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也不知道開了多久,坐的我有些恍惚,頭也有點暈。
就聽到阿紫喊道,到了到了。
就拉著我下來,我倆還是坐在最后面,而后門在中間。
她的手伸到后面拽著我,我就一邊往前走,一邊朝后看著,那些乘客。
大部分人都是臉煞白,雙眼布滿血絲,黯淡無神,有的更顯空洞。
頭發(fā)亂蓬蓬的。
而且一律沒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來。
你踩著我的腳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對我喊道。
我連忙低頭看,就聽到咔嚓一聲,好像似乎我把她的腳丫子給踩脫臼了。
哎喲,哎喲,你這個挨千刀的,你腳上帶著鋤頭呀。
那老婆子抽回腳,我一看,車底板上銹跡斑斑,滿是灰塵,縫隙的地方也塞了一堆冥紙。
而她的腳,真的在那里擱著。
斷口處露出血肉,不過那血絲已經(jīng)發(fā)黑了。
老太婆五官猙獰地看著我,眼珠子開始發(fā)黑,一股戾氣也在臉上隱現(xiàn)。
我們已經(jīng)到地方了,這里的胡二姑的門口,你想打架的話,跟我下去。阿紫就對那個老太婆說。
胡二姑?老婆子念叨了一句,顯出膽怯的神情。
然后扭著臉看我,對我狠狠說,下次見到你,你就等著頭七回家吧。
吖,頓時一股寒意將我籠罩,說的我渾身發(fā)冷,我就把她的腳踢回去。
阿紫就說走,我倆飛快地跳下了車。
我說,這老家伙是個什么東西?
不理她,故意的。
阿紫卻好像根本不把這個當作一回事,又說道,這里就是省城。
什么,已經(jīng)到了!我還是很驚訝。
不不,其實城門在那邊,我們還是在城外,只不過習慣了這里都叫省城的。
阿紫和我這樣說著,我倆一邊瀏覽周圍的大街。
基本上都是過去的那種老式建筑,高樓很少,路上人也不多,門頭上這下我看到都掛著一盞紅燈籠。
我因為覺得暗,就抬頭看看天,那月亮頭的模樣立刻使我叫了起來。
我喊道,阿紫,阿紫你看。
怎么啦,阿紫就像是早就知道我會大驚小怪的,所以不慌不忙地問我。
只見月亮在半空中懸著,可是卻是血紅色的,嬌艷欲滴的瘆人樣子。
我馬上感覺到整個空中、空氣里都在這中陰煞之氣里。
冥道的月亮就是這樣的,阿紫有點發(fā)嗲的口氣和我說話。
我下意識地看看月光照不到的街角,墻下的陰影,就隱隱約約見到一股淡淡的灰霧。
阿紫繼續(xù)講到,血月就是至陰至寒之相,邪氣旺,怨氣盛,戾氣強。
這就是為什么鬼門關(guān)必須打開的原因,這個是天象。
下個月就是七月十五了,當然就是鬼節(jié)了。
一提到這個,我就想起來了阿紫的身份了。
我就說,阿紫,那么你是……?
我不敢也不愿意說阿紫是鬼?
不然怎么解釋她帶著我走這陰間的路?
還有好像那些鬼魂亡靈對她還有幾分忌憚,這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當時是跑魂了,人有三魂七魄,現(xiàn)在跟著阿紫的就是一魂一魄,所以記憶也是殘缺不全的。
沒有提示,許多事情我是想不起來的。
現(xiàn)在一提到鬼節(jié),我就回想起阿紫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是你的妻子??!
阿紫現(xiàn)在這樣大膽地回答我。
你是我老婆?為什么我沒有絲毫的記憶,我們什么時候成的婚?我問。
當你十八歲已滿,我就會找到你的,我就是你的老婆了。阿紫溫聲細語的。
我倆是……那也不對,你是不是一個鬼魂?
最后我不得不面對這樣的問題。
王勝,在你剛剛出生的那一刻,你父親就把我許配于你,只是那仇家詛咒,所以我十八年來,不與你見面。
阿紫拉著我的手,壓低了聲音說話。
我點點頭,說道,就是冥婚了。
這個我懂點,畢竟二爺一輩子就是個陰陽先生,做過這種事情。
我還是聽聞過。
你已經(jīng)死了?我說話就是這樣直白生硬。
嗯,阿紫的臉色不好,但是她看著我,一點也不像死人。
白兮兮的皮膚透出淡淡的紅粉,那曾經(jīng)被我吻過的柔唇如花瓣一樣嬌嫩雨滴。
我說道,為什么你看上去和陽世里的一個少女一樣,一點陰煞氣都沒有?
阿紫就說到,我的身體還在陽世。
告訴我,你在哪里?我急切地問道。
不行,這是魅宗的第一門規(guī)。
阿紫搖搖頭,這樣回答我。
我就奇怪了,我于什么宗有什么關(guān)系?我說道,我什么門也不入。
這個,恐怕是你不能左右的。你只要是魅宗的唯一血脈,就必須承擔這個責任。
你父親就是,你爺爺也是。你們一家三代,就在延續(xù)這個門宗。這就是你的命運,你注定是不可以的逃避的。
阿紫正色說道。
那就奇怪了,即使我入了這一門,為什么要你用這種方法嫁給我呢?
