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耳輪中傳來一聲聲隆隆的巨響,火車開了過來,所有人的神情都變得嚴(yán)肅。我不知道東子等人的心情如何,反正我這心里十分緊張,但這種緊張并不是害怕,如果換成以前我肯定會感到害怕,甚至就不會來這個地方,聽東子的話回北京??赡苁墙?jīng)歷的多了,我的性格發(fā)生了變化,變得比以前堅強了,二叔說,社會是一個大熔爐,之前我不信,但是現(xiàn)在我信了,徹頭徹尾的信了。
車輪與鐵軌發(fā)生一陣沉重的碰撞聲音之后,停了下來,這只是一個臨時的??空荆A舻臅r間不是很長,有一些乘客從這里下車,也有一些乘客在這里上車。我們害怕那些苗人從這里下車,就讓伙計們?nèi)€個車門處把守,直到火車開啟的最后一刻我們才全部上了車。萬幸的是那些苗人沒有從這里下車,東子說,我剛剛數(shù)了數(shù)這輛火車一共有二十三節(jié)車廂,除去貨運車廂,工作人員的休息車廂,警務(wù)值班車廂,一共還剩下16節(jié)車廂,我們要找的那些苗人就在這些車廂里面。但是這里面還會有一個問題,車廂與車廂之間是完全隔開的,我們想要到下一節(jié)車廂去,必須從火車頂端爬過去,這火車的速度你們都見過了,萬一在攀爬的過程中失足掉落下去,就算不死,這人也廢了。而且火車上面人多眼雜,我們的行動一定不能讓警察發(fā)現(xiàn),不然引起騷動,驚擾到那些苗人,他們有了防備就不好辦了。
越是這種玩命的時刻,東子的腦子越是清晰,我雖然不知道他這些年到底經(jīng)歷了哪些黑歷史,一個正常人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肯定是緊張,而東子卻表現(xiàn)的很冷靜,就憑他剛剛對這些細(xì)節(jié)的分析,我就知道他一定有過很多次玩命的經(jīng)歷。而那些伙計就不一樣了,他們雖然嘴上面沒有說什么,到是我看到他們的腿在微微發(fā)抖。
東子對我說,小許爺,這事你真的不能參與,你也做不來,萬一你出點什么事情二爺那邊我交代不了。
我雖然很想和東子等人一起找到那些苗人和猴子,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我沒有超能力,也不想找死,那些爬火車的橋段我還是在電影上面見過,但是東子說,那些都是亂蓋的,火車這東西不是誰想爬都能爬的,要求爬車人有很強的臂力和觀察能力,在這個過程中一但支撐不住或者走了神,隨時就有可能跌落到飛馳的車輪下被壓成肉餅。而且火車上面不同于陸地,上面凹凸不平,顛簸不斷,人由于慣性,會很不習(xí)慣,如果腳底下的功夫不扎實,也是要命的。
東子又和伙計們簡單的交代了一下這其中的厲害,雖然他們的心里很緊張也很害怕,但是沒有人退縮,這些人我多少了解一些,都是身上有案底的亡命徒,他們借著二叔這棵大樹躲避警方的追捕,對于他們來說活一天都是賺頭,事情做好了可以得到一筆豐厚的獎勵,他們可以用這筆錢吃吃喝喝,玩女人。如果在途中出了事情,那就是他們的命了。這本身就是一場沒有選擇的賭博,他們的心里很明白,所以豪不猶豫的和東子一起爬上了火車。
我們身處在兩節(jié)車廂的鏈接處,我可以清楚的看見下面的鐵軌飛馳而過,火車的速度很快,東子第一個爬了上去,他走過我身邊的時候,我對他說,小心點,事情辦好了我請你喝酒。東子說,那可就說好了,我等著你這頓酒。其余的伙計也一個接著一個爬了上去,最后這里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我把腦袋伸出車窗想要看看東子等人怎么樣了,但是被呼嘯而過的風(fēng)吹得睜不開眼睛,只好作罷,我能做的只是在心里默默的為他們祈禱,希望他們都不要出事情。
我點起一根煙,腦子里面感慨萬千,這一趟陜西之行,我總覺得它如夢幻一般,在我的心里揮之不去,我經(jīng)歷了生死,才明白,人心的復(fù)雜,社會的險惡。經(jīng)歷了欺騙,才明白,不要輕易的相信任何一個人,即便是在熟悉的人。也明白了二叔常說的那句,在這行里面沒有什么絕對的朋友,只有利益,利益可以改變一個人。讓他變得陌生,失去原有的本性。
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個金錢至上的社會,我真的想念小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們無憂無慮的玩耍,累了就睡,醒了就笑,每個人都是純真的。但是現(xiàn)在這些東西都變成了我的奢求,也可以說是別人眼里面的笑話,或許像我這種老老實實的人,注定要淪為某些人的墊腳石,我雖心有不甘,但是不得不接受這些所謂的現(xiàn)實。
我一下想的出了神,不知道什么時候我的身邊竟然站了一個人,他穿著一件黑色的T血衫,頭頂上面扣了一頂鴨舌帽,眼前的墨鏡遮住了他半張臉,這個人見我看他,就說,借個火。我本來還很緊張,因為這段時間以來,我接觸的人實在太多了,見過了太多的爾虞我詐,所以我不由得對每一個陌生人警惕起來。我把打火機扔給他,這個人點燃了香煙,他滿意的吸了一口,把打火機還給我說,謝謝。同時他又問我,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說,旅游。
這個人說,不對吧,哪有游客像你這樣,什么也不帶的。同時他又說,你的眼睛告訴我,你現(xiàn)在很緊張,你在擔(dān)心什么呢?
