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躺在床上,只后背還是火辣辣的疼。
掙扎著爬起來,我扭著脖子對著鏡子看我的后背。
“這是什么鬼東西?”
我的背后竟然出現(xiàn)了那副古怪尺子的圖案。那一龍一虎,面目猙獰,齜牙咧嘴的,仿佛在嘲笑著我。
更讓我氣憤的是,那黝黑的板子中間竟然雕刻的是一只烏龜,烏龜?shù)男《涛舶屯暇锞镏?,腦袋無精打采的低垂著。烏龜腦袋的位置正好垂在我的尾巴骨的上。
“這也太他媽難看了!老東西,我和你沒完!”我都氣哭了。
我跳下床,鞋都沒穿,從門后抄起根木棍就往道觀大殿跑。
“看我不把這破泥胎給砸了!”
道觀大殿里,那個呆呆的天師像是師傅的寶貝疙瘩,平常碰都不讓我碰。
當我掄起木棍要砸天師像的時候,師傅不知道從哪里跑來,死死的抱住了我。
“無量天尊,乖徒弟,這天師像你可動不得!”師傅一急,就連平常不怎么念的道號也出來了。
“我不管,你看你給我后背弄的什么玩意?我還怎么娶媳婦?小麗都說了,有紋身的都是壞人!”我哭得是鼻子一把淚一把,拼命的要去砸天師像泄憤。
小麗是山下王大嫂家的閨女,比我大一歲。自從見她第一眼,我就喜歡上她了。我背后紋了個這么古怪嚇人的東西,要是讓小麗知道了,那還了得?
“你懂個屁,你這后背上的東西可是個絕世寶貝,神鬼不懼,以后誰也不敢欺負你!”師傅氣得渾身哆嗦,奪下我手里的木棍扔在地上。
師傅的話,讓我半信半疑。雖然師傅嘴里基本上沒實話,但看他現(xiàn)在的神情,不像是說瞎話。
“等我去試試,不靈了我再找你這個老東西算賬!”我撿起地上的木棍就下了山。
山下村子里,有一群孩子老是欺負我,領(lǐng)頭的孩子王叫李大賴。在他的鼓動和教唆下,除了小麗,沒孩子敢和我玩的。并且他老是帶人堵我,我被他欺負了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正好拿他開刀報仇……
沒過半個小時,我就鼻青臉腫的帶著一身傷逃回到道觀,往地上一躺,連找?guī)煾邓阗~的力氣都沒有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師傅見了,抱著肚子樂個不停。
“師傅,我是你寶貝徒弟不是?”
“嗯……”
“那你為啥騙我,說背后有了這古怪的圖案,就誰都不怕?”
“呆瓜子,我是說將來,懂不……”
“屁將來,你趕緊把我背后這圖案給弄掉,不然我就離家出走,不認你這個老東西!”
“不后悔?”
“后悔我就不是你茅九的徒弟……”
“那你跟我來……”
要么是我太小的緣故,要么就是師傅人老成精。我為了能消除背后這古怪的圖案,不知不覺上了老狐貍的圈套。每天,我總是心甘情愿讓師傅用一種古怪的液體在我背后涂抹。
這種古怪的液體盛放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瓶里,金黃金黃的,打開蓋子,就能聞到一股特別好聞的香味。這種香味仿佛山下商店里的糖果,誘引得我都想偷偷喝幾口。
師傅仿佛猜透我的心思一樣,不止一次的告誡我,這東西喝下去是會死人的。
我嚇得徹底打消了偷喝的念頭。但這東西每次涂抹在我的后背,我都有一種超級舒服的感覺,仿佛全身的毛孔都被打開一樣。
讓我覺得更古怪的是,無論師傅在我的后背涂抹多少這種古怪的液體,都從來不會有流溢下來的現(xiàn)象。仿佛這些古怪的液體,全被我后背古怪的圖案給喝掉了。
我不止一次問師傅這是怎么回事。師傅支支吾吾的解釋,這種液體就像山下女人們用的化妝品一樣,涂到皮膚上,就會很快被吸收了。
我不信,趁著師傅睡著,把這古怪的液體倒了些在師傅的手背上,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這些液體一丁點都沒有被吸收。
師傅肯定騙了我!
