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門口的對街電線桿子旁,柳蘇很焦急地來回踱步,手里緊緊地攥著手機,然后看到我和黃瀟瀟并肩走出來了之后,神情才稍稍一松,連忙就跑了過來。
“瀟瀟,林陽,你們沒事吧???!怎么這么多傷?還有林陽,你的手臂……被燙傷了?”柳蘇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神情就繃得老緊,接著就拿起手機,就要撥打電話的樣子。
這架勢,我之前見過,然后我連忙就伸手從柳蘇手里把手機給奪了下來,說:“干啥呢干啥呢!就受了點傷,有必要打110嘛!”
“這分明是犯罪?。∧愕纳眢w受到了實質(zhì)性的傷害,而且這些煙疤,會留一輩子的啊!究竟是誰啊?下手這么狠!”柳蘇越說越激動,接著就瞥看到我和黃瀟瀟身邊,還站著吳克,然后就問我,“是他干的嗎?”
我嘆了口氣,說:“燙我的人,已經(jīng)被瀟瀟打跑了,這家伙是被他朋友拋下的,和他沒有什么關(guān)系。”
吳克伸手撓了撓后腦勺,什么話也沒說,而柳蘇還是不依不饒,“但是,他之前有打過你??!”
我擺了擺手,說:“就挨了一頓揍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吳克他說了,要請我們吃飯,正好我肚子也餓了,柳蘇你也沒吃飯吧?剛剛我和瀟瀟商量好了,去吃火鍋。”
“我有些聽糊涂了……他剛剛不是揍你的人嗎?怎么這會兒要請你吃飯了?”柳蘇很是費解地看了看吳克,又看了眼我,繼而朝黃瀟瀟投去詢問的目光。
“你別看著我,我也不清楚他倆到底怎么回事,打著打著就說要一起吃飯去了。”黃瀟瀟也是一臉無語。
我說,“柳蘇,不要想太多。走吧,跟我們一起去吃飯!”
盡管柳蘇學(xué)習(xí)成績?nèi)昙壚锒际敲星懊┑?,可眼下發(fā)生的狀況似乎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圍,只能一臉呆萌的瞪著疑惑地大眼睛,頻頻的點頭。
走了一小會兒,穿過了幾條熙攘的大街,我們到了目的地。
我看著面前這個火鍋館子,有些納悶兒地問吳克,“你確定能在這兒吃嘛?怎么感覺有點……”
不是我特地要質(zhì)疑吳克帶我們來的地方,而是這個火鍋店,實在是太破了!
店門面的油漆已經(jīng)掉了不少,就連那玻璃門的把兒也是松動的不行,我感覺我只要稍稍用力掰一下,這把手就給我扯下來了,里面的環(huán)境就更別提了,雖然鋪的是瓷磚,可他媽的竟然全是開裂的,而且此時連一個客人都沒有,很是冷清。
“放心,門面差了點兒,但味道是很正宗的,趕緊進去吧!”吳克一邊隨意地朝里頭走,然后找了個角落有空調(diào)的座位坐了下來后,就高聲喊了一嗓子,“媽!”
媽?
我愣了,柳蘇和黃瀟瀟也愣住了,三雙眼睛吧噔吧噔的對望著。
而這時,廚房的門簾子被先開,從里面向我們走來一個年紀約莫四十左右身形微微有些走樣的中年婦女。
“唷,小祖宗誒,今天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回來得那么早啊!”吳克媽看見了我們之后,連忙收起對付他兒子的那副態(tài)度,笑呵呵地說,“我就說呢,原來是帶朋友來了啊。”
我連忙就站起了身,低頭哈腰了地說,“阿姨好、阿姨好!”
柳蘇和黃瀟瀟也是連忙起身,給吳克媽打著招呼。
吳克媽笑著擺了擺手示意我們坐下,然后沖她兒子上下左右打量了幾眼,說,“嗨呀?老娘倒是沒想到,你這小祖宗認識的朋友里頭還有這么懂禮貌的啊。”
吳克沒好氣地說,“媽,少啰嗦的,勞資肚子餓了!趕緊搞點東西來吃吃,嘶……哎哎哎……媽!疼!疼?。?rdquo;
我只見吳克他媽一手叉腰,一手拽著吳克的耳朵根子,教訓(xùn)地說,“沒大沒小的,以后再給老娘說個勞資試試?看我不把你耳朵給擰下來!”
