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潘家園買東西看的就是眼力,不過這地攤上的物件大多都是假的,偶爾有幾個真的也都被江流這樣的老手尋摸去了。
江流畢竟年輕,所以還算有個天然的掩護(hù),不像那些看著就有仙氣的老頭,身邊圍著一群學(xué)生,只要他看上了基本就都是有點名堂的東西,江流看著手里的東西。
是兩方硯!
一個是風(fēng)字硯,一個是葫蘆硯,其實倒也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但是江流卻相中了這兩個東西。
風(fēng)字硯是在唐代比較流行的,葫蘆硯就比較晚了。
江流在手里看著,身后幾雙眼睛也都是一直在盯著,這行有個規(guī)矩,只要上手的人沒有放在攤位上面,就算是以再低的價錢買到了,身后的人也不能搶,只能等江流放下。
所以根本不會出現(xiàn)小說里的那種,兩個土豪爭一個攤位的東西。
“老板,多少錢,這兩個東西。”江流看著眼前也就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說道。
“一方三百,兩方六百。”老板也回答的很干脆,這兩方硯估計也擺了很久了。
江流嘴一扯看著兩方硯說道:“老板,幫我打包,兩方硯就五百算了吧。”說著還挑了挑眉毛,把五百塊錢賽到了他的手里,這老板也沒推脫,到這里這場買賣也就算是做成了。
江流提這個包裹,也是很開心,他倒不是因為撿了個便宜,其實這兩方硯市價也沒有多高,不要說現(xiàn)在的他,就算是以前的他也根本不放在眼里,他享受的是這樣的過程,
這也是他自己獨有的樂趣。
“老板。”江流拿著東西走出人群,身后突然有個人把他喊住了。
穿著一身普通的T恤加牛仔,跟之前江流看到的根本不同,之前穿著山本耀司的衣服,看起來像是yohji江流估摸著怎么也要個四萬多吧一套,可是現(xiàn)在卻好像都是淘寶上買來的九塊九包郵。
不過看起來倒是蠻干凈的就是了。
“秦然?你怎么會在這里。”江流一只手拿著東西,還是打了個招呼。
“老板,我剛才回去了一次把東西都帶來了,先給你看看。”秦然看著江流語氣有些打顫,同時也把手里的東西遞了過來,看起來倒還真的像一個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
江流下意識的瞇了瞇眼睛,看到了他那雙重瞳之后,甚至感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不是說容貌,而是氣質(zhì)和感覺。
他也早已經(jīng)過了以貌取人的年齡,自然不服因為一件衣服對他高看或低看一些,只是這個家伙絕對沒有安好心,所以江流才讓他留下了,畢竟明里的敵人總比暗地里好許多。
只可惜江流不是上帝視角,不知道他已經(jīng)被至少三方面的人盯上了。
江流摸了摸肚子隨意的說道:“既然來了,請你吃個飯,也好看看你的能力。”
江流說完話,把手里的東西,抱在懷里,率先走到了前面,秦然也是有些誠惶誠恐的跟在后面,不過始終落了半步,等走出了這人山人海之后,秦然一直盯著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江流也不搭理他,朝前走著往一家熟悉的店面去。
剛剛坐下,老板娘也是走了過來:“小江?帶朋友來了?”
“恩,還是老樣子加個硬菜,喝酒嗎?”江流前面的話是對著老板娘說的,最后一句是看著秦然說的。
秦然也是一懵隨后說道:“喝,喝。”
江流笑了笑接著說道:“那就來瓶半斤的酒,小飲怡情。”
看著老板娘走遠(yuǎn),江流把手里的東西放在地上,他沒有放在桌子上因為這是在大廳里,并不是雅間,人來人往這是外禍,酒桌上觥籌交錯這是內(nèi)患,所以還是放在地上穩(wěn)當(dāng)。
坐在對面的秦然盯著自己的手,就像是上面油畫一樣。
“怎么,剛才一路上都盯著這兩方硯?想要?”江流看著他說道,如果他說要,江流也就隨手給他了,一件古董只有被放在喜歡他的人手里才能散發(fā)他自己的光芒。
當(dāng)年唐寅的一張名畫是在賣破爛哪里用幾毛錢買來的,一放在博物館里,就顯得光芒萬丈。
秦然聽著江流的話擺了擺手說道:“不是想要,只是再想剛才的事情。”
“剛才的事,你說說看,反正現(xiàn)在等著也是等著。”江流看著他說道。
秦然咽了口口水說道:“剛才您在地攤上的時候,好像一拿起來就沒有放下,就連詢問價錢的時候也是沒有松手,這是有什么原因嗎?”