我心說,這個人怎么這么煩,老子想什么關(guān)你什么事情。我就沒好氣的說,這好像和你沒什么關(guān)系吧。
這個人說,是的,和我沒關(guān)系,我只是隨便問問。
但就在這個時候,這個人突然推了我一把,他和我說,趕緊走!
我一臉不解的看著他,我為什么要走呢,還沒等我想明白,我就看見前方的車廂走過來兩個人,這兩個人我很熟悉,就是之前的那一高一矮兩個警察,不知道為什么我見到他們就有點心虛,來不及細(xì)想,我想轉(zhuǎn)頭逃跑,但是似乎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那兩個警察已經(jīng)看見了我,他們快速的向我走來。
我立刻轉(zhuǎn)頭來到了車廂里面,這個人也跟了過來,我用力的把車廂門關(guān)上,這個時候那兩個警察也到了,他們進不來,就不停的用手敲,同時指著我,車門的玻璃很厚,我雖然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不過從他們咬牙切齒的表情上看,應(yīng)該是,許知足,你給老子站住。
但這個時候,我又感覺到了不對,這個看起來很陌生的人,為什么要提醒我警察已經(jīng)來了呢,還有他怎么知道這兩個人是警察,帶著這些疑問,我想問個清楚,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這個人已經(jīng)消失了,我問了一下車?yán)锩娴某丝退麄兌颊f沒有看見,難道我是遇到了鬼魅不成,我不敢在想下去了。突然在這個時候,我的身邊又出現(xiàn)了一個老頭,老頭用一口蹩腳的普通話和我說,有個人讓我給你帶句話,北京出事了,你不能回去,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找你,他讓你趕緊在下一站下車,到時候會有人接應(yīng)你。
老頭的話說的毫無頭緒,不過我聽見北京出事了,心頭還是一顫,難道是二叔出了什么事情?我問老頭說,是誰讓你告訴我的這些話。老頭搖搖頭,我的眼睛不好使,看不清楚,不過我感覺他說話的語氣和你有點相似。我想再問什么,老頭就說不知道了,他只是一個帶話的。
一時間我這心里七上八下,我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相信他的話,身處飛馳的火車上面,我無法去證實這些東西,但我有一種感覺,這些話絕不是空穴來風(fēng),這本身就是一場文物販子和國家機器參與的事情,無論如何最終勝出的一定是國家機器,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么事情的快速程度就超出了我的預(yù)期。我到底應(yīng)該怎么辦?是相信他的話去他說的那個地點,還是帶著僥幸留在火車上面等待東子等人一起回北京。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聽見火車上面?zhèn)鱽硪魂囼}亂,同時警報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我知道一定是東子那邊行動了,但是事情似乎不是很順利,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他們一定是被發(fā)現(xiàn)了,果不其然,這個時候火車突然停了下來,車上面的乘客全部從座位上面站起來,一臉狐疑的望著前方。
連接處的車門也被打開了,那兩個警察追了過來,沒有辦法,我只能逃跑,我順著車廂來到了另一側(cè)的車門,發(fā)現(xiàn)是關(guān)著的,沒有辦法,我只能從窗戶跳了出去,我剛剛落地,就看見不遠處跌跌撞撞的跑過來一個人,他似乎是受了很嚴(yán)重的傷,離得近了,我才看清楚原來是東子,他見到我說,小許爺,趕緊跑,他們早有準(zhǔn)備,我們中了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