“不、不、不敢了,我不敢了……”吳克求饒地說。
吳克媽這才滿意地松了手,然后問了一下我們的口味后,便讓我們稍等一會熱,就這回了廚房里頭去了。
我看著吳克捂著耳朵一臉委屈的樣子,心里覺得有些好笑,就說:“沒想到,你還怕你媽的?。?rdquo;
吳克咧了咧嘴,說:“那可不?我媽可是這條街出了名的潑婦……”他說著立馬就頓了頓,然后扭頭看了眼廚房的方位,再確定他老媽沒聽到?jīng)_出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拿手遮住嘴巴,沖我們小聲地說,“據(jù)說,她年輕那會兒有漢子要調(diào)戲她,到后來卻被我媽拿刀追了整整三條街呢!”
“我的天!雙刀火雞也不過就如此吧?”我驚嘆道。
“要不然你以為呢?有啥樣的父母就有啥樣的子女,所以我也多半遺傳了她暴力的基因吧!”吳克說。
“那你爸爸呢?”柳蘇問。
“死了。”吳克聲音輕了幾分。
柳蘇一聽,連忙就說,“對不起啊,問了不該問的事情……”
“嗨!這有啥了,又不是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吳克擺了擺手,然后到柜臺邊的冰箱里取出了四罐可樂,就折回來給我們說了他爸的事兒。
原來,吳克還上初中的時候,他老爸得了肝癌,去醫(yī)院檢查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期了,癌癥治療費用的金額高得嚇人,原本吳克他家就沒什么錢,把房子賣了再外加他老媽開火鍋店掙到的錢全部都給他老爸治療花掉了,可就這樣,他老爸還是在第三個年頭離開了人世。
我、柳蘇和黃瀟瀟三人在一旁就這么靜靜地聽他說,也沒插話,等到他說得都有些口干舌燥并拿起可樂喝了兩口飲料解渴的時候,我才感嘆地說,“你媽真不容易啊,作為女人她真的好堅強!”
“誰說不是呢!送走我老爸不算,還掏心掏肺的把我拉扯大……”吳克說著說著眼睛就微微泛紅了起來,看起來有些感性的樣子,但很快,他就咬牙切齒地說,“反正,誰要是敢欺負我老媽,我必定弄他!”
我一聽就皺緊了眉頭,問:“你家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吳克剛要說話,忽然我們身后的玻璃大門被什么東西砸碎了似的,‘嘩啦啦’地碎了一地,緊接著就看到大門口三個年輕男人‘咔嚓咔嚓’地踩著地上的玻璃渣走了進來。
“怎么了?”吳克他媽一聽到動靜連忙就從廚房里跑了出來看看是怎么回事。
而這時,三個人正中間的一個戴著墨鏡個頭也明顯比邊上兩個男的矮的花襯衫男人,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語調(diào),沖吳克媽說:“雪琴姐,好久不見了喲!怎么樣?最近生意還成不成???唔……看樣子,似乎不咋樣嘛!”
我還沒搞明白到底咋回事兒,就看到吳克他媽板著一張臉,語氣很不善地說:“哼!這還不是拜你們這些放高利貸的所賜?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老娘店里的生意能好得起來么?”
花襯衫男人推了推黑色墨鏡,說“雪琴姐,你這么說可就有些不厚道吧?當初是你要借的錢,勞資我看你可憐兮兮的,而且打小我就傾慕你啊,所以才想都沒想就把十萬塊錢借給你了,怎么?這會兒你還不出錢來,還不允許我們過來給你提個醒了?”
吳克他媽一聽他這么說,氣勢頓時就弱了不少,抿著嘴,盡量克制地說:“小六子,我本金雖然還不了你,但利息的錢我可是從來不差你們一分的,而且就這幾年的利息錢,早就都超過本金了,你們這幫吸血鬼還想要我怎樣?”
小六子一聽就動作夸張無比的伸手一指吳克媽,沖邊上兩個像保鏢的男人說,“你們兩個聽聽!聽到她說得沒?她說還想要她怎樣,哈哈哈,笑死我了!”
