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后。
這天,楚安安正哼著小曲給自己新培育的毒草澆水,便聽到一陣難聽到爆的笛音。
楚安安一摸腰間,當(dāng)下便扔了水瓢罵罵咧咧地朝山下沖去:“小兔崽子,又偷老娘的笛子,看老娘不揍得你懷疑人生!”
走了沒多久,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到一個橙衣少年抓著自家小子的胳膊。
楚律雖然奮力掙扎著,但顯然擰不過橙衣少年,沒多久小家伙就被橙衣少年提住腰,整個倒掛著丟了出去。
這一摔很重,楚安安皺眉,她是個極其護(hù)短的人,雖然兒子來得莫名其妙,可陪伴了她良久,是自己人,動她可以,但動她在意的人那便是自尋死路!
楚安安的臉色陰沉了下來,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快。
楚律聽到腳步聲抬起烏漆墨黑的小臉奶聲奶氣地喊道:“娘親,這個壞人非禮張爺爺!”
楚安安腳下一個趔趄,差點(diǎn)摔了個狗吃屎,她做夢都想不到她們投奔的獵戶,一向?qū)λ疹櫽屑拥膹埐谷皇莻€老來俏!
哎呀呀……這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接受到楚安安異樣而又耐人尋味的目光,橙衣少年的一張俊臉黑成了鍋底色:“混賬,本少俠可是天下第一劍客沈亦宸,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分明是你們勾結(jié)一氣,老的想要當(dāng)眾行兇,小的就胡說八道污蔑本少俠清譽(yù),簡直是豈有此理!”
楚律也怒了,亮閃閃的大眼睛生氣地回瞪著對方,但因?yàn)閭€子太矮看上去完全沒有氣勢,于是他便自認(rèn)機(jī)智地插著腰努力挺著自己的小胸膛叫道:“你撒謊!小綠明明看到你抓破了張爺爺?shù)囊路?,娘親說了,抓破衣服就是非禮!”
似乎是怕楚安安不信,楚律指著橙衣少年的腳邊道:“烤雞也看到了,它可以給小綠作證!”
楚安安順著楚律臟兮兮的手指看去,只見一只黃色的小雞正瞪著眼珠子、勤勤懇懇地啄著沈亦宸的靴子。
那小黃雞只有巴掌大小,可楚律自從將它撿回來,又開開心心地孵出它以后一直都非常寶貝它,走哪兒帶哪兒,還央求楚安安給小家伙賜了名。
楚安安本來想烤了小黃雞犒勞下自己的肚子,可拗不過兒子的懇求,于是只好給了小家伙烤雞的名號。
烤雞雖然弱小,可對楚律十分忠心,但凡有人對楚律不利,它便會沖上去一個勁地啄對方。
可顯然,這一次烤雞失策了,它引以為傲的小尖嘴對于沈亦宸來說根本不起作用。
“什么烤雞炸雞,滿嘴胡說八道!本少俠的規(guī)矩是不打女人和孩子,今天就破例教訓(xùn)你,免得你日后管不住嘴!”
說著沈亦宸想要撲上前抓楚律,楚安安眼疾手快地護(hù)住兒子,同時搶過竹笛飛快地吹了起來。
隨著笛音響起,周圍出現(xiàn)了獨(dú)特的嗡鳴聲。
沈亦宸警覺轉(zhuǎn)身,竟然看到一大團(tuán)的黑云朝他襲來,離得近了才看清是數(shù)以百計(jì)的胡蜂!
“該死,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胡蜂!”沈亦宸哪還有心思管楚律,他立即脫下外袍罩在自己臉上,同時拼命揮劍保護(hù)自己。
“噹噹噹”,一時間只剩下蜂針與劍撞擊的聲音。
這些胡蜂是楚安安花費(fèi)無數(shù)精力培養(yǎng)出來的,雖然毒性不強(qiáng),但勝在兇猛,然而沈亦宸的武功遠(yuǎn)遠(yuǎn)高于楚安安的預(yù)測,不少胡蜂都死在了他的劍氣之下。
楚安安心火直燒,混賬,這小子不但欺負(fù)她兒子,還把她的胡蜂當(dāng)白菜砍,當(dāng)她們母子是軟柿子嗎!
楚安安的殺心頓起,手指變換間竹笛發(fā)出了更尖銳的聲音。
胡蜂從四面八方的群攻聚攏成了一只巨大的黑手,正一寸一寸地朝沈亦宸迫近,勢要將他連骨帶皮地捏碎。
沈亦宸已經(jīng)將劍揮到了極致,可奈何胡蜂數(shù)量太過驚人,又無孔不入,他漸漸敗下陣來。
“別殺他!”