對于沒見過面的父親,在我呱呱落地的時候,就給我配了冥婚,這個我實在狐疑不解。
阿紫朝前走了一步,對我說,你不喜歡我嗎?
不,我喜歡。
我還是對阿紫有感情的,這么漂亮的一個媳婦,怎么可以棄之不要呢?
阿紫就伏在我的胸口,說道,因為我才是鬼門十三針魅宗的載體,這就是為什么魅宗是絕密之技,是不會亂傳的。
每一代只能有一個真?zhèn)髡?,而你就是這一代的魅宗傳人。
阿紫的話還是不能讓我明白,但是突然間我就回想起了,在黑狐嶺的亂墳崗,阿紫在我身邊。
那飄飄忽忽的聲音,難道就是她?
伏在我體內(nèi),令我發(fā)針,前后各一掌,那飛針之術(shù),將二爺?shù)母襟w打出去。
我還看得了一股鬼魅般的陰煞之氣,隨之發(fā)出。
恍然間,我明白了阿紫存在的意義了。
這種超常的技藝,就必須擁有超常的力量,才能發(fā)揮絕妙之處。
而阿紫,她的力量,她的靈力,就是魅宗的絕密。
而我于阿紫結(jié)合的程度,就是掌控十三針的絕密和訣竅。
我馬上明白了父親的意圖了,也知道了他對我的期望了。
阿紫說道,所以,一個鬼門十三針的高手,要想練到本門的極致,就必須和他的冥妻陰靈雙修,汲取天地精華。
成就醫(yī)學乃是武學的高峰。
我呢喃自語,說道,怪不得二爺說道,十三針的絕學,其實也是牽涉誅殺鬼神的技巧,看來是真的了。
阿紫點點頭,說道,我已經(jīng)在陰界修行了十八年了。
現(xiàn)在就看你的造化了。
她這樣一說,我也知道了她為什么即使是鬼魂之體,美貌和世間的少女一般無二,原來是鬼仙了。
這個是二爺講過的,那個時候我還嘲笑他的愚昧。
現(xiàn)在,卻發(fā)生在自己的頭上嗎,而且這個二爺嘮叨過的鬼仙,還是我的媳婦。
這個真是令我無語啊。
阿紫繼續(xù)說道,我倆雖然可以像是夫妻一樣生活,但終究陰陽兩隔,不可長久。
你其實還要在人間找一個真正的妻子。
而我,只是你身體里的一部分,是不能代替她的。
阿紫笑嘻嘻地和我說。
我就拉著她的手,說道,可是,我心里想的就是你一個。
不是這樣的,阿紫搖搖頭。
我就說到,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的手好冰冷啊,為什么和我同床之后,就沒有那么大的寒氣了。
阿紫說道,因為我也需要你身上的陽火,這樣才能和你合為一體,不然亂墳崗怎么可以逼走南洋巫師。
這樣我大致都明白了。
我心里坦然多了,就說到,哎,老婆,我們來省城不會是僅僅為了站在這里談心吧?
來吧,我們來會診。阿紫說完對我一笑,我好像上去親她一下。
就趁機跑上去,抱著她,小聲說道,親親臉蛋吧,反正我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十八年了。
不要了,阿紫把臉扭到一邊,還拿著小拳頭打我。
我一邊捏著她打我的手,一邊撅著嘴巴去親她的脖子。
我閉著眼睛正要享受這甜蜜的一刻,耳邊卻聽到一聲很不舒服的謾罵。
混蛋,你要是在對先生這樣無禮,我就把你打到油鍋地獄,把你炸的外焦里嫩的,然后再放到鐵板燒上重來。
哦,這么毒辣的詛咒。
我睜開眼,卻見面前站著一個黑衣人,有個四十多歲,臉上的五官我覺得稍微有點殘廢。
是個豁子嘴,而且臉頰邊還毛茸茸的。
他對阿紫彎腰行禮,說道,妹子可是大名鼎鼎的小神醫(yī)西楚阿紫?
阿紫就挺起胸膛,一副老江湖的神情,朗聲說道,在下正是。
啊,我是胡四,是胡二姑的侄子,我家主人等你好久了,先生請!
他一直沒有直起腰,就低頭做出恭敬邀請的姿勢。
嗯,這個是我藥童,阿紫指著我對胡四介紹。
胡四也不敢多話,對我們說,兩位請!
我倆就朝里面走。
那胡二姑住的也是寬闊富足之地。
院外粉墻環(huán)護,里面隱現(xiàn)崇閣巍峨、層樓高起。可見是大戶人家。
但是大門卻顯出幾分古老腐蝕之氣,紅燈照耀下更覺添了時間的滄桑。
到了臺階上,胡四連忙跑到前面,推開那扇大門。
門軸發(fā)出干涸的吱嘎聲。
阿紫就對胡四說,我知道了,你在前面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