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馮大娟的手指在了一個方向,我順著看了過去,很巧的是,那里人很少,最多不過十幾個,我深深的看了一眼,把那些人牢牢記在心中。
“是他,就是他……”
馮大娟沙啞的聲音響起,手指在顫抖著,語氣中有著濃烈的仇恨:“就是他搶走了我的孩子,就是……”
就在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等待馮大娟揭曉答案的時候,她忽然發(fā)不出聲音了,并且用雙手掐著自己的喉嚨,一聲無比凄厲的尖銳叫聲響起,馮大娟周身立刻被濃郁的黑氣纏繞著,并且奮力的掙扎著,就像是要掙脫束縛一般。
有人動手腳了!
應(yīng)該就在馮大娟指著的那群人中間,可我一眼看過去,卻沒有看到誰有異常的舉動。
因為我是在看那面,所以忽略了身邊的人,那就是許有容,她不知怎么的,猛的就噴出一口鮮血來,等我看過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她根本就不顧自己,反而一甩手扔出了三張符,只一瞬間,三張符便在空中自己燃燒,數(shù)十道淡紫色的光線組成了一張網(wǎng),而后飛向了人群!
許有容虛弱的說:“周易,快,我順著馮大娟身上的氣息,捕捉到了那個幕后的人,你和胖子去抓……”
然而,話還沒有說話,凄厲的嬰兒啼哭聲響起,渾身被黑氣包裹著的馮大娟在聽到哭聲后,就如同瘋了一樣,直接撲向了那張網(wǎng),而那網(wǎng)在觸碰到馮大娟后,竟然自動收縮,將馮大娟給牢牢的困在里面了。
許有容劇烈的咳嗽了兩聲,說道:“太殘忍了,竟然利用她的孩子威脅她,讓她擋了一下。”
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不想管真相如何了,因為我很內(nèi)疚,許有容招出馮大娟就已經(jīng)很勉強(qiáng)了,途中馮大娟被人操控,更是讓許有容受傷,可她卻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的做好一切,而我卻只是在想自己的事情。
我抱緊了許有容說:“咱不抓人了,你好好的就行。”
許有容仰起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卻是搖頭說:“如果現(xiàn)在放棄,我就白受傷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隨著嬰兒啼哭的聲音越來越大,一大黑影劃過,直直的撞在了馮大娟的身上,把那網(wǎng)一下給撞碎了,隨后馮大娟就和那個小小的黑影快速離開了,人家是飛走的,我們想追都追不上。
我咬牙盯著先前馮大娟指著的那群人說:“就在這群人里面。”
許有容在我懷里掙扎了一下,說:“那你快去,不用管我。”
我搖頭說:“我把他們都記住了,跑不了,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經(jīng)過這么一鬧騰,原本不情愿來學(xué)校的人,也都情愿了,其實他們在村口的時候,就見過馮大娟了,但一個陳強(qiáng)就把馮大娟趕跑了,所以他們認(rèn)為馮大娟并不可怕,而現(xiàn)在不一樣了,黑天瞎火的親眼目睹厲鬼,可就是最真切的恐懼了。
我扶著許有容去了一間沒人的辦公室,點(diǎn)好了小爐子讓她休息,可卻不敢跟她說話,因為我很愧疚,為了查清楚真相,我根本就沒有考慮許有容的狀況,才會導(dǎo)致她受這么重的傷。
然而,靠在椅子上的許有容卻是開口了,她帶著些笑意說:“周易,你要是內(nèi)疚的話,就讓我咬你一口咋樣?”
咬一口?
我愣住了,可她卻笑吟吟的對我勾手指,我就只好湊了過去,她又讓我彎腰,我照做,然后她忽然一拉我,沒等我有反應(yīng)的機(jī)會,她那冰涼的嘴唇就貼了上來……
她竟然親我了?
