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我們快逛完整座山丘,云瑾之都只冷眼旁觀,直到我們爬到山頂上,入目全都是碎裂的棺材蓋和墓碑,凌亂的骨頭扎了一地,在猩紅的月光下越發(fā)猙獰。
王艷一定在附近!
我拼了命地亂晃著追魂鈴,盡全力把自己挨在云瑾之身上,急促地問他:“來了嗎?”
他突然勾起笑:“在你身后。”
我下意識扭頭一看,身穿紅色嫁衣的王艷手心里還捏著團幽藍的東西,張大嘴一把扔了進去。
“你在吃……鬼?”
王艷似笑非笑地冷笑:“托你們的福,我才從那鬼地方逃出來,怎么你們還送上門想讓我補補?”
說著,她修長的手指變成了枯骨,扭曲地擰住了我的脖子。
“還掙扎什么,你的鬼夫壓根就跑了!”王艷扼住我的脖子讓我回頭看,只有幽藍色的火一團團縮在一塊兒,火里都是猙獰的臉,張牙舞爪地張大了嘴,流口水。
哪里還看得見云瑾之?
“你的鬼魂可是大補!”王艷漸漸收攏了掐我的手,我呼吸不過來,意識漸漸消散。
靠云瑾之,我有九條命都不夠死的,我賣力地想,只想到手腕上的追魂鈴,便拼命晃了晃。
“?。?rdquo;
隨著一聲驚呼,我脖子一松,再睜眼,周圍什么鬼物看不見了。
看著離我只有兩步的鐵鍬,我任命地一邊晃追魂鈴,一邊念叨王艷的名字,還在找她的墓。
很快找到她的墓,我趕緊下鐵鍬,沒一會兒就挖出了她的尸體,還是明艷漂亮,王艷只像是睡著了。
但,王艷的確死了,而且想殺我,我只能先下手!
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一把扔下火把,我守在王艷尸體邊上,聽到噼里啪啦的聲音,炸得耳朵都疼了,卻見她突然笑了。
笑容一直撐到了耳垂邊,猙獰可怖,我嚇得跳腳,卻被拉住了。
“她怨氣難散,自然會出現(xiàn)鬼笑。”云瑾之蹙眉,臉色終于變了,他說:“王艷是活不過來,這不要緊,要緊的是只要鬼笑出現(xiàn),定然會引出怨氣更深的厲鬼!”
鬼物好端端都要死了還笑,我擰眉:“那你們豈不是不能笑也不能哭?”
“鬼哭……”云瑾之的話都到嘴了,卻話鋒一轉(zhuǎn),說:“已經(jīng)近子時,你再不回去,就不用回去了!”
話音剛落,刮骨的冷風刺得我神經(jīng)緊繃,猛地看見遠處有頂白色轎輦晃了過來。抬轎的人卻像是死人,渾身青紫看著就滲人。
轎輦上貼了張“奠”字,看來是送別死人,可云瑾之卻說:“五只鬼抬的大概是青衣鬼。”
我倒是聽過女鬼里算得上厲害的是紅衣厲鬼,男鬼里算厲害的就要從青衣鬼開始算了,死時怨氣散不盡。
可這頂白色轎輦后還跟著一頂紅色的轎子,看得云瑾之渾身一僵,將我摟緊懷里,大聲道:“她是我的人!”
轎輦停住了,白轎子里探出了一只細長白嫩的手,入目就是一雙清透冷情的眼,男人的臉瑩白干凈,薄唇都透著股死氣。
他朝我伸出手,道:“跟我走。”
云瑾之的桃花眼一瞇,細長的眼里流轉(zhuǎn)著冷冽的光澤,笑道:“漫天遍野都是鬼,你隨意挑一個去,怎么偏偏要搶我的老婆?”
男人面上掠過一絲冷笑:“能從已死的母體里爬出來,還能爬出棺材,這種棺材子出身的女人有多補,你不是不知道!”
我一聽就愣住了:“我是從棺材里爬出來的死嬰?”
“你不知道?”換男人驚訝了,他點了點下顎,說:“我可以許你數(shù)不清的錢,房產(chǎn),豪車。只要你說一句你要和鬼夫離婚,我即刻下陰間登記,請來使見證我們的冥婚。”
想起那驚悚的夢,恐怖的冥婚,我狠狠打了個寒顫,拼命擺手。
云瑾之看我的眼神柔和了許多,拉著我就下山,男鬼卻不依不饒地追了過來,眼見就要攔住我們。
云瑾之輕輕抬手,一簇幽藍的火自掌心躥進男鬼胸口,沒等我看清楚,他就化作青煙消散得一干二凈。
就連身后抬轎的鬼也被燒干凈了。
云瑾之認真地看著我,說:“以后遇到這事,你晃晃招魂鈴,我會親手解決這些渣滓!”
