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蜜!”卿酒酒大驚。
皇后反應過來,眼中狠色一閃,竟抬腳就將卿蜜蜜踹下臺階。
卿蜜蜜咬著不松手,人一滾下臺階,就從皇后手上撕下塊皮肉來,頓時鮮血淋漓,好不猙獰。
“啊,痛煞本宮!”皇后痛徹心扉,皮肉上神經(jīng)末梢最多,這要比傷著肉更痛。
卿酒酒快若閃電,沖的過去,然還是沒接住摔下來的卿蜜蜜。
她眼睜睜看著卿蜜蜜腦袋磕在漢白玉的臺階上,發(fā)出悶悶地咚聲,隨后滾落幾圈,到她腳邊時,地下已經(jīng)染上了鮮血。
那一下,卻是將她額角給磕破了,小拇指長的傷口,寸許深,醫(yī)治不及時,往后怕是要留疤的了。
卿酒酒雙手顫抖地抱起卿蜜蜜,她神色很平靜,可濃墨黑瞳之中卻又暴風驟雨的壓抑。
“蜜蜜?”她小心翼翼地喊了聲。
卿蜜蜜睫毛翕動幾下,跟著偏頭暈死過去。
卿酒酒趕緊扯下中衣襯擺,給卿蜜蜜額角做了緊急包扎,至少不再流血了。
皇后那邊,宮娥圍繞,沒走的御醫(yī)趕緊給皇后處理傷口。
雨秋怒不可遏,她素手一指,對殿外的禁軍侍衛(wèi)道,“來人,娘娘遇刺,將這倆刺客拿下,就地仗斃!”
卿酒酒豁然抬頭,她冷冷地掃了眼只是皮肉傷的皇后,又瞥著狐假虎威的雨秋,冷聲道,“娘娘,真要如此?”
雨秋冷笑,“傷了娘娘,誅了整個平忠王府都不夠,你一區(qū)區(qū)縣主,算得了什么!”
禁軍侍衛(wèi)提刀鏗鏘進來,卿酒酒視而不見,她臉上露出譏誚,“行,平忠王府就在那,隨便殺。”
那些人的死活,與她卿酒酒何干?
雨秋暴怒,“還愣著干什么,打死她們!”
卿酒酒解下腰帶,將卿蜜蜜背背上栓著,她一身冷凝,煞氣陡升。
她想過了,今日要不能善后,她便帶著蜜蜜逃亡,天南地北,又豈止大燕,只要給她時間,她早晚還能殺回來!
后路決絕,她便不再隱忍,也放開了殺心。
是以,待禁軍侍衛(wèi)提刀沖上來之際,卿酒酒反而放聲大笑,“既如此,我便殺個痛快,看這鳳坤宮的人到底夠不夠我殺!”
雨秋駭然,卿酒酒的反應出乎她意料,遇上這樣的陣仗,通常貴女難道不該是跪地磕頭求饒才是,怎到了卿家大小姐這里,就不對了?
皇后雖然痛,可人神智清醒的很。
她看著殿下的卿酒酒,那瘦小的身軀,卻又勃勃的戾氣攀升,襯的她的鳳坤殿像是修羅場一樣。
她心頭一驚,及時開口道,“住手!”
所有的禁軍侍衛(wèi)動作一頓,卿酒酒可不顧忌,她劈手奪過一名禁軍的刀,手腕翻轉(zhuǎn),挽了個劍花,毫不猶豫地刺出去。
“噗”利刃入體的聲音。
“嗤”利刃抽出的聲音。
頓,鮮血噴涌,飛濺而出,染了鳳坤一地的殷紅色色。
滿場寂聲,皇后怔然,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卿酒酒提著滴血的刀,嘴角邊還沾染了一點殷紅血點,她偏頭,冷眸望著皇后,“舍妹有傻疾,諸事不懂,娘娘可否念在無知者不怪的份上,饒恕她這一回?”
