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王嫂子哽咽著,似乎是又回憶起了王鐵蛋的遭遇,干張口,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你別著急,慢慢兒說,你兒子咋了?撿干的說(東北話,挑重點說的意思)。”張婆子短坐著,目不流轉的瞧著王嫂子。
王嫂子抹干了眼淚,好一會兒才照常說出了話來,“昨個我家鐵蛋子出門跟小石頭、小順子出去玩,大晚上的才回來。這孩子我平時也總跟他說,讓他別瞎跑,他就不聽!結果昨個跑出事兒了!”
“出啥事了?”張婆子追問。
“昨個這孩子回來就嚷著屁股疼,我這褲子給他一扒下來……孩子屁股蛋子上有塊黑?。∥易屑氁怀?,那黑印就像個巴掌??!”說到這,王嫂子的臉色都變了。
黑色的巴掌印……聽起來的確是駭人……
“你問沒問這巴掌印是咋來的?”
“我問了,這孩子一開始也不說,還跟我吵吵,把自個兒關他屋里頭了,后來這孩子像著了魔似的跑出來,說屋里頭有人盯著他瞅。”王嫂子露出了驚恐的神情,“我一進屋沒聽著有啥怪動靜,這孩子哇哇一哭,可算都跟我說了!”
“他說他跟小石頭小順子上了山,沖著墓地里頭撒了尿!然后他們就坐墳包子上頭歇著,回來這孩子就跟發(fā)神經似的,昨個晚上燒的迷迷糊糊,嘴里頭說胡話。我實在是沒招了,張婆子,你救救我兒子吧!”王嫂子說完,淚如泉涌。
“鐵蛋說沒說他上的哪個墓地?”張婆子冷不丁的冒出了這樣的問題。
去的哪個墓地?她怎么會這么問?村子里不就半山腰那一處墓地嗎?
“哪個墓地?”王嫂子一開始也被張婆子問懵了,可沒一會兒,王嫂子的眼睛一亮,隨即悲痛又蒙住了她的雙眼,“這兩處可都惹不得啊!張婆子,你看這得咋辦?你可一定要救救我這兒子??!”
“要是半山腰那地方,倒也好說,這要是那處……可就真是難辦了!”張婆子站起了身,“走,先上你家瞅瞅。”
“欸!”王嫂子千恩萬謝,只差給張婆子磕頭了。
我聽著兩人的對話,聽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村子里還有一處墓地?不就那半山腰一處嗎?聽她們的意思,好像村里還有一處墓地一樣。
“如初丫頭,你跟我來。”臨走前,張婆子喚了我的名字,“你自個兒在旁邊兒可要學著點。”
我忙小雞啄米般的點了點頭,跟上了她。
王嫂子家離張婆子家路程較遠,王嫂子的腳程很快,我必須小跑才能跟上她。
張婆子看似不緊不慢,步子卻也快得驚人。若不是昨晚張良為我涂了藥,傷口快速結痂,我恐怕現(xiàn)在已經看不著她們的影兒了。
好容易到了王嫂子家,王嫂子推門進屋的那一剎那,一股冰涼入骨的寒風向我卷來,我渾身的寒毛都被這寒風卷了起來。
張婆子兩眼瞇成了一條縫,久久沒有進屋,須得王嫂子出來請,張婆子這才進了屋。
正如王嫂子所說,小鐵蛋臉色慘白,嘴唇毫無血色,他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張婆子將手覆在了小鐵蛋的額頭上,摸了摸他的頭。
小鐵蛋的雙眼猛的睜開了,沒一會兒,且又閉上了。
看小鐵蛋這反應,像是撞邪了。
張婆子收回了手,叫王嫂子拿來了一枚生雞蛋、一面鏡子和半碗水。
張婆子將鏡子蓋在碗上,把雞蛋立在鏡子上,結果令我驚訝不已,雞蛋立在了鏡子上。
見雞蛋立在鏡子上,張婆子便叫王嫂子把雞蛋煮了。
王嫂子費解的點了點頭,接過了雞蛋,沒幾分鐘,就把雞蛋煮熟了。
王嫂子將煮熟了的雞蛋撈了出來,又交給了張婆子。
只見張婆子打破了蛋殼,將雞蛋從蛋殼中剝離開了。
在蛋殼脫離蛋清的那一瞬,我看到本該是雪白的蛋清竟變成了黑色!
