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葉玄,出生在紅葉村,位于大山深處,我們村唯一與外界連接的,是一條被稱作“鬼抽筋”的山路。
因為偏僻,所以迷信落后,起碼在我眼中是如此。
我們村有一個傳統(tǒng),每隔十二年都會舉行一次大祭,祭的是誰,連我們村里的老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至于我們這些后生,就更不知道了。
最近的幾十年,主持這場祭祀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的爺爺,記得上一次大祭的時候,我才五六歲,當時的場景除了熱鬧,都忘的差不多了,而這一次的大祭,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們村周圍生長著一種枝干血紅的樹木,這種樹木有個名字叫【血尸樹】,對于這血尸樹,我們村里沒有人知道它的來歷,但圍繞著這片【血尸樹】卻流傳著一句話“溪水如血,夜梟喋喋,陰風陣陣,星眼血夜,八星臨空,月光如柱,五方山岳,天崩地裂。”
從小,我們就被老人們用這句話嚇唬著,早就能夠倒背如流,我們曾經(jīng)問過村里的老人,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發(fā)現(xiàn)他們也不知道,和我們一樣,也是從小就被村里的老人們用這句話嚇著長大的,因為傳說中,每逢月圓之夜,在這片血尸樹林之內(nèi),總會看到依靠著樹木的身影,老人們說,那是血尸,從墳?zāi)怪信莱鰜淼摹?/p>
每一次的大祭,所需要的祭品除了平常的三牲瓜果之外,還需要用血尸樹的樹枝編織成的祭物,整個紅葉村,到現(xiàn)在只有我的爺爺會編織。
所以村里的老人們,將自己砍下來的血尸樹的樹枝堆在我家的后院,而爺爺白天并不去編織祭物,每次都是等到半夜,我十分好奇,爺爺為何總是選擇有月亮的夜里去編織祭物,想要看看,但奇怪的是即使我強撐著,一到了十二點,還是會睡著,在第二天醒來,我就發(fā)現(xiàn)在后院會多出幾只奇怪的血色怪獸,至于這些怪獸的來歷,我不知道,我也沒問爺爺,我知道爺爺對關(guān)于祭祀的事情,是從來不跟我透露一句的。
隨著祭祀的來臨,平時和藹可親的爺爺變的嚴肅起來,不愛說話,對我也沒有太多的耐心,所以我也不愿意搭理他,經(jīng)常去找刀疤一起玩,刀疤是我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死檔,我們早就商定好,過了這次大祭,就一同離開紅葉村,去城市里打工,順便尋找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離開了紅葉村,從此杳無音信。
很快,祭祀的日子到了。
讓我不明白的是,一般的風俗祭祀,都是在白天舉行,而我們村的這次大祭,卻是在七月十五,月正當中的時候,由于是滿月,所以很早磨盤一樣大的月亮就高高升起,我們村也被灑上了一層青光。
在溪水邊,那一頭頭的血尸樹編織的怪獸,整齊的排列著,闊嘴對著溪流的方向,而在后方,則是一張用米黃色黃布蓋起來的桌子,上面擺著豬牛羊頭和一些瓜果。
村里的老人們都穿的整整齊齊,我甚至懷疑,這些家伙將給自己準備的壽衣都穿了出來,因為這些衣服都是清一色的灰色。
“不會真的是壽衣吧?”想到這里,我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zhàn)。
如今的村里,壯丁只有我和刀疤兩個,其余還有幾個留守兒童,被自家的老人拉著,帶著好奇的目光,看著那一排排的血色怪獸,也許是被這肅然的氣氛所感染,都不敢吱聲。
很快,爺爺走了過來,一看之下,我差點被自己的一口吐沫噎死,原來,爺爺竟然穿著一身米灰色的道袍,看那道袍已經(jīng)被洗的略微發(fā)白,顯然是有些年頭的東西,在他的身后,背著一個碩大的黃皮葫蘆,頭挽道暨,在兩側(cè)腰身,還懸著兩盞散發(fā)著油綠光芒的黃皮燈,這些家伙事,我都是第一次看到,沒想到平時一本正經(jīng)的爺爺,還兼職做了江湖術(shù)士,如果不是滿村的人都在眼巴巴注視著,我絕對會大笑出來。
強忍著笑,我走到一旁,看到刀疤這小子微微聳動的雙肩,我知道這小子也和我一樣。