分明是請求的話語,但由此刻的卿酒酒說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大膽!”雨秋驚喝,趕緊對禁軍侍衛(wèi)吼道,“還愣著干什么,護駕!”
鳳坤宮的禁軍侍衛(wèi)趕緊擋到皇后面前,舉著刀,對卿酒酒嚴防死守。
卿酒酒轉(zhuǎn)生直面皇后,她右臉素白冷色,那左臉當真如地獄惡鬼。
她踩踏著腳下尸體的鮮血,一步一個血印子,往皇后走近幾步,“娘娘以為呢?”
皇后手上的傷,只是皮肉傷,并無大礙。
雨秋瞧著卿酒酒倒抽了口冷氣,她人一擋,護在皇后面前道,“卿大小姐,還不速速放下刀,娘娘仁慈,好生認錯,興許能留你二人全尸!”
卿酒酒笑出聲來,那就還是死路一條。
她晃了晃手上的刀,冷靜無比的道,“能活著誰又想死呢,娘娘若真是仁慈,又豈會同個傻子計較?”
皇后眼神閃爍,她忽然笑道,“好了,本宮是不會和個傻子計較,卿酒酒你也放下刀,這是鳳坤宮像什么話?”
卿酒酒偏頭,嗤笑一聲,“娘娘眼瞳收縮三次,這是在說謊呢。”
皇后訝然,她仿佛第一次認清卿酒酒一般,正視她,“所以,那你又要如何?莫不然還能從本宮的鳳坤宮殺出去不成?即便是出了鳳坤宮,外面還有數(shù)道宮門,卿酒酒你沒資格跟本宮講條件。”
大家都是聰明人,偽善撕破,皇后便連假裝都懶得。
卿酒酒低笑,“娘娘大概是沒聽說,臣女是如何從邊南回來的吧?”
皇后沒吭聲,卿酒酒繼續(xù)說,“蘇氏的子侄蘇帆帶著五百私兵剿殺臣女一人,臣女以一人之力,五百人之中,擒賊先擒王,先行割破了蘇帆的脖子。”
聽聞這話,皇后竟覺卿酒酒的目光像一條鎖鏈,落在她身上,她就掙脫不得。
唰的一聲,卿酒酒刀尖一指皇后,擲地有聲的道,“我若想走,普天之下,誰也攔不??!”
皇后抿唇,沉吟片刻道,“本宮能饒恕你們姊妹二人死罪,但活罪難逃!”
卿酒酒做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皇后說,“你的妹妹,扔進死牢,她若能在里頭熬過十天,本宮就既往不咎,至于你在鳳坤行兇一事,杖責五十!”
卿酒酒氣極反笑,一個姑娘家進了死牢,沒有清白名聲都是小事,但想要一個人性命,以皇后地位,何其簡單,到時她才是真正的鞭長莫及。
而五十杖責,以她的身板,往后不死也是個殘廢!
果真是做一國之母的人,這等手段既毒又狠!
卿酒酒臉上戾氣閃過,一字一句的道,“我,拒絕!”
“卿酒酒,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雨秋嗆聲。
卿酒酒根本不理她,她身上殺意蓬勃,已經(jīng)做好動手的準備,“娘娘,要不要親自試一下,看到底是你的禁軍能保護你,還是臣女的刀更鋒利?”
最后的字音一落,卿酒酒閉眼睜眼,黑瞳漠然冷酷,手中大刀以更快的速度刺出匹練的流光,那一刀,竟是卿酒酒越過眾禁軍,直指皇后!
皇后駭然,面色鐵青!
