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低著頭,連看都不敢看表哥,更不敢看沈純曖,就這樣悶頭往教室外走去。因為走的太匆忙,深低著頭只能看到自己的雙腿,完全是憑著自己的記憶往外走,導(dǎo)致我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還撞到了一個女同學(xué),被她潑辣地罵了幾句。
我就慌張地說了兩聲對不起,接著加快速度地跑出教室。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跑,沈純曖不是洪水猛獸,她也從來沒有羞辱過我,甚至我還暗戀這她,她主動找我,我應(yīng)該開心才對,我干嘛要逃?
我一直快步地跑,跑到學(xué)校最偏僻的一個小樹林的角落處,在這里,有的只是遍地枯黃的落葉,以及橫豎密布的蜘蛛網(wǎng),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人煙。
每次我心情郁悶了,我都會來這里,仿佛與世界隔絕,安靜心神。
可是這一次,我卻安靜不下來了,十分鐘過去,我的心跳還是劇烈地跳動著,腦海里不斷地回蕩著剛才沈純曖喊我名字的語氣,以及她看我的眼神。
我不笨,自然想得明白,她肯定是剛才臨近交卷的時候,看到了我在試卷上寫表哥的名字,根據(jù)她的聰明,以及剛才對表哥的試探,猜想到了我才是那張數(shù)學(xué)試卷的主人。
這原本是一件值得興奮的事情,可在此刻,我卻興奮不起來,甚至,我還無端地害怕起來,害怕她接觸我,害怕她了解我的處境,害怕被她知道我是一無所有的人,甚至,我還害怕她喜歡我……
我愛她,愛得卑微到塵土里,甘愿被她踩于足下,支撐她的美麗,卻害怕被她捧起親吻,弄臟她的身體。
在呆了一個小時之后,離放學(xué)已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了,我才從地上坐起來,拍拍身上灰塵,深吸一口氣,開始離開這里。
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回教室,休息一下,等待下午的考試,然而在我剛走到教室,就看到了沈純曖,她在我座位上坐著,看著我的書。聽到我的腳步聲,她立馬就回過頭來,看到了我。
“林墨。”她再次喊我的名字。
我下意識地拔腿就想跑,她大聲地說:“那天就是你救的我,不是劉俊生!”
雖然有了這個準(zhǔn)備,我心里卻還是被重重地震駭?shù)剑_下仿佛灌了鉛,再也挪不開腳步了。
我慌張地說:“你,你說什么?我,我聽不懂。”
她放下手上我的書本,緊緊地盯著我,然后向我走過來。我想跑,可是卻跑不了,腳下如同扎了根,手足無措。
“為什么?”她望著我問道。
我張開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像一根木頭,佇立在原地。
她又再次和我靠過來,和我只有一米的距離,以至于我聞到了從她身上飄蕩過來的香水味,填滿了我的鼻腔。
“謝謝你。”她很認(rèn)真地對我說,充滿了真誠和感激,我抬起頭來,就迎上了她閃著亮光的美眸,如同天上的星辰,熠熠生輝,能把人的心神都吸進(jìn)去。
“不,不客氣……”我低下頭去,輕聲地說。
她接著說:“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怕劉俊生,還幫他作弊,不過,你作為一個男人,不應(yīng)該過得這么沒有尊嚴(yán)。如果連你自己都不去爭取,那誰都幫不了你。”
聽到她這句話,我就像掉進(jìn)了萬丈深淵,心臟在不斷地下落,十分地難受。
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傷心,努力地做出自然,擠出微笑,鼓起勇氣,抬起頭對她說:“我知道了,謝謝你的建議。”
她愣了一下,然后提高一些音量說:“林墨,我看了你寫的文章,我感覺得到你的才華,以你的成績,考個重點大學(xué)沒問題,干嘛要活在劉俊生的陰影里?”
聽到她看過我的文章,我再次慌張起來,里面寫了很多我暗戀她的事情,雖然我寫的很隱晦,但以她的聰敏,只要她敏銳一點,就能看得出來的?。?/p>
我抬頭望她,她臉上出現(xiàn)了一些剛才沒有的紅暈,讓我更加心亂如麻起來。
我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輕輕咬了咬嘴唇,然后聲音輕柔地說:“其實我心里一直懷疑劉俊生,要那晚真的是他救的我,以他的性格,怎么會轉(zhuǎn)身離去。”
我心里觸動,好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
她接著說:“或許對你來說,那晚的舉動只是一件小事,但對我來說,足以影響我后半生。我心里暗暗告訴自己,我一定要報答這個恩人。”
看到她目光閃爍亮光地望著我,我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沒,沒事。”我結(jié)巴地說。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些緊張地說:“林墨,我想多了解你,可以嗎?”
我臉色一白,想到了自己的背景,幼年喪父,母親精神失常,而我自己寄人籬下,每天做牛做馬,這些年來沒有穿過一件新衣服,甚至自己雙手和雙肩都充滿了老繭,這種深入了骨髓的自卑,如同洪水一樣地填滿了全身,流進(jìn)五臟六腑,迎著沈純曖期待的目光,我脫口而出:“不行!”
她愣住了,隨即失落而又不甘地問:“為什么?”
看著她絕美的臉蛋,高貴的氣質(zhì),再低頭看看自己,我心里自卑更甚,要是讓她多了解我的情況,她肯定會看不起我,我慌張的說:“沒有為什么!我,我們這樣做同學(xué)不是挺好的。”
她臉色有些蒼白起來,低頭過了幾秒鐘,然后重新抬起頭,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說道:“哦,那我知道了。那,沒什么事我先回宿舍了,再見。”
說完,她就不等我的反應(yīng),直接繞過我離開了,走的時候特別匆忙,還差點撞到了桌子。
望著她背影逐漸消失,我心仿佛也給她帶走了,無比落空。
在確定她已經(jīng)離開,不可能再聽到我的聲音,我才敢喃喃自語:“不是我不肯讓你接近,而是你了解我之后你會很失望的。沈純曖,我這種連家都沒有的可憐蟲,不配成為你的朋友……就讓我把這段卑微的暗戀,腐爛在我廉價的靈魂里吧……沈純曖,我喜歡你,真的真的很喜歡……”
淚水,無聲地從臉頰流下來……
接下來的考試,我和沈純曖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我們又回到了原點,并沒有因為她知道了我是她的救命恩人而發(fā)生改變。
這種結(jié)果對于我來說是最應(yīng)該的,像我這種人,就沒有資格和沈純曖任何關(guān)聯(lián)。
時間過的很快,轉(zhuǎn)眼地一周就過去了,考試的成績也公布了,因為我每張試卷寫的都是表哥的名字,所以全班第一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我依舊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組最后一桌,默默地看著班主任在講臺上表揚(yáng)表哥。
全班就只有沈純曖才知道表哥的試卷是我的,她回頭看了我一眼,目光閃爍著一些亮光,我抬頭望過去,接觸到她眼里的意思,我突然感覺到一陣不妙,連忙對她打眼色,可是,她已經(jīng)不看我了,下一秒,她在班主任表揚(yáng)的正熱烈的時候,她猛地站了起來,大聲地說:“老師,其實全班第一的不是劉俊生!”
她這話說的很大聲,而且也很突然,在全班同學(xué)都聆聽班主任的時候,突然站起來,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瞬間,我就慌了。
班主任皺起了眉頭,望了過來,說道:“沈純曖同學(xué),你這話什么意思?”
而表哥的臉色也不好看。
沈純曖挺直身體,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后說:“其實劉俊生一直以來的成績都是假的,全班第一的不是他,而是林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