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說話的聲音，我心中不由地一驚，怎么外面會有人在說話呢。我在紅蛇帶領(lǐng)下，一直都在洞穴里面穿行，沒有遇到過一個大活人，怎么此刻外面卻有人。
石門外面是個什么樣的地方？什么人在講話？
我無法確定外面是些什么人，所以沒有馬上敲打石門，依舊貼著石門上，想聽清楚說話的內(nèi)容。可是這扇石門很厚，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么。
根據(jù)我的判斷，應(yīng)該是兩個人在說話，一個年紀(jì)大一些，另外一個年紀(jì)小很多。
紅蛇已經(jīng)不見蹤影，我只好一個人靠著石門，暫且休息一會。
我腦海之中不斷回想，跟著紅蛇身后，一直往上走，難道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到山頂上了，這石門外面就是黑花寨。
我被自己這個推測嚇了一跳，不過越想越覺得合理。紅蛇急于回祠堂見啞巴，它帶著我走的路，肯定是返回黑花寨的路。
我不能確定外面說話的人是誰，所以決定等一等，等外面沒有聲音后，再嘗試把石門打開。
我靠著石門，回想著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下意識摸了摸羅豆豆的靈位，心中多有些不甘心。我只要跨過那條溪水，就可以逃離這里。
可最后還是回到這里，太不甘心了。
我心中叫道，羅豆豆大人，你一定要把你的殘蝎留給我，這樣我就可以逃離這里，再也不用回來。
哎，也不知道紙人姐姐到哪里了。
我靠著石門坐著，一股倦意襲來，便睡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沒有了聲音。我把最后幾個野果子吃完，便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用力推動石門。
石門很厚，根本就沒有動彈的征兆。我徹底懵了，這石門至少有上千斤，憑借我的雙手根本就推不動。紅蛇自己走蛇道回去了，把我留在這里。
如果石門打不開的話，那我豈不是要原路返回，再經(jīng)由那道懸壁上的天梯爬上去嗎？
只要是門，總有打開的辦法，我在心中告訴自己。我在石門前摸索，想找到類似按鈕這種東西。因為我記得很多房門推不開，但是只要按動某個按鈕，門就會自動開的。
光線越來越暗，我肉眼看到的范圍也越來越小，到最后只能靠雙手摸索。我摸索了好久，最終都沒有把門打開。
我想，石門是打不開了。
我便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敲打石門，大聲喊道：“有人嗎，外面有人嗎？”
一連叫了數(shù)聲，都沒有動靜，心中忽然覺得好笑，我要把耳朵貼在石壁上才能聽到外面的動靜。外面的人也沒那么容易聽到我的叫喊吧。
我干脆握緊拳頭，用力重?fù)羰T，這樣子反而比大聲叫喊要好很多，敲了好長時間，都沒有動靜。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只感覺石門悶悶地響了三下。我心中一喜，有人要開門了。我忙往旁邊一閃，貼在石門邊上。
石門緩緩地打開，中間開了一道門縫，燈籠的光芒照來，中間出現(xiàn)了一個身影。身影的個子并不算太高。我的一顆心已經(jīng)跳到嗓子眼，緊張得不行。
“羅九，你出來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心中一喜，是方小圓的聲音，只是沒有想到，她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現(xiàn)身和她相見，她眼角有淚痕，應(yīng)該是哭過一會，依舊是一身藍(lán)布衣，紅蛇就盤在她的手臂上。
我奇道：“你怎么來了？”
方小圓勉強笑了笑：“紅竹蛇從蛇道里走出來，就被我看到了。它一直不肯走，說明它要我?guī)退鲆患虑椤?rdquo;
我忽然想起，拜祠堂那天晚上，方小圓是躲在啞巴的房間里的，她可以躲到啞巴房間里，說明紅蛇并不討厭她，甚至認(rèn)得方小圓。
我也笑了笑：“我剛才還在心里埋怨紅蛇呢。”
方小圓道：“羅九，你出來吧。這道石門很要緊，要是被我外公知道，我會受到懲罰的。”
我快步走了出來，只見方小圓輕輕地在石門邊上拍了幾下，石門又重新合上。出來后，我才發(fā)現(xiàn)出口并不在一個開闊的空地前，也不在荒野的山中。
而是身在一處地窖里，地窖并不大，靠邊的位置，儲藏了很多糧食。地窖出口有一扇暗門，打開之后，竟是方小圓睡覺的房間。
我沒有想到，蝎子洞最終的出口，會在方小圓的房間。我忽地想起，苗秀萍說自己灌醉了羅有道，才竊取懸梯的秘密。
