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戰(zhàn)當即怔住了,目光不由地望向那圍觀人群中,唯一帶著關切和擔憂的視線。
奕琳,這個名字,代表著沈一戰(zhàn)在那段灰色的歲月中,唯一溫暖的存在。
要說這是一個多出眾的女子,倒也不是,畢竟在現在這個時代,鶴立雞群的總是那些錐子臉大胸脯翹臀的網紅,哪怕他們臉上因為注射了過多的玻尿酸而導致像塊鐵皮一樣,在太陽底下僵硬而且自帶反光特效。
所謂大眾審美,就是這么一件可笑的事情。
而奕琳完全不屬于此類,以身材而言,并不算多突出,但是線條勻稱,不施粉黛的一張俏臉,明眸皓齒,眉清目秀,或許是多了歲月沉淀的關系,比起當年的稚嫩,現在的奕琳更多了一點屬于女人的成熟風韻,而她尖挺的小小鼻梁上掛著的那副黑框眼鏡,更給她增添了一絲書香氣息,現出莫名的光彩。
其實,也難怪奕琳會擔憂地看著自己,現在被選中參加街斗混戰(zhàn)的人,個個手里都拿著武器,電鋸消防斧武士刀,最次的手里也有一條手指頭粗的鐵鏈。沈一戰(zhàn)拿著一根一次性筷子,就好像一堆上戰(zhàn)場的人,結果其中一個手里抱著一碗老壇酸菜牛肉面一樣,非常不和諧。
對于奕琳,沈一戰(zhàn)有著非常特殊的情感,要說喜歡,或許還算不上,但絕對不是那種眼皮也不眨直接動手殺掉的人,畢竟,在那段受盡欺凌的時光里,奕琳是沈一戰(zhàn)唯一的慰藉。
其實在當年讀高中的時候,兩人的接觸也算不上多,奕琳是班上的數學課代表,每天固定兩人會說上話的時間,就是一早回來,要收作業(yè)的時候。而那時候的奕琳,雖然有一副清秀的面孔,但是性格卻是像個小男生,有些什么看不過眼的事情,絕對會第一個站出來說話。
而看到當時的沈一戰(zhàn)被欺凌的時候,奕琳也曾經因為看不下去,為沈一戰(zhàn)出頭呵斥那些同學。然而,那時候的沈一戰(zhàn)雖然軟弱,但骨子里早已經有那股倔氣,總覺得一個女生為身為男人的自己出頭,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再加上,當時的班里面,也就只有奕琳一人站出來為沈一戰(zhàn)說話,那些愛搞事情的家伙,沒頭沒腦地邊傳出流言,說奕琳喜歡沈一戰(zhàn)這個窩囊廢,不知羞。
為了不給奕琳造成更多的麻煩,沈一戰(zhàn)刻意地疏遠了奕琳,也不知道是不是兩人之間都有一種默契,還是奕琳自己也害怕被大家更多的誤會下去,自從這樣的流言傳出來以后,兩人再也沒有說過話,就連收作業(yè)的時候,也是沈一戰(zhàn)把本子放在桌子上,然后離開,讓奕琳自己過去拿。
一晃,十載春秋匆匆已過。和所有人一樣,沈一戰(zhàn)和奕琳斷聯(lián)了十年,誰也想不到,竟會以這種方式再見面。
此刻,圍觀的其他同學們,看著站在操場上舉棋不定的四人,也是議論紛紛。
“你說,這不會是真的動手吧?”
“誰知道呢?畢竟這可是會死人的啊,剛才鄭浩明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咱們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我看啊,更像是下蠱,咱們真的是倒了血霉,碰上這種怪事。”
“應該不會真的動手吧?這可是殺人啊,要坐牢的??!”
大家的目光,除了擔憂以外,更多的是驚恐,唯有張家銘,怨毒地盯著沈一戰(zhàn)。
沈一戰(zhàn)觀察著眾人的反應,看來,這條分組的信息,只有自己收到了。
同時,沈一戰(zhàn)心中也愈發(fā)感到疑惑,到底是誰操持了這一切,他能夠給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證明這個幕后黑手肯定清楚自己現在的底細,知道自己能做到這些。
而能帶上奕琳威脅自己,也表示他清楚自己的過去。
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么?純粹的心里病態(tài)?
“?。?!我受不了啦!讓我回家!”
這個時候,拿著鐵鏈子的鄺亦昔忽然抱著腦袋大叫起來,他肥胖的身軀全是冷汗,臉上的肥肉也是一顫一顫的,那件寫著“我?秋葉原”的發(fā)黃的白T恤,也已經被汗水完全浸透。
剛才鄭浩明死的時候,他的位置,和鄭浩明只隔了一條走道,自然是把鄭浩明詭異的死亡過程全都看在了眼里,這對于一個常年閉門不出,幾乎沒有在社會走跳經驗的肥宅來說,簡直就是在他的腦子里扔了顆原子彈。瞬間就足矣把他炸懵。
現在,又被告知必須要殺死三個人,才能活下去,這讓他的理智完全崩盤,此刻在他腦子里的只有一個念頭——逃!逃離這里!