我擦了把冷汗,更不敢甩開云瑾之的手,就怕他不小心生個氣就把我給做了。
回宿舍休息了一周,倒塌的墻被補好了,宿舍樓里漸漸住進了同學,有了些人氣。
清荷也搬了回來,笑道:“聽說警方找到王艷尸體的時候,她都被燒得面目全非了,這下再也不會作怪了!”
“但李葉的尸體……”
我猛地從床上彈起:“她又怎么了?”
“據(jù)說李葉的尸體不見了,校方?jīng)]法交代才說是火化了的。”清荷調(diào)笑,“聽說那個帥哥刑警到處在搜集你的信息,指不定看上你了!”
想起那張冷硬死板的臉,再好看我也提不起興致,就躺平繼續(xù)刷微博。
這件震驚全城的死亡案件被專家解釋成了同學矛盾,沒有任何人提起一個鬼字,很快沒人再關(guān)注。
校方?jīng)]有再找我們談話,清荷飛快地收拾行李,整理書包,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都快上課了,你咋不急呢?”
說著,她又飛速給我收拾好了書包,我嚇得一激靈,趕緊跳下床,和她奔進了教室。
乍一看這教室里少說能坐得下一百個人,老師已經(jīng)打開多媒體,PPT上是醒目的兩個大字:考古。
清荷瞇眼偷笑:“據(jù)說這老師是首都大學畢業(yè)的博士生,才沒到三十就已經(jīng)是咱學校的副教授了!性格好,長得又好!”
儒雅清秀,在老師里的確水嫩年輕,聽他講課特賞心悅目,我不自覺地發(fā)起呆。
“就這位同學回答。”不知道老師什么時候到走到了我邊上,屈指敲了敲桌子,我蒙圈地起身。
清荷小聲地說:“他問你,世上有鬼嗎?”
我立即大聲回答:“自古以來就有鬼神傳說,封神榜和聊齋不會只是空穴來風。但孔夫子曾說對鬼神要懷有敬畏之心,同時敬而遠之。”
老師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趙晴晴。”
老師還想說什么,卻被門口的聲音給打斷了,那人的聲音淡漠好聽,像低音炮炸得我心突突得亂跳。
我往那兒看了一眼,心跳得更不能自已。
不!
怎么會是他?
我狠狠咬住唇,就怕自己驚叫出聲。
清荷猛地抽了口氣,捂著心口,眼睛發(fā)亮,驚呼:“哇!竟然是他!賺了!賺了!”
云瑾之微微挑眉,燦若繁星的眼睛一彎,風情撩人,薄唇輕揚,臉色卻依舊是病態(tài)的白。
他走到我身邊坐下,仰面看了老師一眼:“于老師,有什么事么?”
“同學你上課遲到了。”老師點了點眼鏡,上上下下地打量云瑾之,突然輕笑:“原來是你啊,云家大少。”
云瑾之只是微笑,老師冷冷一笑,看都不看他,就繼續(xù)上講臺講課去了。
我趕緊壓低聲音問他:“你不怕暴露?”
“你是擔心別人知道我是鬼,還是擔心大家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云瑾之刮了刮我的鼻子,柔聲說:“經(jīng)過青衣鬼那件事,想必你也知道你在鬼物里很搶手。”
我斜睨他,他還在說:“如果來個歪瓜裂棗的鬼強迫你斷了你和我的冥婚,而成了你和他的冥婚,你早晚得死在床上!要是對方斷手或者斷腿,再或者連頭都斷了,你還真和他過一輩子不成?”
光是想想就惡心,我勉強接受他的好意,卻忍不住問:“你究竟是人是鬼!”
云瑾之但笑不語。
“晴晴,你和他認識?”清荷撞我胳膊。
我扭頭微笑:“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無意認識的。”
還好清荷沉浸在云瑾之的美色里不能自拔,壓根沒在意我說的是真是假,還說:“你運氣也太好了,他的家族在我們?nèi)ψ永锖艹雒?,我爸媽想見他估計還得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