“你家鐵蛋兒不只是撞邪那么簡單,鐵蛋兒是讓鬼上了身!”張婆子掰開了蛋清,就連蛋黃也變成了墨染一般的顏色。
“啥?鐵蛋兒讓鬼上身了?那咋辦??!鐵蛋兒要出了事兒,我這當娘的可咋活!”說著,王嫂子一撇嘴,眼淚又從眼中滾落了出來。
“他昨個晚上說的胡話,都說了啥?你還記不記的住了?”
王嫂子抹著淚,回憶著昨晚鐵蛋兒所說的胡話,“昨兒晚上他陸陸續(xù)續(xù)說了一堆話,我就記著他說啥‘八’啥,好像是啥‘拔牙’……這孩子也沒到換牙的時候啊,我也沒領這孩子拔牙啥的,他咋還能說拔牙呢?”
拔牙?難道上了鐵蛋兒身的鬼和拔牙有關系?
“鐵蛋兒怕是上了那地方了……這事兒可不好辦了。”
張婆子說的“那地方”,恐怕就是第二個墓地。
王嫂子“撲通”一聲就給張婆子跪下了,聽到“那地方”這幾個字,王嫂子就像見了鬼,面露恐懼,“張婆子,你可要救救我兒子??!”
“你可快起來!”張婆子趕緊扶起了跪倒在地的王嫂子,“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說是試試了。”
張婆子這算是答應了王嫂子,她再一次踏進了鐵蛋兒的屋,拉上了鐵蛋兒那屋的簾布。
屋子里頭瞬間便暗了下來,王嫂子她家里的那股涼意,更加強烈了。
“如初丫頭,你就先出去吧,有些事兒你不還能沾染。”說著,張婆子就把我攆出了屋,關上了木門。
我和王嫂子焦急的等待著,沒一會兒,門內就傳來了動靜。
我聽著屋里的聲音,心簡直提了起來。
突然,嘩啦一聲,那是簾布被拉開的聲音。自這一聲響起后,門內便再沒有了任何聲音。
王嫂子等的急,也是怕遲遲沒有出來的張婆子出事,她慌慌張張的給門開了鎖,門一推開,張婆子正坐在炕頭。
她的袖口破了個口子,那口子深入皮膚,血液已經染紅了她的袖口。
我隨王嫂子進了屋,環(huán)顧四周,墻上竟多了幾道刀痕。
張婆子就是被劃在墻上的刀痕割破了手臂?
“張婆子,你這咋整的?我兒子有救嗎?”王嫂子自然也是看見了張婆子受了傷,見她受傷,王嫂子的眼神都黯淡了。
“不打緊,不打緊,這點小傷沒啥。那邪祟算是放過他了。”張婆子指著露出了雪白屁股的鐵蛋兒道。
我好奇的朝鐵蛋兒的屁股上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道黑掌印印在鐵蛋兒的屁股上。
說那是掌印……說起來更像枯骨留下的手印……因為那指痕實在是太細了……
“如初丫頭,這個事兒得交給你去辦。”這之后,張婆子便將我領了回去。
張婆子將我領回去之后,也不說有什么事需要我去辦。
直到夜幕拉開,張婆子才遞給了我一個竹筐,筐里竟都是紙錢!
“你拎著這竹筐上山,路上要是聽見啥聲音別回應,這大晚上的,你這體質招陰。”說著,張婆子還遞給了我一把桃木劍,“你就拿這玩意防身吧,到了山頂,把紙錢燒了就行,千萬不能下跪,更不能磕頭!”
“好,我明白了。”我挎起了竹筐,心里忐忑的緊。
張婆子不說我招陰還好,她一囑咐我,我現(xiàn)在就是連踏出家門口都不敢了。
不過,我最后還是硬著頭皮出了門。
一腳踏出門外,我就后悔了,可回我也回不去了,張婆子已經關了門。
我懼怕得牙齒直打架,謹記著張婆子的話,不敢回頭。
陰風陣陣,我的身后,確也傳來的腳步聲……