可那條懸梯根本不是什么秘密通道，只有這里才算得上秘密通道。一旦遇到戰(zhàn)禍動亂，仇殺之類的，打開石門，就可以經(jīng)由蝎子洞逃入毒蟲谷。
或許羅有道根本不知道有這么一條道路；或許他知道苗秀萍故意套他的話，但心中尚有良知，沒有把這條密道說出來。
到底是哪一種，已經(jīng)無法佐證了。
屋外已經(jīng)漆黑一片，偶爾還能看到一些亮光。
我問：“方姐姐，這是你外公家嗎？”
方小圓點點頭，壓低聲音說：“我外公叫做羅北城，是黑花寨的族長，前段時間出去辦事了，今天才回的，你要當(dāng)心一點。”
我之前還覺得奇怪，這里除了嫁進(jìn)來的媳婦其他的人都姓羅，怎么方小圓卻姓方，原來她并不是黑花寨的人，她姓方，說明她爸爸姓方。
我道：“方姐姐，我不叫羅九，我叫蕭康。但是羅大金不會讓別人叫我蕭康的，所以你還是叫我羅九，但是請你記住我的名字。”
方小圓點點頭，從一旁抽屜里拿出一盒糕點：“蕭康，你肚子肯定很餓了，你身上還有傷口，一會我?guī)湍惆幌隆?rdquo;
我吃了兩天的野果子，聞到糕點的香味，當(dāng)即狼吞虎咽，差點噎住了，喝口水才好了很多。
方小圓看到我狼吞虎咽的樣子，先是笑了起來，接著卻哭了，幾顆晶瑩淚珠就滾落下來：“蕭康，你爸媽什么時候來接你啊。我爸媽永遠(yuǎn)都不回來，他們在另外一個世界等我。”
我不由地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方小圓之所以會住在外公家里，是因為爸媽過世。有爸媽的孩子像塊寶，沒爸媽的孩子像根草，以前我體會不到，現(xiàn)在我才明白。
方小圓落淚，我眼睛也紅了：“方姐姐，如果你不喜歡這里，等我爸媽找來，我求我阿爸帶你一起走，你去我們蕭家鎮(zhèn)，可以看大戲，吃糖人的。所以你要和我一樣，都要好好活下去。”
方小圓擦拭淚水：“蕭康，我不會有好下場的。我外公是個很變態(tài)很惡毒的人，甚至比羅大金還要壞。”
我愣了一下：“他是親外公嗎？”
我暗暗有些擔(dān)心，方小圓和我一樣，也是被人販子拐賣的孩子。羅大金可以強迫做他的蟲兒子，這個叫做羅北城的人也可以收個外孫女的。
方小圓搖搖頭：“他的的確確是我親外公，當(dāng)年他沒有答應(yīng)讓我阿媽嫁給我阿爸，可我阿媽毅然而然嫁給我阿爸。我們一家三口過得很開心，可是后來我阿爸死了。我阿媽臨死前把我送到這里，希望他照顧我……可他對我一直很壞。”
我這時才明白，方小圓在第一天傍晚敲門找我，的確是真心實意想幫助我，她自己失去了父愛和母愛，不愿意我也承受這樣的折磨。
我不由地說：“方姐姐，你真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方小圓不好意思地笑了一聲，又找出藥箱替我擦藥：“這山里蟲子多，我也時常被蟲子咬，所以準(zhǔn)備了很多傷藥。你忍著點痛，不要叫出來，我怕我外公聽到。”
我點點頭，心說我好歹也是小男子漢，怎么會在一個女孩子面前大叫呢，不就是給傷口上藥嘛。
方小圓的動作很慢，神情也很專注，因為太過關(guān)注，一顆晶瑩的汗滴從額頭滑動，一直滑到鼻尖。
我咬緊牙關(guān)，愣是沒有叫出來。
方小圓最后噗呲笑了起來：“蕭康，你真是個要強的男孩子。”這話是回應(yīng)我剛才說她是個“善良女孩子”的。
我抓了抓腦袋，也不好意思笑了。
就在此刻，門外傳來走動聲，方小圓作了個噓聲的動作，輕巧熟練地關(guān)掉了燈。
“小圓，怎么還不睡，在房間里干嘛？”一個極其嚴(yán)厲的生意傳來。
“阿公，我馬上睡的，您也早點睡，這幾日外出很疲憊的。”方小圓道。
她聲音聽起來很正常，可我站在她身邊，明顯感覺到她的心臟砰砰地快速跳動。我的手心也捏了一把汗。
羅北城又喊道：“我知道你天天晚上想你阿媽，一想就抹眼淚?？赡阋?，你阿媽走了三年了，永遠(yuǎn)也不會回來了，哭有什么用。你不跟我好好學(xué)本事，怎么給他們報仇呢？”
方小圓沉默了一會：“阿公，我沒哭。我只是晚上睡不著，所以才點著燈?，F(xiàn)在關(guān)燈了，馬上就睡的。我明天跟你好好學(xué)本領(lǐng)。”
從方小圓開始說這話的時候，她的右手就緊緊地攥著我的手臂，每說出一個詞語，我就能感到她心中的憤怒。
門外傳來羅北城重重地嘆息，又有一陣火星冒出，空氣中還能聞到一股煙味，羅北城是出來抽煙。過了好一會，煙桿敲了兩聲，羅北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方姐姐，你把掐痛了。”我小聲道。
“我爸媽就是他這只老賊害死的。”方小圓咬牙切齒地說，黑暗之中我感到她的雙眼冒出幽怨而狠毒的眼神。
這種眼神，本不屬于她這個年齡段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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