眼看著黑手越縮越小,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張伯連連出聲阻止,楚安安這才冷著臉停下了吹奏,胡蜂四散露出了少年狼狽的模樣。
他頭發(fā)散亂,衣衫破裂卻依然保持著華貴的氣質(zhì)。
其實(shí)沈亦宸長得相當(dāng)俊俏,棱廓分明的臉,恰到好處的劍眉,一雙狠厲的鷹眼,配上一身橙服,看上去很有氣勢。
然而此時此刻,就算是貝克漢姆,楚安安也不會多看一眼,她冷聲道:“張伯,你知道我的脾氣。”
張伯連連點(diǎn)頭道:“小綠她娘,這一切都是誤會,剛才那位公子昏了,俺是想幫他一把,結(jié)果這位少俠誤以為俺們是強(qiáng)盜……”
話沒說完,幾步開外,一群人氣憤地打斷張伯:“休要狡辯!幫忙需要脫衣服嗎?那黃毛小子還想對著我家公子撒尿,你們分明是想趁我們找水之際羞辱死我家公子!要不是沈少俠恰巧經(jīng)過,我家公子早就遭你們毒手了!”
楚律從楚安安身后探出小腦袋,眨巴著大眼睛解釋道:“娘親說過小綠的尿是無價之寶,小綠是在用寶貝救人,不是害人!”
“狗屁!”對方聽了直接爆了粗口,原本他還想再罵,可一對上楚安安冰冷的眼神只好將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胡蜂的厲害他們是有目共睹的,就連劍術(shù)超群的沈亦宸都如此狼狽,更別說他們了。
場面一時僵在原地,這時,人群中有人歡天喜地地喊了一句公子醒了,便傳來了一道虛弱的呵斥聲:“誰都不許無禮!”
慢慢的,一個白衣男子被人扶了起來,他長相頗是秀氣,氣質(zhì)高潔而清華,給人如沐春風(fēng)的美感,可是他的面色卻蒼白如紙,嘴唇更是紫得嚇人。
他看著張伯歉疚地道:“你們沒有冒犯我,是我的手下沒弄清狀況,污蔑了你們,求老伯贖罪。”
男子斷斷續(xù)續(xù)地解釋了一番后便喘不過氣來,一張俊臉更是因?yàn)楹粑粫扯锍闪俗仙?,看上去著?shí)嚇人。
眾人一陣的手忙腳亂,棕衣老者不停地往他體內(nèi)輸入真氣,但杯水車薪,無濟(jì)于事。
“娘親,他又喘不過氣了,好可憐啊……”楚律扯了扯楚安安的衣角。
楚安安不為所動:“你忘了那些人是怎么冤枉你的了?娘親告訴你多少次了,閑事莫理!”
“混賬,你怎能如此小肚雞腸!”沈亦宸看不下去了,“你要是有本事就應(yīng)該盡一份力,否則你就是冷血無情,視人命于無物。”
“關(guān)你屁事?你還是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吧!”
楚安安轉(zhuǎn)向沈亦宸,沈亦宸頓覺后背發(fā)毛,這眼神好可怕!
如此冷凝的目光他只在那人身上見過,可那人武功卓絕,而眼前的女人尋常到連內(nèi)力都沒有,怎么會有這么犀利的氣勢?
一定是天氣太熱,熱得他感官出問題了!
沈亦宸晃了晃腦袋道:“你什么意思?”
楚安安慢悠悠地道:“你冤枉我兒子又毀了我那么多胡蜂,老娘要是不扒下你的一層皮就跟你姓!”
沈亦宸立即感到一束冰冷的目光正在不停地上上下下掃射著自己,仿佛要將自己原地解剖一般。
他的耳旁又開始出現(xiàn)了嗡鳴聲,原本四散的胡蜂有了聚攏的趨勢,驚得沈亦宸渾身緊繃。
好在張伯分散了楚安安的注意力:“小綠他娘,你就看在俺的面子上幫幫他吧,他還這么年輕,怪可惜的!”
楚安安還想拒絕,可張伯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她,楚安安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上前看診。
然而不出她所料,弱公子的隨從們根本不領(lǐng)情。
楚安安無所謂地扣著指甲道:“老娘有的是時間跟你們磨嘰,但你家短命鬼的哮喘是急癥,可拖不得!怎么做最劃算,你們自己商量清楚。”
“你……你這個毒婦,你才是短命鬼!”要不是眼前的人是一介女流,隨從們真恨不得撲上去從楚安安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楚安安挑眉欲走,棕衣長者嘆道:“讓她過來試試!”
“福長老!”隨從們堅(jiān)決不肯,“這些人來歷不明又奇奇怪怪的,萬萬不可輕信啊!”
“不救拉倒!老娘還嫌浪費(fèi)藥材呢!”楚安安翻了個白眼。
“你們還有更好的辦法嗎?”福長老瞪了他們一眼,幾人乖乖閉上了嘴,福長老又說了一通好話才哄得楚安安搭脈。
弱公子的哮喘比她想象的更嚴(yán)重,加上此前他的體內(nèi)還有深入肺腑的毒素,可以說幾乎沒救了。
“算你走運(yùn)!剛煉好的藥,正缺人試藥,便宜你了!”楚安安將一粒藥丸塞進(jìn)了他的嘴里。
福長老猛地睜大了眼睛:“你說什么,你竟然敢拿我家公子試藥!老朽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