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吃飯的動作頓住,挑眉沖我使了個眼色。
我立即搖頭,我也不認識這兩人……
“聽說你們知道我家女兒怎么死的,求求你們說真話,寶貝她平時溫柔安靜,性子那么好,不會好端端就沒了!”阿姨跪在了我們面前,不斷磕頭,我嚇得一把扶起她。
叔叔滿頭白發(fā),面色惶惶,應該受了不小的打擊,這會兒也含了淚,說:“校方前兩天通知我們來領(lǐng)娃的骨灰,還說,她是不小心從五樓摔下去摔死的。”
可是李葉在三天前就已經(jīng)死了!
我吞了吞口水,不敢亂講,只能問:“警察怎么說?不是有法醫(yī)驗尸的么?”
“他們都說娃是自己失足摔死的……”這個佝僂著背的男人再也說不下去,掩面大哭。
學校隱瞞了事實,連李葉的最后一面都不讓她的生身父母見,直接化成骨灰就想了事了?
這可是人命!
李葉在幾天前還是活生生的人!
警方究竟是幫著隱瞞,還是他們被校方給蒙蔽了?
跪倒在地板上哭得絕望的阿姨被叔叔扶著坐在了我對面,叔叔緩了口氣,說:“我是不相信娃會不小心摔死,這事拿到全國來看也沒幾例,更何況就在我們來之前,學校就把娃的遺物處理了!”
我很想一股腦說全部的真相,但又擔心會被學校追究,到時候下場不會比李葉好看。
心頭絞痛,我忍不住也哭了,耳邊卻傳來很溫柔的聲音:“學校不敢拿你怎樣,這里的風水問題太大,一不小心就能克死校方的幾個領(lǐng)導。今年招進來的新生里,就只有你們幾個命格最硬,能鎮(zhèn)住這破敗的風水。”
聽云瑾之這么說,我冷靜了不少,直視這對老父母,坦白地說:“其實,其實李葉是被惡鬼害死的。”
我咽了口熱乎乎的茶,才緩過神,繼續(xù)說:“那天晚上,我和清荷吃完飯回來就看見李葉躺在座椅上,肚臍上……”
一口氣說完話,我大口地吸氣,只要想到李葉慘死的樣子就頭皮發(fā)麻,幾乎不敢看面前兩位老父母的眼。
可不等我多說,門外就沖進來五六個門衛(wèi),直接把哭著鬧著不肯走的叔叔阿姨拖走了。
我扒在門口遠遠看去,圍觀的人不在少數(shù),也有那天圍觀李葉死狀的女生,卻每一個人走出來說句話。
清荷打完電話,拖我回宿舍,緊張地四周看了又看,才貼在我耳邊小聲地說:“我剛給家里打了電話,聽說這事被報到咱本地的報社那兒,又被扣下來不許登報。”
這容易引發(fā)市民恐慌,但按下不報是對死者的不尊重。
我整天都面對李葉那里空出的位置,心里過不去,就給李葉爸媽留下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嘟嘟嘟……”
手機傳來了忙音,沒信號。我請清荷打了過去,同樣沒信號。
我只好出宿舍去打電話,卻見走廊上不知什么時候黑沉沉的,完全看不見外面的艷陽天。
“嗤嗤……”
“救命!”
肉塊攪碎的聲音到處都是,還有尖利的哭叫聲。我往外一看,每間宿舍門口都有一大灘血跡,走廊盡頭的墻上還釘了數(shù)不清的內(nèi)臟!
我嚇得腿都軟了,耳邊掠過冰冷的女聲,她說:“不得好死!”
一個血肉模糊的影子飄過,只在我身邊頓了頓,眨眼就不見了,緊接著就傳來了驚恐的尖叫。
如果沒看錯,剛才那就是李葉,她肚子的那一塊是空的!
她成了惡鬼?