雖然,在村口的時候,我們一起經(jīng)歷了生死,剛剛又不顧自己幫我,讓我感動,也讓我知道她對我很不一般,我也想過要追求她,但卻沒想到是她主動了。
但已經(jīng)親了,當(dāng)然要回應(yīng)了……
可我才回應(yīng),剛剛碰觸到她冰涼的小舌頭,下一刻就感覺到舌尖一疼。也不知道為啥,舌尖被咬后,我就感覺疼痛是連著心的,很難形容是什么疼法。這還不算完,她咬了我之后,竟然又開始吸允,我甚至都能感覺到血液正在流失著。
終于,許有容推開了我,她的面色不再蒼白,而是很紅潤,是健康的紅潤,并不是害羞嫣紅,或許也有一點(diǎn)嫣紅吧。
我愣愣的看著她,而她低著頭不敢看我,可我也只是愣了片刻,就明白了一些,試著問道:“是不是因為我喝了我爹的骨灰,所以我的血對你的傷有幫助?”
“嗯……”
徐玉榮用很小的聲音回應(yīng),能夠看出,她的確是害羞了,可她接下來的話,卻是讓我很沒面子:“舌尖血也叫真陽涎,而你又喝了你爹的骨灰,就更盛從前了。然后,然后,你還是處男,所以就更……”
這……
怎么咬一口,就知道我是處男了?
不過,我雖然覺得很沒面子,但也沒有計較這個問題,而是問道:“就是說,我的舌尖血,能治你的傷?”
許有容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本身就是極陰之人,今天又先后被陰煞入體,導(dǎo)致陰陽嚴(yán)重失衡,所以就只能用這個方法了。”
我撓撓頭,也不知咋想的,來了一句:“你要不要多喝點(diǎn),我多的是。”
許有容臉更紅了,瞪了我一眼說:“不要臉!”
安頓好許有容后,我心里也美滋滋的,回來這幾天,我就今天心情好過。
找到了王大鵬,他站在學(xué)校的倉庫外一臉氣急敗壞,我忙問他咋了,他用力的踹了一腳門,又瞅了瞅身后一群村民,小聲跟我說:“當(dāng)時大娟指的那十幾個人,都被我給關(guān)起來了,我想審他們,可村里人不讓。”
其實這也很巧,當(dāng)時馮大娟指的位置,是偏離人群的一伙人,所以很好確認(rèn)。
我皺眉說:“為啥不讓?”
王大胖一擺手說:“你問他們?nèi)?,我睡覺去了。”
我看向了孫久學(xué),他還是那種大家族長的派頭,見我看他,也只是瞥了我一眼,似乎沒有理我的意思了,我也沒計較,問道:“為啥不讓胖子審人,當(dāng)時馮大娟指的時候,你們也看到了吧。”
孫久學(xué)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走遠(yuǎn)的王大鵬,才說:“周易啊,你都多少年沒回來了,你知道王胖子是啥人嗎?當(dāng)初他為了霸占馮大娟,把老李家給欺負(fù)成啥樣了,村里人可都看在眼里!”
不對吧,王大鵬不是說,是老李頭讓馮大娟陪他的么?
這時候,村里一個叫鄭澤軍的老人咳嗽了一聲,捏著山羊胡說:“不是我們說閑話,是王大鵬太不地道,仗著自己是派出所的,沒少給村里人上眼藥。我說周易啊,你小時候看著挺精的小孩兒,咋長大了就傻了,連他的話都信?”
然后,村里人都開始說起了王大鵬的不是,說什么找他辦事得給錢,有時候給錢了還不幫忙,也有人說馮大娟和李永全兩口子都是被他給殺了,反正在村里人口中,王大鵬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
如果只是一個兩個這樣說,那我根本不會懷疑王大鵬分毫,可現(xiàn)在幾乎是全村人都這樣說,甚至還有小孩子也這樣說,都說童言無忌,小孩子是不說謊的……
一時間,我失去了方向,竟然真的有些懷疑王大鵬了。
可我心里還是想信任他的,所以就問道:“不對啊,村長說李永全是把自己勒死的,死法跟許先生一樣,咋能是胖子干的。”
孫久學(xué)直勾勾的看著我,用耐人尋味的語氣說道:“你就知道許先生不是王胖子殺的?”
還記得許先生死的前后,王大鵬先離開了我家,然后我中了安神香,醒來后佛珠不見了,之后王大鵬就來找我,帶著我去了蛇窟子,然后看到許先生吊死了自己……
也就是說,其實王大鵬有充足的時間來害死許先生吧。
如果是真的,那他的動機(jī)是什么呢?