隨著每天不間斷的涂抹,后背上的古怪圖案似乎有些淡了,但離消失還差得太遠。于是我又哭又鬧。師傅讓我別心急,接下來的治療才是最關(guān)鍵的。
于是師傅又在這古怪液體里,加入了一種顏色暗紅的液體。這種液體聞起來帶著一股腥臭味。當這兩種液體混在一起,氣味難聞不說,顏色更是妖異得瘆人。
我問師傅這東西是啥?師傅說,這是他在后山采的一種藥材,對擦除后背的圖案有很好的效果。而且必須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涂藥,效果才能更好。
可涂了兩次后,我堅決反對師傅再給我涂了。不是效果不好,而是我被嚇壞了。
每次師傅給我涂抹這種古怪的液體的時候,外邊都會起風。
這風起得不大,但卻邪乎得厲害。刮得緊閉的門窗都會咣當咣當?shù)捻?,吹在我的后背,我都能感覺到這風竟然吹到我的骨頭縫里。
而且屋外還有貓叫喚!是黑貓,不是一只,是一群!叫聲凄厲得仿佛下崽的老貓丟了小崽子一般。
透過門縫,我能清楚的看到黑暗中一雙雙如燈籠一般的眼睛,比后山野狼的眼睛更亮更瘆人。
道觀不養(yǎng)貓!山下村民養(yǎng)貓,但絕少養(yǎng)黑貓。
我年紀雖小,卻知道黑貓是不祥之物,黑貓叫更不是啥好事。
師傅堅決反對我的建議。只不過為了不再讓我害怕。他把涂藥的地點換到了道觀大殿。
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師傅總是把我叫到道觀大殿里,當著天師像的面涂藥。
涂藥前,師傅還把掛在他房間里的桃木劍放在身邊,然后畢恭畢敬的沖著天師像,先上三炷香,再念幾句我聽不懂的話。
我不明白師傅為啥要這樣做?問師傅,師傅神神秘秘的也不說。
只不過外邊再也沒起風了,黑貓也再沒來過,一切都回歸到平靜。
隨著涂抹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后背的那古怪圖案真的越來越淺了。師傅說堅持涂抹九九八一天,古怪的圖案就會徹底消失不見了。
我記得很清楚,最后一天晚上,恰逢是農(nóng)歷十五。師傅沒有按往常的時間給我涂藥,而是要等到半夜十二點。雖然我很困,但想想今天一過,我后背上的古怪圖案會消失,于是我也就忍住了。
師傅特地洗了澡,換了身新道袍,就連平日里不怎么戴的道冠師傅也戴上了。也不知道他從哪里翻來一些破爛發(fā)黃的紙片,紙片上畫著不同的古怪圖案。師傅把這些紙片全貼在了額頭、前胸后背上。師傅這身古怪的行頭惹得我哈哈大笑。
但師傅很嚴肅,告誡我不要說話。他只是緊盯著大殿墻上的那個掛鐘。
十二點剛過,師傅就開始行動了。對我來說,一切都如平常??晌夷苊黠@感覺到師傅的手顫抖得厲害。
突然,外邊起風了,這風來得又急又猛。外邊的樹枝打著窗欞,噼里啪啦的響著。
咯吱,窗戶猛然開了。
喵……
陡然,一只大如土狗的黑貓竄到了窗臺上,直勾勾的瞪著我。突然,這只黑貓伸出舌頭,嘴角慢慢的往上揚起。它,竟然笑了……
“師傅,師傅,黑貓笑了!”我嚇得脊梁骨冒冷汗。
“別動!”也許是在關(guān)鍵時刻,師傅死死的摁住了我。隨手從衣服上摘下一張紙片,朝著黑貓扔了過去。
說來也邪門,黑貓仿佛害怕這東西一樣。陰冷的瞪了我一眼,隨后跳下窗臺消失不見了。
咣當,咣當!
“師傅,有人在砸門!”我害怕得抱著腦袋,不敢去看。
“不要動!”師傅摁住我的力氣越來越大……
咚……
門開了!
我扭頭一看,一個穿著大紅囍服蒙著蓋頭的女人從外邊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