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那一團紙灰,頓時嚇得魂不附體,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要逃遠點。誰知道手腳沒有力氣,剛站起來就撲通一聲,又摔倒在地上。
灰頭土臉,真是狼狽到家了。
封七和李長庚已經(jīng)把墳頭堆好了,遠遠地看見我在這邊又是大叫又是摔跤,連忙趕過來了。
封七扶住我:“怎么回事?”
我擺了擺手:“見鬼了。”
李長庚說:“我知道你最近生活不順利。這時候就別抱怨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差點被他噎死,瞪著眼說:“我真的見鬼了。人死了之后變成的那東西。”
李長庚愣了一下,然后說:“你少了一盞本命燈,見鬼不是很正常嗎?這么大驚小怪的干什么?”
他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好在封七是個正常人,問我:“那只鬼什么來歷?有什么目的?”
我把剛才的事詳細的講了一遍,然后問封七:“你知道這里有崔公祠嗎?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封七說:“我也沒聽說過。不過……咱們村以前好像真的有姓崔的。”
我咦了一聲:“怎么說?”
封七想了想說:“我小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封家已經(jīng)開始接連死人了。那些爺爺輩的老人就開始商量怎么辦。我在旁邊隱隱約約聽見說,會變成崔家人那樣。”
封七點了點頭:“沒錯,當時是這么說的。好像姓崔的人也去破廟拜過神,最后全死光了,比我們封家還慘。”
我看了看破廟的方向,那里完全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像是死亡一樣沉寂。
我長舒了一口氣:“咱們走吧。”
我很想回到村子,洗個澡,換身衣服,再也不想什么破廟,什么新娘子,什么鬼紋。
但是李長庚把我攔住了:“你說……那個姓崔的老頭,會不會知道祭靈廟的事?”
封七是個直腸子,也沒考慮李長庚這話的含義,馬上回答說:“我看他八成知道。”
李長庚就用蠱惑的語氣對我說:“小風(fēng),要不然你去崔公祠見見他?跟他打聽一下破廟的事。一來,能救出來你叔爺,二來,能知道我?guī)煾傅南ⅰ?rdquo;
我驚訝的看著他,心想:我在他心里就這么蠢嗎?這是見鬼啊,危險萬分的事,憑他一句話我就奮不顧身的去了?
李長庚看到我的目光,馬上又拍著胸脯保證:“我陪你一塊去,行不行?你絕對不會有危險的。唉,主要是那老頭沒有邀請我,不然的話,我就自己去了。”
其實這幾天和李長庚接觸下來,我感覺到他是有些真本事的。在破廟里面被困在井底,沒準真是不小心中招了。
至于他的本領(lǐng)高還是低,我就拿不準了。因為我也沒見過什么高人。至少他比我叔爺要厲害。
我想到叔爺,就沖李長庚點了點頭:“好吧,我去找那老頭問問消息。不過……這里根本沒有崔公祠,我去哪找他?”
李長庚擺了擺手:“什么崔公祠,說的挺好聽。那只老鬼在給自己臉上貼金而已,這里有沒有崔家祖墳???”
這話是向封七問的。估計李長庚也看出來了,封七對村子的了解,比我要透徹多了。畢竟封七比我大了幾十歲。
封七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搖了搖頭:“沒有崔家祖墳。”
李長庚又問:“那有沒有無主的墳?”
封七指著西邊說:“倒是有一片亂葬崗。”
李長庚一拍手:“那里就是了,咱們趕快走吧。”然后他就拖著我向那邊走去。
我無奈的叫了一聲:“那里是不是崔家祖墳啊,你就帶我進去?別到時候沒有看見姓崔的老頭,倒遇上了別的厲鬼。我這條命就真的讓你給折騰沒了。”
李長庚說:“你們這村子,交通閉塞,能有多少外來人?怎么會形成一片亂葬崗?那個地方,肯定是姓崔的祖墳。崔姓死絕之后,顏姓和封姓人把他們的墓碑推到了,謊稱是亂葬崗。”
“為什么這么干?”我和封七齊聲問。
李長庚瞟了我們一眼:“我哪知道?也許是蓋房子石料不夠用了,借兩塊墓碑湊湊數(shù)。”
李長庚完全是在胡說八道,有誰蓋房子用墓碑?不嫌晦氣嗎?
