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上來的下人,跟昨晚上夜語嫣帶來的粗婦婆子不是一個級別的。
他們身材魁梧,孔武有力,個個都是頂尖的高手。
夜清染目光猶如犀利的刀鋒,掃過面前的人墻,腳步不停地連續(xù)往退。
“小賤人,你不是很囂張嗎?現(xiàn)在才知道怕,晚了!”
夜語嫣挑釁怒罵的聲音她充耳不聞。
迎面,有寒光乍現(xiàn),帶著迫人的煞氣而來。
她猛地側(cè)身,快速地奪過致命一擊。
好強(qiáng)的劍氣!
勉強(qiáng)站穩(wěn)腳跟,夜清染發(fā)現(xiàn)垂落在耳鬢的發(fā)絲直接被削掉了半段。
“嗷嗷……”二郎使勁刨著她的衣襟,四條小短腿拼命地蹬著,呲牙咧嘴的樣子,仿佛隨時都要沖出懷里,跟那些與夜清染為難的下人拼命。
所謂忠犬,當(dāng)如是。
夜清染深吸一口氣,勉強(qiáng)穩(wěn)住腳跟,輕按著小奶狗毛茸茸的腦袋,柔聲道:“冷靜點(diǎn),我沒事。”
它,仰頭,黑漆漆的眼睛里,浮動著藍(lán)色的光暈,就像是浩瀚的海洋,給人一種洶涌澎湃的錯覺。
她,對上它視線的剎那,整個人仿佛都要被吸入似得。
二郎,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原本躁動的小身子,立刻就安靜下來。
“小賤人,死到臨頭了,還敢跟狼妖互訴衷腸,吃本小姐一鞭!”
噬魂鞭夾著凌厲的氣勢,朝著夜清染的方向逼近。
退路,被阻斷!
避無可避!
夜清染杏眸深沉,望著劈頭蓋臉而來的噬魂鞭,瞳孔不受控制地驟縮。
她將二郎緊緊地?fù)г谛厍?,腳下一個回旋,整個身體猶如原地打轉(zhuǎn)的陀螺,以極快的速度背過身。
原主生母極其美貌,可惜卻是個普通人,在北魏以武為尊的世道里,地位低下,只能是賤民。
而夜天琪因?yàn)樨潏D夜清染母親的美色,將她的母親納入府中為妾,次年夜清染呱呱墜地。
北魏,作為跟妖族疆域最臨近的國家,為了擁有可以跟妖族抗衡的勢力。
祖先們從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規(guī)定了舉國上下,所有的北魏子民,都必須經(jīng)過洗髓。
而所謂洗髓,就是將人族的平庸經(jīng)脈徹底改頭換面,強(qiáng)行將普通的肉身冶煉成適合修煉各種上乘功法的體質(zhì)。
在經(jīng)過了最殘酷的淘汰之后,能夠存活下來的人,都成為了抵御妖族的精英戰(zhàn)士。
而這些優(yōu)秀男女結(jié)合生下來的后代,都天賦異,稟遺傳了父輩或者母輩的能力,不需要再經(jīng)歷洗髓便可擁有常人甚至是妖族都無法匹及別的能力。
因此,北魏雖然地理位置不盡如人意,但是魏帝代代都實(shí)行優(yōu)勝劣汰的制度,講究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是能力超絕,無論什么出身,都有建功立業(yè)的機(jī)會。
百余年下來,三國群雄割據(jù)的疆域版圖,在悄無聲息間發(fā)生了巨大的轉(zhuǎn)變。
北魏,立于妖族強(qiáng)大勢力的危墻之下,在一次又一次跟妖族的戰(zhàn)斗過程中,漸漸成長為三國中軍事力量最為強(qiáng)大的國家。
在這個國家,能力強(qiáng)者為尊。
是否天賦異稟,成了區(qū)別賤民和貴族唯一的標(biāo)準(zhǔn)。
夜清染作為落雪城城主的女兒,母親雖然是普通人,但是父親卻是能力卓絕的一方霸主。
她出生之后,卻并沒有繼承夜天琪的天賦異稟。
這樣的女兒,對落雪城之主來說,無疑是種恥辱。
洗髓,成了她出生后,修煉的第一課。
初生嬰兒的洗髓,成功率極低,通常一百人中,能夠扛過去這非人的痛苦的,寥寥無幾。
剩下的嬰兒,都是非死即傷。
可即便如此,很多出身卑微的普通人家,為了改變命運(yùn),也不惜拿各自的親生孩子做賭注。
贏了,便是一本萬利。
輸了,不過一條性命。
在妖族猖獗的世道,人命本就不值錢的。
刀光劍影從眼前掠過,鞭子轟然墜地的聲音,刺激著夜清染的耳膜。
腦海里突然蹦出許多有關(guān)洗髓的信息,她總算是明白為什么原主被夜語嫣口口聲聲罵“廢物”了。
原來,夜清染的母親,拿了自己的性命換取了女兒平安活下去的權(quán)利。
她,沒有經(jīng)過洗髓,不具備修煉功法的能力。
母親為了女兒平安,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換來的卻是生父的厭棄。
十六年來,將夜清染就像個垃圾般,被丟棄在夜家最偏僻的角落里,受盡欺凌,最后被活活打死!