“是啊,好搞笑??!哈哈哈哈……”
“哈哈哈……喊你一聲雪琴姐,還真當你自個兒是個姐了?哈哈哈哈……”
我在一旁看著小六子的做派頓時心里膈應(yīng)得不行,我覺得我需要站起來做些什么才行,可忽然我就被吳克從桌子底下伸來的腳輕輕踢了踢,然后我就看見他沖我搖了搖頭,但卻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而這時,小六子捧腹笑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停歇了下來,并說,“對!沒錯!我們就是吸血鬼!可你現(xiàn)在知道了有啥用?早干嘛去了?而且,手腳長在你自己身上,又不是我們強逼著你到我公司去借錢的!”
這話囂張的不行,可我卻看到吳克他媽竟然咬著嘴唇低下了頭,接著轉(zhuǎn)身朝收銀柜走了過去,從抽屜里取出了一摞皺皺巴巴的錢,走出來遞到了小六子的手里,并說,“這是這個月的利息,你們拿了趕緊走吧!”
小六子有節(jié)奏地墊著腳,一臉隨心所欲的模樣,搖頭晃腦地數(shù)著錢,末了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利息錢我收到了,不過啊,照你開這個破火鍋館子掙得錢,看樣子是換不出本金咯!要不,小弟我給你支個招?”
“什么?”吳克媽問。
小六子頓時目露浪蕩的嘴臉,說:“雪琴姐,你也知道,我道上的關(guān)系還蠻寬敞的,雖然你現(xiàn)在年紀大了一些,沒以前姿色好了,身材也走樣兒了不少,不過只要有我介紹,去賣的話還是不成問題的,這總好過你在這里開破館子來的錢多,到時候呢,我也可以去給你捧捧場!怎么說咱們都認識有十幾年了,哈哈哈哈……”
吳克媽一聽,連忙就轉(zhuǎn)身沖進了廚房,然后就抄著一把菜刀就跑了出來,沖小六子吼道,“滾!你給老娘滾!”
“給你個還清債務(wù)的機會你還不要,得!那就怨不得我了,反正勞資利息照吃,也不怕你不給!”小六子無所謂地擺了擺手,然后便沖身旁的小弟們招了招手,“我們走,哈哈哈哈……”
直到小六子和邊上兩個年輕男人徹底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后,吳克他媽才跌坐在座位上,手上的刀到在了地上,氣得渾身顫抖。
吳克看他媽這樣,連忙就起身走到了他媽邊上,說:“媽,別為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禽獸動氣,大不了我輟學(xué)出去打工,這樣,咱們就能提早還完這幫王八蛋的錢了!”
吳克他媽一聽,連忙反手甩了吳克一個大嘴巴子,生氣地說:“怎么?你是嫌老娘養(yǎng)不了你還是咋的?以后別給我說什么不讀書之類的話,你要真不想加重老媽的負擔,就給老娘好好的學(xué)習(xí)!”
“我……”吳克捂著臉,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我在一旁聽著也算是了解了一些吳克家的狀況,而且不難猜測,他媽會借高利貸的緣由是什么。
而這會兒,吳克媽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后臉上堆著笑容,沖我、柳蘇和黃瀟瀟三人說,“你們嚇壞了吧?對不起啊,這樣吧,我這就進去給你們搗鼓吃的,等著??!”說完,吳克的媽媽就從地上把菜刀撿了起來,朝廚房里走了進去。
而吳克臉色也十分不好看地折回了座位上,氣得拳頭緊握著,牙關(guān)緊咬著,“要是這幫禽獸從世界上消失就好了,這樣的話……”
柳蘇一聽,連忙就打斷地他的話,說:“吳克,你可別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啊,萬一出了什么事兒你可是要坐牢的啊。”
柳蘇這么一說,吳克頓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松松垮垮地趴在了桌子上,閹了吧唧的。
我看著他這樣,再加上剛剛那花襯衫男人的那副嘴臉,心里也是氣得不行,然后我靈機一動,就對吳克說,“咱們搞他們?nèi)ィ?rdquo;
黃瀟瀟一聽,連忙就瞥了撇嘴,白了我一眼,說:“林陽,你別給人家里添亂了。”
“放心!我還沒那么蠢!”我賊兮兮一笑,然后看著吳克,說,“吳克,你肯定心里也特別的不爽對吧?”
“那還用說嗎?勞資現(xiàn)在就想弄死他們!”吳克咬牙切齒地說。
我說,“別!這個想法咱別有,但是呢,適當?shù)慕逃?xùn)他們一下,還是可以的!我有個主意,你聽聽看,是不是行得通。”
吳克一愣,“啥?”
我說,“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