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替二人包扎好之后,太醫(yī)這才囑咐道:“二位小姐這些時日要多注意飲食忌諱,尤其是這位小姐。”
這話,卻是對謝言晚說的。
聽到這太醫(yī)話中隱隱的擔(dān)心,謝言晚更是疑惑頓起,照理說,這太醫(yī)應(yīng)該能看出來她在傷口上動的小心機,她方才也因此而緊張。
可是這太醫(yī)的反應(yīng),怎的像是自己受傷更嚴重一樣?
難不成,是她做戲做的太好了?
謝琳瑯看向謝言晚的目光更是憤憤,她幾次想要說話,都被蕭念按了下來。
而后,蕭念憐愛的笑道:“你們二人平日里也是鬧慣了的,今日卻是太過分了,琳瑯,還不給你大姐賠禮,打量著她脾氣好,你便這么任性么?”
聞言,謝琳瑯臉上的表情越發(fā)難看,可在看到自己母親的臉色和殿內(nèi)其他人鄙夷的眼神后,她瞬間靈臺清明,起身柔順道:“大姐,對不住,方才不該拉著你去看梅花的。雖說你推了我,可到底咱們是姐妹,我不該失手傷了你。”
她將一切事情歸結(jié)到失手上,可謝言晚卻只做了一個動作。
那就是,在她靠近的時候,下意識露出驚恐的表情。
不必說話,便勝過千言萬語。
這一瞬間,殿內(nèi)的世家夫人們神情更加意味深長了,有那正氣凌然的御史夫人,更是直接開口道:“這姐妹們鬧脾氣都能夠直接動了發(fā)簪劃破臉,若真的鬧起來,豈不是要出人命了?”
這話讓蕭念噎了一噎,剛要說話,就見殿外恭敬地走進來幾個嬤嬤。
正是先前給那幾位世家小姐查驗傷口的嬤嬤們。
“啟稟皇后娘娘,奴婢們已經(jīng)查驗過了,幾位世家小姐身上并無傷痕,也無受傷痕跡。”
也就是說,這幾個世家小姐在撒謊,陷害謝言晚。
這話一出,在場之人的臉色頓時精彩紛呈。而那幾個世家小姐們更是臉色大變,顫聲道:“不可能,謝言晚明明對我們動手了,還打的特別重!”
她們都這么丟臉了,可是嬤嬤們查驗之后卻并未說話,只是讓她們穿好衣服便隨著過來了。
原以為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定然能夠治謝言晚的罪,誰料想,嬤嬤們得出的結(jié)論竟然是這個!
見這幾個人驚恐的辯解,謝言晚垂著眸子,眼中閃過一抹冷笑。
她用的針細如牛毛,刺到人身上劇痛無比,可是絕對不會留下任何傷口。就連太醫(yī)都驗不出來的傷痕,嬤嬤們?nèi)庋鄹豢赡芸闯鰜砹恕?/p>
皇后眼中閃過一抹訝然,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謝言晚,卻見后者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安靜,就連臉上都是古井無波。
太沉靜了,這份沉穩(wěn),怕是她當(dāng)年也難以做到。
這謝家嫡女的手段,倒是讓她刮目相看。
“行了,今日皇上設(shè)宴,不是為了讓你們來鬧的!瞧瞧你們,一個個的身為世家嫡女,鬧得這般不成體統(tǒng),不覺得給自己祖上蒙羞么!”
后面這話,皇后說的格外重,不止這幾個世家女,就連那些家眷們也都紛紛離開座位,誠惶誠恐道:“娘娘恕罪。”
“娘娘,想來這幾位千金是要同臣女開玩笑罷了,您莫要動氣。”
謝言晚聲音響起的時候,以林妍為首的幾個貴女頓時向她投來憤恨的目光,這事兒絕對是謝言晚在搞鬼!
只是她們不糊涂,皇后已然生氣,再鬧下去,只會對自己不利。因此她們縱然不甘,卻也只能借著謝言晚的理由就坡下驢:“是啊,娘娘,我們,我們只是在鬧著玩呢。”
見狀,皇后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淡淡道:“鬧著玩可以,去要注意場合。行了,宴會快開始了,咱們也過去吧。”
她還真看不上這幾個世家貴女,心思狠毒可以,可沒腦子,那就大忌。原本她還想著從中選出幾個,作為太子的助力,可如今看來,卻是些只會添亂的貨色。
反倒是謝言晚,讓她起了幾分心思。
是個好苗子,若是好好兒調(diào)教著,想來能幫助上太子。
見皇后當(dāng)先朝著乾清宮走去,眾人各懷心思,卻都乖覺的隨著皇后一同走了。
謝言晚落后了幾步,便看到謝琳瑯?biāo)浪赖牡芍约骸?/p>
她彎唇一笑,輕聲道:“妹妹這般看著我,莫不是覺得我生的好看?”
“謝言晚!”
謝琳瑯咬牙切齒的叫著她的名字,將聲音壓到最低,道:“今日的事情,我跟你沒完!”