甩掉鐵鏈,那肥碩的身影向著學校的大鐵門沒命地沖了出去。
“放我出去!讓我走!我要回家!”鄺亦昔大叫著,臉上掛著因為恐懼流出來的眼淚和鼻涕,身上的肥肉隨著奔跑一顫一顫,向著大鐵門狂奔。
圍觀的人們沒有一個阻止他,但也沒有一個加入他,大家都想知道,這個詭異的地方能不能逃出去,但是沒有一個人愿意以身犯險,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畢竟,已經有鄭浩明慘死的例子擺在前面,而現在有人出來替他們冒這個險,這些人自然是樂見其成。
結果跑出去沒兩步,那肥胖身軀撲騰的腳步,忽然戛然而止,伴隨著‘砰’的一聲悶響,鄺亦昔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動一下。
其他人趕緊沖了過去,鄺亦昔兩眼翻白,嘴巴張大,流出大灘的混雜著血沫的口水,七竅也在冒血,死狀凄慘,和班長鄭浩明一模一樣。
這個時候,所有人的口袋里忽然齊齊傳出了提示音。眾人拿出了從教室抽屜里面得到的手機。
“因鄺亦昔同學違反規(guī)則,在混戰(zhàn)未結束時企圖出逃,予以抹殺。提示:規(guī)則是絕對的,不得違抗!”
立時間,所有人都是面如死灰,驚叫聲,痛哭聲,不絕于耳。
“怎么辦!這、這又死人啦!”
“快!愣著干什么?不是給了我們手機嗎?快報警??!”
眾人著才緩過神來,不過當他們仔細查看了手機以后,才發(fā)現一個問題。這部手機沒有信號,無法上網,也沒有任何多余的程序,好像除了接收幕后黑手發(fā)來的短信以外,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而且,就算接受了短信,發(fā)信人那一欄也是空白的,沒有姓名,也沒有任何號碼。
這下子,所有人都只能死了心,接受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現在的性命確確實實是被別人握在手心里的,想活下去,只能遵循既定的規(guī)則。
參加混戰(zhàn)的幾個人,都是面面相覷。短時間里看著兩個人死亡,現在自己想要活下去,又必須得殺人,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件能夠輕易接受的事情。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都是充滿驚恐,還有警惕。
唯有沈一戰(zhàn),手里轉著筷子,巍然不動,臉色沉著,只目光不時掃過幾個躊躇不已的人。
“你們聽瓦說!”
張家銘忽然沖著幾個參與混戰(zhàn)的人,大聲喊了起來,他的門牙被沈一戰(zhàn)一巴掌抽崩,現在說話都還是漏風的狀態(tài),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吧矛頭對準沈一戰(zhàn):“這件事情,肯定是沈啞巴搞出來的,你們把他殺了,說不定咱們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其余三人的臉色皆是一陣陰晴不定,這三個人,都參加了沈一戰(zhàn)的葬禮,也被莫名其妙帶到了這里,對于張家銘的話,這幾人雖然沒辦法篤定,但在一定程度上海市相當認同的。
“沈默,你老實交代,這件事情是不是你搞的鬼!”胖子張偉把鋸子對準了沈一戰(zhàn),目光灼灼,似乎想要把沈一戰(zhàn)給看穿。
拿著武士刀的楊文彬也把矛頭對準了沈一戰(zhàn),咬著牙惡狠狠道:“沈啞巴!我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讓你爹騙我們來參加什么狗屁葬禮,分明就是想報復我們,對吧?”
“隨你們怎么想。”沈一戰(zhàn)聳聳肩,一臉無所謂道:“我只能告訴你們,我沒死,關于葬禮,我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比你們更想知道這一切的真相。如果你們想殺我的話,請自便,但……只怕你們不會得到想要的結果。”
“叮叮!”
沈一戰(zhàn)話音剛落,又是一條短信發(fā)到了眾人的手機里。
“街斗混戰(zhàn)開始,三分鐘后若沒能決出結果,則全員抹殺!”
幾人臉色大變,連沈一戰(zhàn)都微微蹙起了眉頭。這完全就是逼迫他們自相殘殺,看來一場血腥,是無法避免了。
最靠近沈一戰(zhàn)的徐道平,目光放出寒芒,咬著牙冷聲道:“沈默,對不住了!”
言畢,徐道平提著消防斧全速沖了上來。
“不……”沈一戰(zhàn)臉色完全沉了下去,悠悠道:“是我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