江流看著秦然的神情動作,根本不像是偽裝,可是怎么就短短一兩個小時就活生生的變了一個人呢?難道說是雙胞胎?細(xì)想了一會江流也是開始解釋他的問題:“我剛才在哪里一蹲,我就看到了身邊有幾雙眼睛。”
“不知道有沒有你的一雙,而我當(dāng)時只要放下這方硯,那人肯定就會把它拿起來,不知道是認(rèn)識我還是怎么樣,但是規(guī)矩在這,我不松手他們就算是再多的錢也沒法買。”
“那他怎么不趁著你沒有問價,先出個高價呢,那老板也不傻肯定會提價的,這地攤上又不是明碼標(biāo)價。”秦然想了想說道。
江流隨手接過身邊服務(wù)員遞過來的菜把它放在了桌子上才說道:“人都是自私的,人心更是如此,他寧愿自己買不到,也不會便宜了其他人,當(dāng)然別人看貨的時候,旁人是不能摻和這件寶貝的,這也是規(guī)矩。”
看著秦然似懂非懂的,江流也沒在意。
“你是哪里人啊,京北的?”江流看著酒上桌了,也是分別給兩人倒了一杯,心里也是有些詬病,這家伙原先不是挺能說的嗎?現(xiàn)在這么內(nèi)向,連給老板倒酒都不會。
不是江流在乎這個,只是這家伙如果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xué)生,江流招他有個什么用。
秦然看著被子里的酒,正好一人一杯,二兩多一點也是回答到:“恩,京北本地的。”
江流聽著他的回答連問的想法都沒有了,只是感覺有些無趣,好像是一拳打在了空處,這個家伙真的像是一個愛學(xué)習(xí)的學(xué)霸,如果真的是偽裝的那就可怕了。
“老板,能不能再問你一個問題。”
“恩說罷。”江流和他碰了碰杯輕輕的說了一句。
“老板您在潘家園有這樣一家大門店,為何買東西的時候,還……還……。”秦然說著說著好像感覺有些不對,有些卡殼。
江流夾了一筷子菜笑道:“還斤斤計較是吧,跟地攤攤主討價還價。”
等嘴里的菜吃完,江流才看著眼前這個還很青澀的臉說道:“你覺得我是在乎那一百塊錢,還是覺得這個東西是稀世珍寶。”
秦然看著江流也覺得有些尷尬,猛然的一拍額頭說道:“難道這又是規(guī)矩?”
砰
兩個人碰了一下杯子,酒被下了一些,江流才說道:“潘家園能在京北存活這么久,賣的還都是舊東西,尊的自然也是舊規(guī)矩,但是隨著時代進(jìn)步,一些規(guī)矩也是與時俱進(jìn)。”
“不過像這種小事情,已經(jīng)成為了我們生活的本能,所以也不能算作規(guī)矩吧,暫且成為約束,其實我還價是為了他,而不是為了我自己。”
江流說到這里,也是吃了一口菜。
但是秦然就像是一個小白兔一般看著江流快速的說道:“為了他?”
江流把筷子放下也是加重了一些語氣:“對,就是為了他,你說我剛才如果直接扔給他六百塊錢,拿起來就走他會怎么想。”
“他會后悔,要低了,說不定剛才要五百一個,我也愿意買呢。這一來一回他就能多賺幾百塊,可是我剛才也沒有多還價,只是一百而已,所以他呢也很高興覺得自己這個價錢要的正合適。”
江流說到這里又頓了頓看著秦然的眼睛說道:“你記住這句話,你還價是為了對方。”
都是一些小事,也都是江流的一些點撥,可是這個家伙雖然好學(xué),但是好像真的沒有什么亮點,除了這雙瞳孔,讓他自己因此而不凡,隨后江流也就不再接他的話茬。
酒喝完之后都是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
吃著吃著秦然的手機(jī)響了,只看著他接了說了兩句,臉色有些著急,秦然也不在意就說到:“有事你就先走吧,我家近。”
秦然報了聲歉意,然后就站起身來準(zhǔn)備走出去,可是剛剛走出兩步,江流突然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喊道:“秦然。”
秦然正走著,突然聽到身后一聲響,然后就是江流的喊聲,也是下意識的回了頭。
這是怎樣的一雙瞳孔啊。
殺氣,死意,狠毒,睿智,冷漠。
可是在看到江流之后眉毛輕輕抬高,又恢復(fù)了人畜無害的樣子,看著江流說道:“老板,什么事情。”
江流看到那雙眼睛,就知道這家伙絕對不是普通人,也是笑了起來,笑的旁邊的人都覺得他像是神經(jīng)質(zhì)一般,他看著眼前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來的秦然輕輕的說道:“明天來上班,別忘了,身份證帶上。”
秦然走遠(yuǎn),江流看著旁邊的老板說道——上酒,上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