今日謝言晚算計她,皇后之所以沒有斥責(zé)自己,不過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罷了。只是經(jīng)此一事,不但她會落一個跋扈的名聲,就連皇后也不會讓她入主東宮了。
這一切都是謝言晚,才讓她的名聲被毀掉了!
謝琳瑯心里想什么,謝言晚大抵能猜出來,她若有似無的看了一眼在前方走著蕭念,無聲的冷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
謝琳瑯見她這笑容,頓覺得怒火中燒,同時又有些警惕,她這幅看好戲的模樣,難不成又想出什么壞主意么?
聞言,謝言晚挑眉,靠近了她,低聲道:“好妹妹,我笑你呀,不自量力。”
有大長公主府在一日,她謝琳瑯永遠也做不得東宮的女主人,內(nèi)心所愿不能達成,想必也是很痛苦的吧?
“你什么意思?”
謝琳瑯方問了這句話,就見前方已然是乾清宮。
見狀,她心知自己不能再問下去,只能整理了衣襟,隨著眾人齊聲叩拜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皇帝上官煜年近五十,一張臉上保養(yǎng)得宜,眉眼中盡顯刀鋒凌厲。許是長期沉迷丹藥,他的身上更散著硝煙的味道,氣味濃重遮掩不住。
他的身材雖然發(fā)福,身形卻很高大,整體還算是勻稱。臉上雖有笑模樣,卻是不怒自威,帶著上位者的威嚴。
見到皇后,皇帝的臉上微微帶笑,親自上前將皇后扶了起來,道:“平身吧。”說著,他又似是責(zé)怪道:“你身子不好,早些時候不是囑咐了宮人,出門時給你帶著披風(fēng)的么?”
這些年,雖然皇帝后宮里的嬪妃不斷的在增加,可是卻絲毫不影響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
聞言,皇后周氏頓時露了一抹溫婉的笑意,行禮道:“多謝皇上關(guān)心,臣妾沒有那么嬌氣,幾步路而已。”
謝言晚將這一幕收在眼底,心里倒是有些詫異。原先知道蕭家支持二皇子的時候,她還以為皇后不得寵,才會讓這些人起了別的心思呢,今日一見卻并非如此。
難不成,這里面還有其他隱情不成?
她正胡思亂想著,不想隨著蕭念走到謝家位置上的時候,卻微微一怔。
謝家的位置上有四個座位,可是三個并為一排,第四個不但挨著邊界,還往后錯了幾分。
照著規(guī)矩,三品大員的子女雖然都可以隨著進宮,可庶女卻是只能靠后坐在里面。至于妾,那是連進宮的資格都沒有的。
而最后一個快碰到墻壁的座位,赫然是為她謝言晚準(zhǔn)備的。
謝琳瑯扶著蕭念坐下,得意的望著謝言晚,嘴里還挑釁的問道:“大姐怎么不坐啊,莫不是覺得自漸形穢,不敢入席了?”
而謝逍遙臉上也有些不虞,卻不是對著謝言晚。方才謝言晚在發(fā)呆,可謝逍遙卻看得清清楚楚,這座位是蕭念身邊的丫鬟悄悄挪的!
“夫人這是何意?”
謝逍遙說這話的時候,無意中看去,頓時大驚失色,又問道:“她們兩個的臉怎么了?”
怎么一會兒工夫不見,兩個女兒的臉都被包扎起來了?
蕭念冷笑一聲,低聲道:“自然是老爺?shù)膶氊惻畠鹤鱿碌暮檬铝耍?rdquo;
謝琳瑯雖然糊涂,卻斷不會在宮中做出出格的事情,今日要么是謝言晚挑釁,要么就是謝言晚算計!
而謝言晚的臉上則是一派的凄風(fēng)苦雨:“父親,對不住,女兒讓您操心了。”
見她這模樣,謝逍遙有心發(fā)作,到底顧及這里是皇帝的宴席,因沉聲道:“晚兒,你先坐下吧,一切事情等到回府再說。”
“是。”
謝言晚低聲應(yīng)了,見謝逍遙并不說這座位的事情,心中不由得冷笑。這謝逍遙還真能選擇性失憶,莫不是這位置的調(diào)動也有他的一份?
不過,以為用這種手段就能羞辱她,也太小瞧她謝言晚了。
謝言晚大刺刺的坐下,絲毫不在意周遭的目光。
一個座位罷了,又不能讓她少塊肉,反倒讓她更看清楚眼前這群人的本性。
皇后只是朝著這邊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對于她來說,謝言晚跟蕭念母女的關(guān)系越僵,她便越放心讓謝言晚進東宮,所以這些事情她并不會管。
恩惠是要施的,但不是現(xiàn)在。
“皇上,時辰不早了,咱們開宴吧。”
聞言,皇帝卻是搖了搖頭,笑道:“再等一等吧,還有一個人沒來呢。”
他這話一出,臨近的幾個嬪妃神色都有些不大好看,就連皇后也是強忍著怒意,輕聲道:“可是,讓滿朝文武等他一人——”
她話音未落,便聽得門外有男人的聲音傳來:“微臣來遲,還望吾皇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