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看見堂弟在春梅墳前燒香燒紙，口中說著對不起春梅的話語，讓我心中難受到極致。

從小，我跟堂弟的關系就比堂哥好，堂哥輟學早，幫助家里做農(nóng)活，后來出去打工，接觸的時間就比較少了，也就這兩年，他呆在家里在電腦上面打游戲賺點錢，在村里看來，都說他不務正業(yè)。

堂弟從小學到高中，我們都是一個學校，接觸的多，共同的語言也多，我都不敢相信，一片前途的他，為何要強春梅？

我不知道答案，心中的悲痛，讓我要沖過去質問他，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但一只手，將我拉住了，是堂哥。

堂哥沒有出聲，他拉著我的胳膊，眼中流著淚，不住的搖頭。

我明白堂哥的意思，不免心中一酸，也跟著流淚起來，可不敢哭出聲，怕墳頭的堂弟聽見。

直到我哭紅了眼，蹲麻了腳，墳頭的堂弟才站起身，將紙錢和香的灰埋入土里，像是怕別人發(fā)現(xiàn)，然后掉過頭，朝著村里走去。

一直等堂弟的身影完全消失，我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堂哥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浩子，別問。”堂哥還是那句話，他抹了抹眼淚：“過去給春梅上香吧。”

說著，堂哥站起身，走到春梅的墳前，我跟上去，他點燃香遞給我，我們一起將香插在墳頭。

“給春梅燒點紙錢吧。”堂哥將帶過來的紙錢遞給我一把。

我將紙錢接過來，猛然，手指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翻開一看，才發(fā)現(xiàn)紙錢里面有兩顆圖釘，將我的手指刺破了。

傷口不深，但也冒出了血，我正要在衣服上面擦一下，堂哥拿出一包紙巾遞給我，我謝了一聲，擦掉血跡，隨手丟在紙錢里面，混著一起燒了。

帶的紙錢不多，不到五分鐘，就燒完了，堂哥沒有出聲，在地上用手刨了一個坑，把香灰和紙錢灰埋在土里，也是不想讓人發(fā)現(xiàn)。

悄悄回到家，躺在床上，或許是先前哭了一頓，心中累了，不多久就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是被外面的吵鬧聲吵醒的，出去一看，發(fā)現(xiàn)一大群村民圍在門口，正在對爺爺說些什么，一個個情緒都比較激動。

聽了一會，我才聽明白，原來春梅的墳昨晚被人給挖開了，里面的尸體也不見了，還將香灰和紙錢灰也給挖了出來，是今天一大早，忙農(nóng)活的人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

村民一個個情緒激動，爺爺卻一句話都說，臉色極其難看，說先去祖墳那邊看看。

一群人跟著，我臉都來不及洗，也跟著過去了，到了地方，果然見春梅的墳被挖開了，連我們昨晚燒得香灰都給挖了出來。

“誰給春梅燒過香？”看見香灰，爺爺臉色更加難看起來，咆哮的吼了起來，目光朝著人群掃過去。

村民也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表示不是自己。

“會不會是春梅婆家？”沒人承認，村里的會計葉子叔開口說了一句。

只是這話出口，大家紛紛搖頭起來，表示春梅生前都不受待見，死了婆家更加不可能來上香，而春梅娘家也沒人了，只有幾個多年沒來往的遠親，春梅死了這件事，估計都不知情，也不會是娘家那邊的人。

眾人紛紛否認沒給春梅燒過香，我也不好當著眾人的面把昨晚的事情說出來，最后爺爺說再去請老李一趟，先讓大家回去。

眾人散開，爺爺卻像是支撐不住一般，坐在了地上，雙眼無神的看著被挖開的墳。

我見人都走了，就把昨晚的事情說了，還問了一句，給春梅上香而已，有什么不對嗎？

“狗雜種！”

豈料爺爺聽聞我說完，罵了一句，頓時從地上站起來，掉頭就朝家里走去。

我心中一慌，預感不對勁起來，跟著一路回去。

爺爺進屋，吩咐讓我把大門關起來，把堂哥和堂弟叫出來。

我知道事情不好了，叫他們出來前，也簡單把事情說了，兩人聽著都是臉色一變，卻沒有多說什么，出來站在堂屋，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爺爺猛地就朝他們狠狠抽了兩個耳光。

“兩個狗雜種，你們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不讓大家安寧??！”爺爺罵著，突然哭了起來，哭的很傷心。