“轟!”
驚人的巨響聲,透徹云霄。
剎時,夜府上空,濃煙滾滾,騰空而起。
與此同時,夜語嫣的噬魂鞭,毫不拖泥帶水,狠狠甩在了夜清染的后背。
不過,那聲皮鞭和肉親密接觸的“啪”聲,在爆炸帶來的撼天動地的巨響中,顯得太過微不足道。
“發(fā)生什么事情?”
“大小姐,奴才不知!”
“滾開!一群廢物!”
夜語嫣氣急敗壞地踹開跪地稟報的下人,用力地掄直鞭子,發(fā)泄似得再次朝夜清染后背甩過去。
后背火辣辣地疼,刺激著夜清染每一根神經(jīng),凌厲的風(fēng)聲從耳邊劃過,她護(hù)著二郎的雙手,不自覺地再次收緊。
“嗷嗚……”
就在這時,懷里的小家伙,發(fā)出了類似悲鳴般的嚎叫聲。
夜清染猛地挺直腰背,奮不顧身地往地上躺下,動作頗為狼狽地打滾,試圖避開夜語嫣的鞭子。
“啪!”清脆的鞭聲劃過她的耳邊。
只是,預(yù)想中的疼痛,卻并沒有發(fā)生。
還未反應(yīng)過來的夜清染,只聽夜語嫣失聲尖叫,然后整個人就騰空而起。
身體被打橫抱起來,她的注意力始終在懷里的二郎身上,只見它小腦袋猶如搗蒜般上下來回點(diǎn),長嘴張開,露出兩排尖銳的牙齒,朝著她頭頂上方的英俊男人發(fā)出警告。
這小家伙,是在吃醋嗎?
這種時候,夜清染并不排斥宇文玄插手,她要的本就是渾水摸魚,夜家越亂,對她和二郎來說,就越有利。
“清染,我來晚了。”
不晚,不晚,時間剛剛好。
夜清染脊背挺直,身體有控制地落在宇文玄的胸膛前,她并沒有觸碰到他,可從夜語嫣的角度,卻恰好是男女之間的親昵姿態(tài)。
“夜清染你個賤人,跟你那個狐媚子娘一個德行,敢勾引我的玄哥哥,我抽死你!”
那張妍麗的臉龐,表情變得極為扭曲,夜清染冷眼看著,抱著二郎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現(xiàn)在,無異于是一場豪賭。
她將賭注壓在了宇文玄對原身夜清染,究竟能維護(hù)到什么程度?
正面完全暴露在外,只要他對夜語嫣有絲毫妥協(xié)和猶豫,二郎和她勢必會再次受到噬魂鞭的鞭笞。
那道鞭子帶著猩紅色的光芒,勢如破竹般地朝她迎面襲來。
夜清染和二郎目光出奇的一致,都保持著仰頭的姿勢,牢牢地鎖定在那條破空而來的鞭子上。
手腕處,扒拉的小爪子肉墊,乖巧地婆娑著她的皮膚,恍然間,她好像感受到小家伙在安慰她。
明明是那么弱小的生命,卻懂事的讓人心疼。
明明只是一條可愛的小狗,卻被強(qiáng)加了一個“狼妖”的身份。
是非黑白,全都掌握在強(qiáng)者手中!
夜清染不認(rèn)命!
被打橫抱的夜清染,在噬魂鞭擊中她的剎那,周身徒然籠上了一層幽蘭色的光芒,將帶著猩紅色戾氣的鞭力毫不客氣地彈了回去。
瞬時,木屑炸起。
“?。?rdquo;
緊跟著,尖銳的女子慘叫聲刺破了夜家大宅的上空。
夜語嫣身體被一股強(qiáng)大的氣流彈了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夜府門口的石獅子上,一口鮮血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