你就是溺愛護短的貨,大不了以后我多替你看著這蠢狗一些,定不會讓它做出格的事情,傷了你這主人的心的。”雪靈芝拍著胸脯保證道。
“靈芝,謝謝你。”
“不客氣,誰讓我們有過命的交情呢!”雪靈芝笑得真誠,忽得她話鋒急轉,“不過話說回來,剛才宇文玄走得時候,看模樣挺傷心的,依我看他對你應該動真格的了,你們兩個以前是不是老早就勾搭上了?”
“嗷嗷嗷……”男人婆,注意你的措辭,明明是那小白臉故意裝可憐來勾搭本座的女人!
“呦呵,你個臭狗,占有欲還挺強,告訴你,你再霸道,你家主人還是你家主人,別妄想她整副心思都放在你個小畜生身上,有本事你就變男人,要不然就給老子閉嘴!”
二郎和雪靈芝,一人一狗,說得是不同的語言,居然能夠吵起來,實在是讓清染哭笑不得。
雖然靈芝說話有些粗魯,但是她知道靈芝心眼不壞,她就是想教育二郎,讓它懂得擺正自己的位置。
養(yǎng)寵物,清染沒經(jīng)驗,她也知道“慈母多敗兒”的說法,一味地寵溺,只會害了二郎。
或許,是時候,該給二郎立立規(guī)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