爺爺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形態(tài),轉(zhuǎn)過頭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繼而轉(zhuǎn)身,朝著三牲前走去,來到三牲之前,爺爺雙手揮動,頓時兩道綠光激射而出,那懸在他腰間的兩盞黃皮綠燈竟然凌空飛起,穩(wěn)穩(wěn)的懸在三牲桌旁的桅桿之上,那手法和精準度,一看就是有著十幾年造詣的,否則不可能練到這種程度。
不過我知道,爺爺從小就習武,我跟著也學了幾手套路,不過在我眼中,表演的成分顯然大于實際意義。
兩盞黃皮綠燈頓時將周圍映照的陰氣森森,而這時,憑空吹起一股陰風,讓我不禁感到一絲寒氣,而爺爺雙手合十,在三牲桌前默念祭詞,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隨著爺爺念動祭詞,周圍似乎一下子冷了許多,輕柔的陰風吹拂而過,那懸浮著的兩盞黃皮燈也不停的閃爍,我看著黃皮燈,露出奇怪的表情,黃皮燈可是被燈罩籠罩的,怎么會仿佛被風吹了一樣,不停的晃動。
念誦了小半個時辰祭詞之后,爺爺突然大喝一聲,一下跳起,讓我和刀疤的嘴巴一下子張的老大,要知道那三牲桌足有一米高,寬也有一米半,爺爺竟然直接跳了過去,這種明顯超出我們認知的動作怎么不讓我們倆目瞪口呆。
還不止這些,我還來不及扇身旁的刀疤一個大嘴巴子,來驗證一下是不是做夢,就看到爺爺凌空的身子一指那用血尸樹編織的祭物,用手中桃木劍點了一張符紙,點燃,然后刺向那些祭物,那些祭物嘩啦一聲,紛紛燃燒起來。
那些被點燃的用血尸樹編織的祭物,在燃燒起來后,竟然發(fā)出滋滋的聲音,在它們的嘴中,竟然滴出了一滴滴的紅色液體,難道是鮮血,看到這一幕,我感到自己仿佛一下子在冬天被剝了個干凈,透心涼。
而那些老人也露出驚懼之色,有幾個還在微微顫抖,幾個小孩更是嚇的大哭,但哭聲還沒冒出來就被身旁的大人捂住了嘴,一旁的刀疤此刻也是臉色慘白,我們做夢都沒有想到,血尸樹編織的祭物,在被點燃之后,竟然會流出鮮血。
那鮮血從祭物嘴中滴出,落入溪水之中,剛才還清澈的溪水,一下子變得殷紅如血,太詭異了。
我看到爺爺?shù)纳裆幌伦泳o張了起來,口中念動的祭詞連成一片,正在這時,遠處的天空,突然傳來喋喋的夜梟聲。
十分突兀的夜梟聲,差點將我嚇得尿了褲子,放在平時,夜梟也是平常之音,但在這種場合之下,卻平添無盡的陰森。
聽到夜梟聲之后,爺爺臉色一下子變的蒼白無血,神情莫名緊張起來,甚至我能夠看到爺爺在這冷風習習的夜里,竟然在冒汗。
“爺爺......”看到爺爺?shù)谋砬椋乙詾闋敔數(shù)牟》噶?,忍不住喊了出來,我爺爺年輕時就落了個咳嗽的毛病,不是哮喘,反正到了寒冷的冬季就經(jīng)常犯病,一犯病就全身冷汗,臉色蒼白。
但聽到我的聲音,爺爺雙眸頓時露出恐懼之色,怒吼一聲:“住嘴,啪~”一個巴掌將我扇的原地轉(zhuǎn)了三圈,我一下子被打懵了,從小到大,爺爺都沒有碰過我一個手指頭,這次大祭,我不過是關(guān)心他,竟然被扇了巴掌,這讓我頓時從心底涌起一股怒火。
正要回忒爺爺幾句,祭壇上的兩盞黃皮燈突然熄滅,正當我們不知所措,僅僅剎那間,“滋~”兩盞黃皮燈有一下子亮了。
“啊~~~哇”村民中發(fā)出一聲聲驚呼,幾個小孩也大哭了起來。
這時我也看到了,在血紅色的河面之上,站著一個人影,血肉模糊,而且從頭上不停的流淌著血水,我一下子傻了,本能想跑,卻發(fā)現(xiàn)我的腿根本不聽使喚,不知不覺中我已經(jīng)坐到了地上。
我離河岸最近,血色身影直接朝著我撲來,我想躲,但奈何退都不聽使喚,我感到自己的手臂一陣劇痛,在昏過去的剎那,我聽到爺爺?shù)呐鹇?,以及凄厲的嘶吼聲?/p>
緊跟著我就暈了過去......我卻不知道,這一次大祭,徹底改變了我們村和我一生的命運。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幽幽的醒來,睜開眼睛,就看到正滿眼血絲注視著我的刀疤,看到刀疤如同見了鬼一樣的表情,我不禁虛弱笑道:“你小子這是怎么了?死老娘了?”
我這句話一說,刀疤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死了,死了,都死了,我們?nèi)迦硕妓懒?,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