這時候,蹲在一邊抽煙的陳強(qiáng)忽然開口說話了:“周易,你幫過我,所以我沒必要騙你,當(dāng)初王胖子大白天的上門去打老李頭一家,可是我親眼看見了,村里也有不少人見過,這假不了。”
說著話,陳強(qiáng)皺著眉把煙扔了,起身來到我身前,小聲說:“而且,我們上山打野鴨子吃的時候,還看見他經(jīng)常去山上看一個麻子臉,我瞅那麻子臉挺嚇人的,不像啥好人。”
麻子臉?
我看向了村長問道:“哪個麻子臉,當(dāng)年教我爹信佛的那個?”
村長一臉茫然說:“我不知道啊。”
一邊的鄭澤軍倒是把話接過去,說道:“早些年,我倒是聽你爺說過,他上山采藥的時候,遇見過那個麻子臉,就是教你爹信佛的那個。你爺說他一直住在山上,但卻不想被別人知道,所以你爺也是喝多了跟我提過一嘴,旁人應(yīng)該不知道。”
當(dāng)年教我爹信佛的麻子臉,竟然一直住在山上,而且王大鵬經(jīng)常去找他?
總之,村里人一席話,徹底把我之前所推測的一切都打翻了,不是我多疑,而是我不覺得一個村子的人會一起撒謊。
回到了許有容休息的辦公室,我是想跟她說說的,可她卻已經(jīng)睡著了,我沒忍心打擾她,給她蓋了大衣,又往爐子里添了火,然后就坐在椅子上發(fā)呆。后來,我迷迷糊糊也睡著了。
第二天,是許有容把我叫醒的,我看她面色凝重,就知道出事了,忙問道:“咋了?”
許有容拉著我就往外走,一邊說道:“昨晚馮大娟指出的那些人都死了!”
啥玩意,都死了?
等我跑到學(xué)校后院倉庫的時候,村里人都圍在那小聲議論,我擠過人群,頭皮頓時就麻了,在倉庫前一共十四個人,他們直挺挺的靠在倉庫上,雙手拿著繩子,抱著勒自己脖子的動作,竟然跟許先生死的一模一樣。
一下子死了十幾個人,村里人徹底陷入恐慌了,甚至有人提出學(xué)校太邪門了,還說死也要死在家里,就連孫久學(xué)都攔不住了,回家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這時候,陳強(qiáng)湊了過來,小聲說:“王胖子不見了。”
我皺眉說:“走了?”
他點(diǎn)頭說:“全村都找了,根本找不到,他應(yīng)該是出村了。”
我說:“不可能啊,不是誰都出不了村嗎?”
他說:“如果都是他在背后搞鬼的話,那他不就能出去了嗎?”
雖然我已經(jīng)有點(diǎn)懷疑胖子了,但也不會輕易信陳強(qiáng)他們的話,所以我并沒有表態(tài),而是沉默不語,心里盤算著總總可能,等我看向許有容的時候,她卻是搖搖頭,小聲說:“我和王胖子有過幾次接觸,但也不了解他,所以我也知道你該不該信他。”
這時候,趙初九被一群人擁簇著走了過來,幾個人擺好了香案和供品,他在香案后開始念叨著什么。
陳強(qiáng)跟我說,趙初九要把剛死的那些人魂召回來問個清楚。
我看了許有容一眼,她點(diǎn)頭說:“趙初九有這個本事,你也放心,有我在,他耍不了花招的。”
過了會兒后,趙初九點(diǎn)了香,喝了酒,就開始唱請神歌了,這是東北出馬仙查事的普遍流程,我小時候也見過很多次。
大概幾分鐘后,只見趙初九腦袋一耷拉,身體就開始顫抖起來,沒有說話,而是提筆寫符,一共九張符,寫好后隨手一拋,符便在空中自燃,接著就是陰風(fēng)四起,一道道灰色的影子在倉庫前徘徊,一邊發(fā)出痛苦的哀嚎聲。
趙初九這時候猛的抬頭,用像女人一樣細(xì)的聲音說道:“爾等冤魂,本仙在此為爾等主持公告,速速告知是哪個害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