其實我和封七心里都有一個猜測,那就是姓崔的人犯了什么忌諱,所以顏姓人和封姓人默契的把他們從記憶中抹除了。
時間不長,我們已經(jīng)走到亂葬崗?fù)鈬恕?/p>
這個地方我小時候也來過,那是一年夏天,傍晚的時候,我和一些小孩在河邊抓螢火蟲,結(jié)果越跑越遠,來到亂葬崗這里。
那時候不知道亂葬崗是做什么用的。我看到這里有一團團的綠光。以為這里有數(shù)不清的螢火蟲,就興沖沖的跑進來。
進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螢火蟲,是白骨發(fā)出來的磷光。
多少年過去了,那天晚上的場景依然時不時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讓我全身發(fā)寒。
“咱們走吧。”李長庚朝我擺了擺手,要和我進去。
我有點不想去,封七倒是躍躍欲試,主動跟上。
我有點好奇的問封七:“你不怕?”
封七說:“我怕,就因為怕才進去,我得跟李大師在一塊,看見他心里就踏實了。”
我有點無語的想:封老哥啊,個人崇拜害死人啊。
我們?nèi)齻€并肩走到亂葬崗深處。
這時候就能看出來,這確實不是亂葬崗,而是一處祖墳。
因為它是建在一個平緩地土坡上面的??可较蛩鲫幷俸线m不過了,而且墳包自上而下,整整齊齊。一副長幼尊卑,很有秩序的樣子。
只不過,我們走了一圈,并沒有看到姓崔的老頭。
封七眨巴著眼看李長庚。
李長庚有些無奈的說:“那只老鬼不敢現(xiàn)身,看樣子他只想見小風(fēng)一個。”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樣吧,我們在亂葬崗?fù)饷妫h遠地看著你,如果有什么事,你只要喊一嗓子,我們就會趕過來了,你絕對沒有危險。為了你叔爺,犧牲一下,怎么樣?”
我只好點了點頭。
如果李長庚開始的時候就說,讓我一個人進來,他和封七站在亂葬崗?fù)饷娴戎?。那我是無論如何不肯來的。而現(xiàn)在,我雖然不情愿,終于還是接受了。
由此可見,李長庚深諳討價還價的技巧。先給對方一個不太低的低價,等對方勉強接受之后,再找一個理由壓價……
李長庚和封七退出去了,而我手里攥緊了五帝錢。求人不如求己。如果真有危險,等著李長庚從幾十米開外趕過來,黃花菜都涼了,我必須有自保的能力。
他們倆走了,我開始在亂葬崗獨子轉(zhuǎn)圈。希望姓崔的老頭出來見我。
在轉(zhuǎn)圈的過程中,我看到有幾個墳?zāi)挂驗槟昃檬?,被雨水沖垮了。更有一處,甚至露出來里面的白骨。
入土為安,入土為安。骨頭被沖刷出來,暴露在空氣中。想必死人也不安寧吧?
我心里依然害怕鬼魂,但是對死人也有了一絲同情。
我猶豫了一下,就蹲下身子,大著膽子捧起幾把浮土,把這白骨蓋住了。
這時候,我聽到身后傳來幽幽的一聲:“謝謝。”
我吃了一驚,猛地一回頭,看到身后有一間瓦房。
瓦房用的黑磚黑瓦,上面掛著一塊黑乎乎的牌匾。牌匾上三個黑色的大字:崔公祠。
原來,崔公祠,真的在祖墳里面。
我知道,這很有可能是鬼魂弄出來的障眼法。不過這時候我也顧不上那些了。
我站在祠堂門口,硬著頭皮說道:“老爺子,我來找你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