刀光凜冽,森寒芒芒,眼看刺中最前面的禁軍,透體而過,就要襲上雨秋,最后斬到皇后跟前。
“唰”斜刺里,鞭影襲揮來,迅疾無比地纏住卿酒酒刀身。
一股子大力順著長鞭涌過來,震得卿酒酒虎口一麻,刀脫手而出。
“叮”長刀落地,在地上彈跳了下。
卿酒酒回頭,就見坐在木輪椅上的皇太子逆著光影而來,他身后,推輪椅的人,身形頎長如玉,面目與皇太子一模一樣。
卻是,帝九冥和帝九黎一并來了。
她瞇眼,有片刻的怔忡。
禁軍護衛(wèi)一擁而上,企圖將之格殺,哪知帝九冥再次揮鞭,細長的鞭子纏上卿酒酒的腰身,她人視野晃動,在落地之時,人已經(jīng)在皇太子身邊。
帝九黎歡喜地喊了聲,“小酒酒。”
然后將人拉懷里,順手將卿蜜蜜從她背上撕下來,扔皇太子懷大腿上,他則像護食的老虎一般,揚著爪子對禁軍威懾。
帝九冥搖頭,他將卿蜜蜜扶好,給身后的小太監(jiān)攙扶著,適才抬頭對皇后道,“兒臣拜見母后,母后長樂無極。”
皇后面無表情,直接問責道,“皇太子,這是什么意思?”
帝九冥看了護犢子的胞弟一眼,微微一笑道,“如母后所見,九弟喜歡這卿家大小姐的很,兒臣懇請母后看在九弟難得正常一點的份上,饒恕她們姊妹這一回。”
皇后一身怒意涌動,卻是沒開口。
雨秋適時站出來道,“殿下有所不知,娘娘仁慈已經(jīng)免了她們的死罪,只是受些活罪罷了,是這卿家大小姐跋扈不肯,還企圖違逆刺殺娘娘。”
卿酒酒翻了個白眼,懶得多費口舌。
“哦?”皇太子神色都沒變一下,“母后是如何處罰的?”
雨秋道,“卿酒酒杖責五十,卿蜜蜜關(guān)死牢十日。”
皇太子點頭應道,“母后確實仁慈。”
卿酒酒在帝九黎懷里四肢亂掙,她扒拉著他的手臂,隔得老遠用眼刀殺過去。
就聽皇太子又道,“不然母后再仁慈一些,卿酒酒杖責二十,卿蜜蜜關(guān)死牢十日,母后以為如何?”
雨秋看了皇后,知趣地退下來,皇后冷冷地注視著皇太子,兩人的視線對撞上,像刀光劍影一般。
皇后開口,“皇太子怎生這般維護這對姊妹,須知和這卿家大小姐有婚約的,可是你的十皇弟。”
皇太子云淡風輕的很,“兒臣自然知曉,這不是看九弟難得找個喜歡的玩意兒,想先讓九弟高興高興。”
能將未來的十弟妹說成是玩意兒,也只有皇太子敢這樣囂張。
卿酒酒恨不得咬下帝九冥一塊肉,他才是玩意兒,他全家都是玩意兒!
皇后眼梢浮起隱怒,她摩挲著手背傷口,想了想道,“既然是皇太子求情了,本宮就給她們這個仁慈。”
皇太子點頭,他側(cè)目對身后的太監(jiān)吩咐道,“來人,將卿蜜蜜關(guān)進死牢。”
“喏!”紅衣小太監(jiān)扶著卿蜜蜜轉(zhuǎn)身就走。
卿酒酒睜大了桃花眼,眼底迅速積起猩紅之色!
她不甘,不甘自己這樣無能;她怨恨,恨這皇權(quán)專制人不如狗的社會;她決絕,誓要成為人上人!
她被按在地上,就在鳳坤宮宮門口,粗如嬰兒手臂的棍杖,高高舉起,然后又重重落在她身上!
疼!
無比的疼!
可卿酒酒卻始終抬著頭,死死盯著鳳坤宮的匾額,她抓緊雙手,咬緊牙關(guān),雙眸赤紅,從痛入骨髓之中,燃升起滔天的野心——
她要成為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