我朝著堂哥和堂弟看了過去，他們都低著頭，臉上的神色都差不多，一張臉蒼白，卻誰都不開口辯解一句。

這一天，家里人都在無聲中度過，連奶奶，當天也沒有做午飯。

堂哥和堂弟一言不答，也沒有任何辯解，將自己關在房間里面，爺爺哭過之后，坐在門口抽著煙，偶爾會抬頭看向天邊的火燒云。

一直將近傍晚的時候，村里的雞鴨開始暴躁起來，咯咯嘎嘎之間，朝著村西邊跑去。

雞鴨的異狀，讓爺爺站起了身子，目光隨著雞鴨群望去，村民們也都疑惑起來，自家的雞鴨跑了，大家也都跟著過來，詢問爺爺什么時候請老李過來看看。

爺爺還是沒有出聲，邁著沉重的腳步，一言不發(fā)的跟著雞鴨群而去，眾人不知所以然，也都一一跟了過去。

村西邊是一條河，不算長，也不算大，甚至連名稱都沒有，起到的作用，除開供小孩子夏天玩水之外，還承擔著灌溉農(nóng)田的效果。

此時的雞鴨群走到河邊，一只只噗通之下，全部跳了下去，若是換做平時，這一幕也算的上正常，鴨子下水，雞嫌熱。

可奇怪的是，雞鴨群跳入水中，卻再也沒有起來過，就像是活活把自己淹死在了河里面。

在場的人誰都沒有出聲，也誰都沒有攔住雞鴨群的動作，像是一個個木偶，眼睜睜看著這一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片魚肚白從水面顯現(xiàn)出來，一條一條的活魚，翻著肚子承受著太陽的暴曬，然后再也沒有沉下去過。

雞鴨下水，魚翻白，人們再也承受不住了，發(fā)出驚恐的叫聲，再次讓爺爺快請老李過來。

爺爺抽著煙，看著那些翻白的魚，卻脫去了上衣，問有沒有人愿意跟他一起下水。

“村長，你這下水要做什么？”葉子叔走過來，拉住了爺爺。

“沒事，把春梅的尸體撈起來，人死入土，為安也好，不為安也好，總不能讓春梅泡在水里。”

爺爺掙脫葉子叔的手，朝著人群看了一眼，只是這個時候，誰敢跟著下水。

爺爺也沒有勉強，轉過頭問我：“小浩，敢跟爺爺下水嗎？”

說實話，我害怕，可知道這水必須得下，準備說句壯膽的話，春梅的尸體我都背過，下水算什么？但最終沒有說出口，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河水約莫有一人半左右的深度，被灑了一天，水溫有些燙，跟爺爺下水后，我們兩個扎著猛子潛下去，在水底摸索尋找春梅的尸體。

連續(xù)在水底摸了幾次，只摸到死雞死鴨和淤泥，爺爺那邊也沒有摸到，加上河流通往幾個村子，有些長度，我連番幾次下水，也有些累，就游到岸邊休息了一會。

看著爺爺沒有休息繼續(xù)摸索著，我雖然心中疑惑爺爺如何判斷春梅尸體就在河底，可現(xiàn)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休息了不到一分鐘，便再次潛入了水底。

等我從水面露頭后，才發(fā)現(xiàn)葉子叔他們也下水了，應該是看我和爺爺下水沒有出現(xiàn)危險的原因。

人多摸索起來，效率就快的多，隨后陸陸續(xù)續(xù)也有人下水幫忙，各自負責著自己的區(qū)域，不到半個小時，其中一個村民從水下冒出頭，說找到了春梅的尸體，讓大家?guī)兔埔幌隆?/p>

爺爺聞言，連忙游了過去，跟幾個村民同時沉下去，出來的時候，手中托起了春梅的尸體。

“誰有刀子？”

春梅尸體被幾個人托出水面，爺爺朝著岸上的人問了一句。

其中一個把鐮刀遞了過來，爺爺接過后，在水底割了幾下，我游過去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春梅尸體身上綁著石頭。

捆著石頭的繩子割斷，春梅的尸體頓時就飄在了水面，連托都不用托，模樣看起來比先前更瘆人，埋了一個多月時間，身體已經(jīng)腐爛起來，不少人撐不住，連忙游到了岸上嘔吐。

“村長，現(xiàn)在咋辦？”

現(xiàn)在春梅尸體撈出來了，葉子叔沖著爺爺問了一句。

但不等爺爺答話，突然，天陰沉了下來，原本還是夕陽的天空，頓時暗了下來，我抬起頭，看著天空的烏云密布，不由得心中膽寒。

烏云的籠罩，也像是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場面再次安靜下來，一道驚雷響起，炸的耳中發(fā)麻，幾道閃電剛好也在天邊閃爍起來。

沒有人說話，有的抬起頭看著天空，有的滿臉驚懼的掃過春梅的尸體，爺爺?shù)哪抗獯魷鵁o神，先是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春梅的尸體，然后突然笑了起來，笑的臉上皺紋都舒展了開來，先前的陰霾，一掃而空。

“爺爺？”

我看的心慌，怕爺爺出現(xiàn)了什么狀況。

爺爺似乎沒有聽見我的叫喊，而是自言自語的說道：“警告！春梅只是在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