我跌跌撞撞奔進宿舍的時候,清荷正自言自語地嘀咕什么,我還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就叫了她一聲。
“??!”清荷直接跳下了床,面色扭曲地看了看我,眼睛才漸漸有了焦距,嘆氣:“王艷打電話來說今天就要搬回家住,她嫌宿舍晦氣。”
我渾身冒汗,都不敢和清荷說外面的事情,只能死死抓牢她的手,講了剛才的事:“李葉的爸媽知道真相了。”
“他們一看就是老實人,據(jù)說還是從四線小城市來的,根本玩不過校方。事情過去好幾天,連一分錢補償都沒拿到。”
清荷聽得連嘴都合不上,卻也無可奈何,只勸我:“睡午覺吧,你這幾天都沒睡好,黑眼圈太重。”
“不好了!”門口沖進來一個警察。
他一身肉渣和血腥,臭得清荷蹙眉大喝:“站??!你干嘛!”她全身緊繃,背影僵直,看得出來緊張得要命。
警察小哥面色青紫,渾身哆嗦著,指指門外,說:“你,你去看看就知道!”
我一把拉住清荷朝她使勁搖頭,她卻拽著我一起往外走,還說:“咱們明天就搬走啦,還有什么好怕的?”
可到了門口,她卻一把摔上了門,一把抱住我,顫音抖了好久,才說出完整的話:“特么外面死尸成堆,碎肉塊和內(nèi)臟到處都是,血流成河,好多人死了眼珠子還瞪著!”
警察小哥跪在墻角嘔吐不止,也不知道剛才怎么穿過人堆跑進宿舍的,我給他倒了杯茶。
他喝了口茶,慢慢地說:“你們宿舍樓里有人報警求救,話都沒說清楚就傳來了驚叫,我們只好用衛(wèi)星定位到了這兒,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了尸體倒飛出了宿舍!還一具接著一具的!”
李葉的怨氣太重了,我懷疑她不會放過當初眼見她死了,還不肯說真相的人,可至少其他人是無辜的。
警察小哥嘆了口氣,道:“這事兒鬧太大,藏不住,估計過不了今天,整座城都會陷入恐慌。”
我深深地看了警察小哥幾眼,心里發(fā)麻,還不得不擠出笑來問他:“你們警察來了幾個人?”
“重案組的同事全都來了。”
這么多朝夕相處的同事全都死在了外面,他卻輕輕松松地和我們說話,眼里一點沉痛都沒有?
我試探道:“那就只有你還活著?”
清荷摸了摸下巴,口無遮攔:“小哥你臉色咋這么難看……”
她伸手拍了拍小哥的肩膀,瞬間我要惡心吐了!
清荷“啊”的一聲,翻著白眼跌坐在地,干嘔不止。
小哥被碰到的瞬間就化成了一堆白嫩的蛆蟲,翻滾拱動著摔了一地,砸得小哥的衣服上一大灘白色的膿水。
腐肉的臭味瞬間沖進鼻子,我呆愣著抓緊手機,在心里大叫云瑾之,渾身打顫。
一個人瞬間散了骨架,變成了一堆蛆!
清荷哭喊著打了電話,電話竟然接通了,那頭是撕心裂肺的大叫聲:“快開門!你們在干嘛!”
門口的小窗上的確映出了一張臉,和清荷很像。
我朝清荷看了眼,她哭道:“我媽來了,麻煩開個門,我渾身發(fā)軟,沒力氣。”
開門的瞬間,女人沖向清荷,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才捂住心里,扯出了笑:“還好,還好!”
緊隨著進來的還有不少警察,為首的那個男人伸手握住了我的,說:“你好,我是重案組的秦川,需要你配合調(diào)查。”
我乖乖跟他走到走廊上,猛地覺得不對勁,這兒不僅一點血跡都看不見,就連血腥味都聞不到。
秦川直白地打量著我,深邃黑沉的眼睛看得我一陣緊張,只能先開口:“我同學的媽媽……”
“我們接到舉報電話,王女士說她夢見你們宿舍整層樓的女生死光了,開膛破肚死狀凄慘。出于擔心女兒安危,她懇求我們來一趟。”
我心里發(fā)冷,忍不住皺眉:“我剛才分明看見,隔壁所有宿舍都流出了血,尸體遍地都是。”
深深吸了口窗外的花香,把手深處去曬太陽,我才覺得心里暖了點,抬眼正對上秦川審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